第一百七十一章 魚兒上鉤
趙掌柜這個小動作，自然沒有瞞過莊重。
很明顯，趙掌柜對於東西還不放心，故意用手帕擦了沉香手串上的油脂，要小夥計拿去做化驗。
這種謹小慎微的態度，正好說明趙掌柜正是給范志琦找的東西！
至於化驗？莊重卻是毫不擔心。不論是層析鑒定還是化學鑒定，都無法識破莊重的造假手法。之前趙掌柜要做層析，莊重故意發飆，那不過是欲擒故縱的計策。
這個手串雖然是作假，但又不是純粹的作假。因為它的本質還是沉香，不過是沉香碎屑。而科學的鑒定方法，只能鑒定出東西是不是沉香，但是究竟是哪種級別的沉香，就無法判斷了。
像是奇楠，更加是沒有科學資料能查，全憑藉人眼跟鼻子來判斷。
「小兄弟，來，再喝杯茶。聽小兄弟口氣，祖上曾是大家啊，不過蘇北周家我也認識幾個朋友，不知小兄弟祖父名諱是什麼？」趙掌柜沒有拿到檢驗結果，自然不肯開口談價錢，於是跟莊重閑扯起來，順便套一下莊重的底子。
「你這是要套我底，然後去俺家告狀？」莊重眼睛一瞪，十分不高興。
趙掌柜一聽，算是完全明白了。
合著這小子把祖宗的墓刨了，家族內根本就不知道。
一般大家族，哪能允許這種事情？除非是家族攸關的危急時刻，平常別說是刨墓了，就算是在墓地說髒話，也要被家法伺候。
眼前這小子是個混人，悄悄的就把自己老祖宗墓給刨了，拿出陪葬品來賣錢。
莊重編的這個謊，配合上莊重金馬獎影帝般的演技，讓趙掌柜逐漸相信了這個事實。
此刻的局面，完全就被莊重主導。就連何大都插不上嘴。
一邊的何大不由佩服莊重，這上過學的就是不一樣，愣是把趙掌柜這個老狐狸給唬的一愣一愣。待會分錢，是不是就不要再剋扣他那份了呢？
感情何大心裡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分給莊重。
又閑扯了一會，小夥計終於匆匆從後面走來。
走過來后，便趁著倒茶的功夫，將白手帕塞給了趙掌柜。
趙掌柜輕輕抖開手帕，掃了一眼，只見原先沾了沉香油跡的位置，一片櫻紅色。
這是沉香的化學鑒定法，在沉香的油狀物上加鹽酸1滴與香草醛顆粒少量，再滴加乙醇12滴，真品沉香就會顯現櫻紅色。
方才趙掌柜用手帕搓走的就是沉香油狀物，被小夥計拿去鑒定了。
這番鑒別，卻是徹徹底底的真品了。
看見手帕上的櫻紅色，趙掌柜一張臉笑成了菊花：「哈哈哈哈，小兄弟啊，自打你一進門我就覺得咱倆特有緣分……」
套近乎的開始，就是談價的預兆，看來趙掌柜已經相信東西是真了。
也不過趙掌柜眼拙，莊重作假的這個方子可是秘方，一直就沒流傳開去，只掌握在少數人手裡。隨著建國后一批行當里的老人死去，也就幾乎沒人知道了。
像是趙掌柜這種人，雖然有可能聽過，但是絕對沒見過。自然就無從分辨了。
這次的打眼，趙掌柜是定了！
「老趙，你別跟我扯別的，就說你到底要不要？磨磨唧唧的，是個爺們么？」莊重大大咧咧的說。
「要，要，不過不是我要，我有一個大客戶，一直想找一串極品沉香，不如我給他打個電話，然後你們細談如何？至於中間費嘛，就從這三個博山爐里扣掉，怎樣？」
莊重聽了，不禁暗罵趙掌柜不要臉。明明跟范志琦是一條船上的，還說是什麼大客戶，關鍵是借著這個借口，開口就要中間費。
雖然是算在博山爐里，不過至少也得抽個十萬。
心黑到一定程度了簡直。
「哦？那行，你趕快點。」莊重倒是沒有拒絕，畢竟最終釣的大魚是范志琦，得要范志琦上鉤才是。
趙掌柜直接要喊范志琦來，莊重自然求之不得。
「好叻，四位稍等，我去打個電話。」趙掌柜說完，就去了外面。
然後摸出手機，撥通了范志琦的電話。
「喂，大少，找到了。」
「什麼找到了？」范志琦陰沉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看來似乎不太高興。
