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瑾素懷孕
徐瑾素回京,徐家幾次派人來接,都被仇皖命人給擋了回去,直說徐瑾素需要休養。在這個時代,如果丈夫不讓妻子回娘家,有的女子是一輩子都不能見娘家人一麵的。
而徐瑾素如今這般摸樣,仇皖更不敢讓她回去。原來是不在意,由著她,現在他真怕她一回去,自己就把人接不回來了。
所以徐錚天天上朝是陰著個臉,倒是讓一眾人把這裏麵的事情猜測了個多種多樣,而太上皇看到良王府和徐家這般鬧僵的關係,終於對徐瑾素回京這件事鬆了口,算是明麵上賣了皇上和仇皖一個麵子。
“夫人今天又沒吃?”仇皖看著識理端著飯菜從徐瑾素的房裏出來,不禁歎氣道。
識理微微福身:“小姐心裏不爽快,誰都那她沒辦法。”
“是啊。”仇皖感慨道,徐瑾素太聰明,可是太聰明的人往往太敏感,仇皈的事情,她記了一輩子,直到那天他從仇皈的嘴裏得知了真相,他才真的明白徐瑾素為何如此的激烈反抗,那時自己對她做的事情,一定讓她想到了那些不堪的回憶。
每每這般想著,仇皖就恨不得殺了自己。當時為什麽自己會忍不住呢?是因為終於發現了自己心裏真正愛著的人是誰?是因為她的失蹤讓他精神緊繃不能自已?是因為找到她後的大喜被她的一句‘寡婦’而弄得怒火中燒?還是因為,她在最後,求救的人,竟然是仇皈?
仇皖痛苦地閉上眼睛,他和她太像,為了心中之人可以不顧一切,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她當年為了和仇皈的那一點微弱的希望,可以對自己下藥,以至於身體孱弱,擋下前去徐家提親的人,她把女子的名譽都放在了仇皈一個人身上,換來的,不過是仇皈的算計和一碗墮胎藥。
仇皖明白,當當年已為皇後的徐瑾素,重新掛起笑臉,與仇皈回憶兩人的過往,把仇皈再次拉到自己的身邊的時候,那張笑臉下了,是一顆怎樣滴血的心,真心換不來真心,假意卻換來恩愛,從前的所有努力都被否定,她還有什麽不可以欺騙的呢。那些執著於心的所有舉動,都變成了世人的一個個笑話,那就掛起偽裝的麵具,讓仇皈也體會體會什麽叫做假情假意。
徐瑾素上一世的死,是死給仇皈看的,她在他們情深意濃的時候死去,她在她風華正茂的時候死去,她利用了他僅有的真心和愧疚,讓他看著她為了他們之間的感情而痛苦,讓他看著她為了他們之間的未來而黯然,讓自己成為仇皈心裏的白月光,誰也搶不走、奪不去,然後,她死在他的懷裏,換來的,是徐家的未來。
仇皖的眼神暗了暗,他想起了當時他們兩人見麵時,她的要求,那時候,她也隻要求徐家的未來,卻絲毫沒有要求過她自己,是不是在那時,她就沒有想過以後。
仇皖站在門口,隔著厚厚的門簾,像是想要看到那人的身影一般:“為何這般糟蹋自己,你不好好吃飯,身子如何會好。”
門裏鴉雀無聲,仇皖也不氣餒,繼續道:“聽下麵的人說,今天嶽父又無緣無故的發火了,想來是對我很不滿意,可是,你這般虛弱的樣子,我不放心你回去,等你好了,我親自陪你回徐家可好。”
門裏沒有絲毫動靜,仇皖苦笑了一下:“太上皇算是明麵上不再揪著這件事不放了,皇上也趁機把我從禮部侍郎的位置上拉了下來,讓我回來好好陪陪你。”
看到門裏一如既往的沒有反應,仇皖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坐在識理拿來的凳子上,繼續道:“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嫁給我也要一年了,想想當年我們見麵時的針鋒相對,如今這般,我是怎麽也想不到的,”他的臉上出現了些許笑容:“你當時雖然表情總是淡淡的,可是整個人看起來很有活力,算計起人來的運籌帷幄讓你整個人看上去都在發光。”
這般說著,仇皖的臉上露出一絲絲的羞澀:“其實,我現在很慶幸,你我結為夫妻,有你這樣的妻子,夫複何求。”
徐瑾素坐在屋內,聽著仇皖在外邊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日子,他每天都會來,每次都會在門外坐著,和自己聊天,準確地說,是他自己在說話,她從來都沒有回答過。想來,仇皖不再出現在自己麵前,也是因為害怕他刺激了自己,讓她做出什麽傷害到自己的事情。
