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前世今生
仇皖變得很奇怪,至少一直跟著仇皖的那些人,像是二總管啊,或是阿四他們,都覺得他們的主子變得很奇怪,原本的主子,雖然有才華、有膽識,但是骨子裏,還是有著屬於年輕人的衝動,特別是在對待放在心上的人時,就像是當初的白伊依。
如今的主子,怎麽說呢,那張俊美的臉上,總是閃過焦急以外的情緒,而且是非常詭異的情緒,就像是在這種尋找王妃的萬分緊急的時候,主子會拿著他和王妃訂婚的信物,由滿臉的焦躁突然就變成了癡迷、欣喜,甚至是,懷念,可是這種情緒,和焦慮不安完全是打不上邊的啊,他是怎麽如此靈活的把兩種南轅北轍的情緒交替出現在臉上的,而且,據把主子當做親兒子一樣看待的二總管觀察所得,主子這兩種情緒交換是發自內心且非常自然的,那不是,更詭異了嗎?
王妃失蹤了,本來對王妃不放在心上的主子,就像是突然對王妃情深似海一般,瘋狂地派人找尋,即使背上戰地逃將的罪名也在所不惜。
可是仇皖的情緒卻在本該不安焦躁的時候,沉靜了下來,他冷靜地派人不斷地加大搜索範圍,麵露寒霜的在聽到每一個不好的消息的時候,渾身的冷氣就不要錢的向外釋放,然後突然就像是想起什麽一樣,拿著那枚不算上品的蝙蝠翡翠平安扣,笑得一臉甜蜜。
阿四神情有些複雜地看著仇皖,低聲說道:“二總管,你說主子是不是因為王妃的事情,這裏”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表情更是詭異了幾分:“出了什麽問題?”
“胡說,”二總管低聲地嗬斥道,但是臉上的表情也同樣詭異:“按理王爺不應該為了王妃表現的這麽奇怪,就算是做給上麵兩位看,也不至於到了王府裏也這樣吧,”他眯著眼睛,沉思了半餉:“看來,王爺一定是受了什麽打擊,也許,隻有劉府的白姑娘,可以安慰安慰王爺了。”
這般想著,二總管已經在心裏思考著如何讓自家王爺和那位白姑娘見上一麵,以組織自家王爺繼續向神經病的方向發展下去。
就在二總管還沒有想好怎樣安排白伊依和仇皖見上一麵,而不引起別人的懷疑的時候,白伊依,卻先行派人送來了一封信,是一個長相非常普通的、身著粗布麻衣的百姓摸樣的人,親自來到良王府,點名把這封信親手交給二總管的。
二總管當時接到信的時候,還愣了幾秒,然後,在想到自己王爺這段時間讓自己也感到不安的表現後,他非常自然地把信交給了仇皖。
“王爺,你的信?”
仇皖抬起頭,疑惑地看向二總管遞過來的信,沒有把玩翡翠平安扣的手,接過信打量起來,信封上,娟秀的字跡寫著‘親啟’二字,一看就出自女子之手。
仇皖頓了一下,隨即微皺著眉頭,臉上露出期待又有些興奮的表情,把平安扣放在書桌上,打開了信封:
明日午時三刻,法華寺佛光殿。
法華寺,仇皖猛地站了起來,不就是她失蹤的地方嗎?她約我在法華寺見麵了,仇皖皺著眉,把那份隻有十二個字的信,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突然高興了起來。
是了,是了,畢竟現在處於多事之秋,她要是想要聯係上我,也是有可能的,雖然說字跡不是她的,但是,女子寫信約我見麵,也隻可能是她了。
像是突然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仇皖高興地按住二總管的肩膀,‘哈哈’地笑了起來:“她約我見麵了,約我見麵了,”他的表情變得期待了起來,點著頭自言自語:“嗯,明天就要見麵了,我要好好準備準備,畢竟我一出征,就再也沒有見過麵了。”說著,仇皖興奮地召來貼身丫鬟,說是要去準備東西。
二總管看著仇皖輕快的背影,臉上終於舒出了一口氣,王爺終於高興了,看來,還是白姑娘有辦法,隻是一封信而已,就讓王爺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王爺心裏的人,果然還是白姑娘啊。
所以說,有時候,誤會就是這麽產生的。
在仇皖的思維裏,他一直覺得徐瑾素不會那麽容易死掉,畢竟徐瑾素是個那麽聰明的女人,又是她聰明得讓人感到恐懼,但是,對於已經認識到自己的心的人來說,剛剛發現自己真正喜歡的是誰,心上人就生死未卜,那麽,是誰都接受不了的。所以,在拿到那份信之後,盡管信上的字跡和徐瑾素的完全不同,但是仇皖也會腦補出很多東西,把事情往自己想的最好的方向考慮。然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徐瑾素是為了降低皇上和太上皇的戒心,而將計就計假死脫身的,但是事畢後,她也一定會來聯係自己的。