「店裡剛來了幾件鬼貨，有一串極品奇楠沉香，絕對是大少要的東西。大少要不要過來看看？」
「真的？你等著，我馬上就到！」說完，范志琦就掛了電話，可見他對這事十分著急。
「老趙，打完了？你那大客戶說來了嗎？」莊重隨意問道。
「馬上到，馬上到。我那客戶不差錢，到時候你們成交的價格理想的話，別忘了我老趙的功勞啊。」
「自然自然，做得好肯定有賞！」莊重大手一揮，說。
趙掌柜不禁滿臉黑線。你丫真當自己是爺了？還有賞，有種你賞啊！
「呵呵，小兄弟就是大氣！」趙掌柜違心的豎起大拇指。「那接下來咱們談談這三個爐子？這三個爐子雖然是隋末的物件，品相也算完整。但是，隋唐時期青銅品就不受歡迎了，許多東西都是粗製濫造。你看這個白虎，蹲伏的姿勢就有些偏差，雕工講究形神俱全，這老虎總是少點靈動啊。」
趙掌柜撒謊不帶眨眼的，明明是功力了得的雕工，到他嘴裡就不值一文了。反正買古玩都是使勁往爛里說，越爛越好，不然不容易壓價。
「什麼隋末，什麼雕工的，別跟我扯些沒用的，就說你能給多少錢吧。」莊重打斷趙掌柜問。
「十個數！這還是看在小兄弟的面子上，換成別人來，至少扣兩個數！」趙掌柜伸了伸手，說。
十個數，就是一百萬，比剛才的八十萬提了二十萬。
不過據莊重估算，這三個博山爐如果拿去拍賣，至少能拍出二百五十萬的價格。趙掌柜一下倒手能賺一百多萬，這一行的暴利真是讓人眼紅。
「十個數？你當我傻子啊？二十個數，一分不能少！」莊重比劃著還價。
「小兄弟，你也說了，你這是鬼貨，那就不能按照平常價格來算。我再加五萬，成就交易，不成咱就不說這碼了。待會賣掉沉香手串，您分我點就行。」
莊重察言觀色，看趙掌柜神色堅決，看來這的確是他的心理底價了。而且他似乎注意力不在這香爐上，一顆心全在沉香手串上。如果莊重堅持，只怕這買賣真要黃。
到時候再想出手，就不容易了。而且何大悄悄踢了莊重一腳，示意這價格可以出手，比他們平常出貨的價格已經高了不少了。
「得了，看老趙你實誠，就賣你了！不過說好啊，中間費扣在這裡面了！」莊重說。
「成！」趙掌柜拍板，此事就算定了。「幾位是要支票還是轉賬？提現的話，本店也支持，不過要等一會。」
一百多萬，還支持提現。看來范志琦這生意做得夠大，一般走鬼貨的，都不喜歡銀行卡之類的東西，太容易被警方追蹤。所以提現就是一個經常用到的交易方式。
「提現吧。」莊重扭頭看了一眼何大，何大點點頭。
「那好，幾位稍等。等那位客戶來了，咱一起提取現金交給你們如何？」
「也行。你讓那人快點。」莊重不耐煩的說。
趙掌柜將博山爐包了起來，剛放下不一會，就聽蹭蹭蹭的聲音傳來。
接著門被咣鐺一聲推開，一個帶著平光鏡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一身名牌衣服，手腕上帶著一塊江詩丹頓，錶盤閃耀，看來是鑲鑽了。
年輕人目光凌厲，面容陰沉。進門后先是掃視了一圈，那種居高臨下的目光，讓人極度不舒服。
「大少，你來了。」趙掌柜慌忙迎上去。
很明顯，這就是范志琦了。莊重要的大魚終於上鉤。
「嗯，東西在哪？」范志琦連問好都省了，直接頤指氣使的問道。
趙掌柜似乎熟悉范志琦的作風了，也沒什麼不滿，指了指莊重，說：「就是這位小兄弟的。」
范志琦掃了莊重一眼，也沒往心裡去。
對他來說，重要的是物件，不是人。即使賣給他物件的是條狗，他也不會記在心裡。
「就這個？」范志琦看完莊重，直接自動忽略，徑自就拿起了桌上的沉香手串。
沒禮貌，沒禮貌！現在的年輕人簡直太沒禮貌了！莊重被人無視，不由大為光火。
不過也沒說什麼，只是眯著眼看了看范志琦，一股輕微的殺機瀰漫。
就是這個人，差點讓莊重死於瓢潑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