徐瑾素的眼神閃了閃,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仇皖依然在門外自顧自地說著:“我知道,你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那麽輕易地放棄了白伊依,畢竟前世……,可是,正因為你知道那些事,才更應該明白,我的為人,我一旦認準了一個人,就絕不會放手的,”仇皖咬咬牙,臉上露出了堅毅,語氣肯定道:“我仔細想了想你當時的質問,你問我為什麽會愛上白伊依,現在我可以回答你,那不是愛,那是一直走在黑暗中的人,看到光明和溫暖的向往和執著,我熱切地想要保護住這份光明和溫暖,甚是為了它,想要站在最高處,擁有保護它的能力,可是,我不了解白伊依,白伊依也不了解我,我以為她與眾不同、超凡脫俗,可她不過也和尋常那些女子一樣,會算計、會陷害,會用梨花帶雨來尋求保護,她也同樣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那和後宮女子一般的爭寵表情,看上去,就像一個戲子一般自輕自賤。”
徐瑾素垂眸,就聽到仇皖繼續開口:“可,你不一樣,你我太像,同樣為了一個人,可以放棄一切,我從來需要的,都不是黑暗裏的光明,而是在黑暗中,也能伴隨我一起走下去的黑暗,也許我們都不溫暖,但是我們從不背離,也許我們一直看不到前路,但是還要你在身邊,我就不會孤單,”門外傳來一聲歎氣,無奈至極,又帶著淡淡的欣慰:“我不後悔愛上你,我隻後悔,用了這樣的手段,讓你受到了傷害,我應該站在你身邊,一直陪伴你,直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刻,而不是,而不是……”這般說著,門外傳來一聲巴掌聲,然後就聽到仇皖的聲音有些哽咽:“對不起,但我不後悔留下你。”
知書在房裏聽了個真切,心裏倒是有了幾分感動,她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小姐。”
徐瑾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知書這才發現,徐瑾素滿臉蒼白,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什麽緣故,反正臉色斷是不好。
徐瑾素扶著桌子站起來,突然感覺腳下一軟,身體就像地上摔去,嚇得知書連忙把人半抱住,嘴裏大喊:“小姐。”
門外,仇皖一聽到知書的聲音,立馬掀開門簾走了起來,二話不說抱著徐瑾素就往床榻走,他感覺懷裏的人在微微發抖,心下微歎,終是把人放好後,再沒有做多餘的事情,隻是靜靜地站在床頭,看著素紅給徐瑾素把脈。
素紅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換了個手再仔細的把了一次,這才神色複雜地看了仇皖一眼,開口道:“小姐她,小姐她這是懷孕了。”
“什麽,我懷孕了。”
“什麽,阿瑾懷孕了。”
兩人同時驚叫出聲,仇皖滿臉欣喜地看向徐瑾素,就對上了徐瑾素複雜而又怨恨的臉,他頓了一下,微微轉頭,問向素紅:“夫人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
“小姐這段時間情緒大起大落,又沒有好好休息過,如今已經有了滑胎的征兆。”
仇皖滿心的欣喜立馬被一盆冷水澆了下來,他自然知道她為什麽會這樣,他轉頭看向徐瑾素,就看著她把手放在小腹上,微微出神的樣子,歎了口氣:“你即使怪我,也不要拿自己的身子,和孩子開玩笑。”
“是什麽讓你覺得,我會留下這個孩子,”這是徐瑾素這些天來,第一次對仇皖說話,但是說的話語,卻冷酷至極,她抬眼看著仇皖,眼神滿是冷漠:“一個被強迫來的孩子,一個打亂了我所有計劃的孩子,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生下來,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為你仇皖生孩子。”
“你……”仇皖氣得咬緊了牙,在這個時代,沒有一個母親,會說出不要自己腹裏的孩子這種話,母愛是存在於一個女子的天性裏的,一個女子要是連自己的孩子都會放棄,她還有什麽事情是做不出來的,那會是怎麽一個冷血的人,才會做出來的事情。
仇皖死死地盯著徐瑾素,看著她冷漠的直視自己的眼眸,氣得渾身發抖,就連一旁的知書識理、素紅雪白,都以為仇皖要發難了,可是,他卻慢慢穩住了身子,極力的平息下來,滿眼憂傷地看著徐瑾素:“如果,如果這個孩子讓你感到恥辱,你,你想做什麽,我都不會阻攔的。”
徐瑾素微微眯著眼睛,有些複雜地盯了仇皖半餉,這才開口道:“我要見仇皈。”
仇皖死死地握住了拳頭,掌心傳來的刺痛讓他堪堪可以保持理智,他艱難地點點頭:“好,等你養好身子,我會安排的。”說著,他轉過身走出房門,身上看不到絲毫喜悅。
徐瑾素看著他頹然的背影,一時沒有言語,她轉眼看著身邊一幅欲言又止摸樣的幾人,淡淡開口:“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