然後,仇皖就在拿到信的那天晚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會兒拿出當年的訂婚信物看看,一會兒又拿出那封書信瞧瞧,變現的就像馬上要對暗戀許久的心上人表白一樣,害羞甜蜜非常。他甚至半夜穿著中衣,掛著一臉羞澀的笑意,在素軒齋外來來回回地徘徊,惹得守在院外的侍衛一頭霧水。
而對於二總管來說,自家主子一直喜歡劉府的白姑娘,如今白姑娘一份書信過來,主子就從之前詭異的狀態中恢複了過來,表現的像是要去見心上人的毛頭小子,主子對白姑娘,果然是真愛啊。
就在這種詭異的,雙方的思維都相差十萬八千裏的和諧氣氛裏,第二天一大早,仇皖就帶著人騎馬去了法華寺。
一個人等著佛光殿中,看著殿中的觀世音菩薩法身,仇皖不自覺地彎起了嘴角,他此時想起了當初他和瑾素在觀音寺初次見麵時的情景,那時她還求了一支簽,而且還被自己見到了,當時的簽文是什麽來著,對了,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沒錯,就是這一句,他和她之間的故事,不就是這樣嗎?以為是死路、絕路,到最後,卻是一條路邊載滿桃花樹的桃花路,一如她一身白狐錦袍站在桃花樹下,與他同吟: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這一刻,仇皖心中感情的天平,終於完全傾向了徐瑾素,他的妻子,他的王妃。他終於相信了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身後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一聲嬌柔的女聲傳來:“王爺。”
仇皖一臉笑容地轉身,待看清來人,欣喜的笑容終於僵在了臉上:“怎麽是你?”
“王爺,”白伊依本來嬌羞的表情,在看到仇皖的表情時,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幽怨來:“見到小女子,王爺不高興嗎?”她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臉理解地點點頭:“伊依知道,這些天,為了王妃的事情,王爺忙得焦頭爛額,但是,”她的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的弧度,整個臉上浮現出一種擔憂之色:“但是,王妃之事已成定局,王爺也要多注意身體才是,不然,不然,伊依會擔心的。”說到這裏,白伊依竟慢慢紅了臉頰。
仇皖默不作聲地看著白伊依的表演,本來火熱的心像是被一盆冷水兜頭淋了下來,理智再次回歸,他的心中突然浮現起無數的疑惑,我上一世就是為了這個女人,而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皇位?他突然不是很能理解,為什麽之前那麽執著於白伊依了,她的表情、她的動作、她的話語,和皇宮中那些為了討父皇歡心而終日帶著溫柔假麵的皇妃們,又有什麽不同,而他,不是最討厭這種慣會裝模做樣的女人了嗎?
“你今天把本王約到這裏來,究竟所謂何事?”仇皖冷冷地開口,臉上的表情冷得仿佛快要掉下冰渣來。
“王爺,”白伊依心裏‘咯噔’了一下,隨即就湧出了無限的委屈,她是一個女兒家,又有著父孝,要不是真的鍾情良王,她也不會,也不會這般不知廉恥的私相授受,更何況,那人還說過,他是他未來的夫君:“伊依隻是擔心王爺的身子,並沒有什麽別的想法,王爺大可不必這般冷漠地對待伊依。”
“哦,是嗎?”仇皖挑挑眉,上下打量了白伊依一番:“既然沒有什麽想法,那本王就先走了。”說著,仇皖就轉身,打算離開大殿。
“王爺,”白伊依看著仇皖這般說走就走的表現,心裏大驚,她幾步小跑到仇皖身前,攔住了他的去路,一雙眼眸閃爍著盈盈淚光:“你為何要這般對伊依?你為何要這般無情?”
“本王倒不知道,對白姑娘怎般無情了?”仇皖冷著臉看著眼前的女子,嬌柔、委屈、又隱隱透著一股堅毅的倔強,正是他從前喜歡的摸樣,為何如今看來,卻隻有厭煩。
白伊依看著仇皖的表情,咬著牙:“王爺,你難道就不想知道,伊依今天為何要約你來見嗎?”她看著仇皖不動聲色的樣子,終是握緊了手中的帕子:“王爺,你可相信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