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作妖
“呼~”
溫馨的清晨來一杯暖融融的咖啡是再好不過了。
街上一如既往,破敗得宛如經曆過戰火,垃圾遍地且不談,四下飛濺的血跡倒是為當下的街景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風雨飄搖,沒有人會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是否妥當,在弱小乏力的管控下,積壓已久的百姓自然不會放棄這次發泄的機會。反正自己的生活已經無力回天,不如禍害他人來的實在。
可笑,確實是可笑。這就是機械化大肆普及下的現狀。冷冰冰的無機物代替跳動的心髒,把個人利己主義發揮的淋漓盡致。不談資本,也不談弊端重重的體製機製,但憑這不開眼界民眾,這個國家就夠嗆。是沒有英雄,沒有好的領袖人物麽?當然不是,換句話說,這些東西在現在的百姓眼裏幾乎不值一提。除去家人親屬,誰會關心一個與自己利害無關的人?無非是把他們頂在頭前,當做一個推脫的借口。一切的好處,都是人民努力的結果,但凡的失誤,都是領頭羊的過錯。嗬,該死的愚民隻會在受到委屈時把自己裝扮成一個落難者,分毫不會記起自己在此之前得到過何種幫助。也難怪這個國家的流浪漢逐日趨增,撇開所謂的追求精神生活的“偽人”,大多數都是些等待政府補助的懶漢。
莫大的“群眾基礎”為這次暴亂提供了得天獨厚的條件,畢竟這是聯邦自己做的孽,就得自食惡果。在我看來,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道理放在暴亂上是絲毫說不通的,因為目前的現狀是幾乎所有參加這場滑稽演出的演員都得到了他們期盼已久的報酬。不論是找鰥寡孤獨者的發泄,還是對市井店鋪的搶掠,他們都滿載而歸,麵露喜色。昨天我還在懷疑群眾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但看來還是我太天真。人嘛,一旦沒了良心和底線,便和茹毛飲血的野獸無異。不管這種行為在曆史學家眼中是多麽的必然,對我來說,這就是退化。
“需要續杯麽?”
臉上帶有淤青的女服務員勉強擠出微笑。
“不了。”
婉言拒絕後,隻見這位悲慘的女士一瘸一拐地退了回去。
這才是這個亂世真正可悲的人。沒有一個安分守己的公民在壓迫後第一時間想起的是把自己曾經受到過的痛苦強加在別人身上。要麽是些涉世未深的臭小子,要麽是些遊手好閑的惡棍,隻有這些人,才會在亂世中占據一席之地。可憐的永遠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可貨真價實的老百姓永遠隻有被欺壓的份兒,這是這個世界的常態,也就是大眾口中的人間冷暖。無非都是利益驅使,但分一個老實與否。
“溫一壺酒,要兩碟茴香豆。”
殘缺的食鋪,或者說酒館,也算是一個吃飯的地方,人來人往,為這個死寂的景象添了一點生機。都是些受盡欺辱的人才會來這裏品砸一點小菜充充饑,所謂的“為民起義者”正端坐在高檔酒店享受勝利的喜悅。
不過,也多虧了我頭上厚重的掩飾,不然我的出現肯定會成為這裏新的導火索,引爆這裏短暫的安定。
不必過問我是如何逃過重重的監視來到這裏的,隻要是想幹活兒,就沒有可以難倒的障礙。
“喂,喂喂……”
耳朵內的聽筒傳來試音的聲音。
“聽得到麽?”
“我在。”
“好的,通訊正常。”
堡壘對我的監視還是很嚴密的,畢竟我差點因為一點小事火燒了基地。
“怎麽樣?我老爸為戰友定製的裝備不錯吧?”
林可搶過通訊員的話筒,意圖炫耀她的決策。
“是不錯,要是沒有束縛器就更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你最多就想想。”
“我也是信了你的邪,答應了你的條件。”
“不然呢?你現在也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
“唉,隨你。”
我並不想多談,隻想就和著清晨的朝陽,喝完自己杯中所剩無幾的咖啡。
“到時候聽廣播行事,明白。”
“我不傻。”
“好。”
話音剛落,對方掐斷了通訊。真是的,就不能有一點耐心。
“呼~”
還是咖啡提神,盡管我現在的神經係統已經感受不到咖啡的刺激了。
“閣下,可以拚個桌嗎?”
一位好生熟悉的陌生人向我提出請求。
“請坐。”
“謝謝。”
小心翼翼地態度足以證明這位麵容憔悴的中年男子身上背負的負擔。
“來碗清粥,加一碟小菜。”
點餐的聲音低如飛蠅,也不知怎地連一個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敢問,閣下為何頭戴厚重的綢緞,是有什麽難言之隱麽?”
“……”
也不怪別人好奇心重,大白天腦袋上裹著黑布,誰看見都覺得鬧心。
“要是我問的地過了您就當我放了一個屁。”
我還沒接話,這位男子瞬速表現出一種低賤的態度,挺不起腰杆。
“沒什麽,就是麵部大麵積燒傷,一臉的血窟窿。”
又來了,我這嘴怎麽就編不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理由呢?
“抱歉,實在是不好意思,我不該問的。”
“……”
這,就無條件相信了?
“來了。”
隨著服務員的一聲叫喊,他點的菜順著碗筷一齊上桌。
滿心歡喜地接過,他狼吐虎咽起來。
什麽都不用管,反正看起來他吃的還挺香。
無聊之際,我又問服務員要了一杯咖啡,這裏的咖啡確實不錯,盡管是速溶的。
三下五除二,第二杯咖啡過半的時候,對麵也吃的差不多,付了過錢,卻沒有要走的樣子。
“您不介意我多呆一會兒吧?”
“你隨意。”
說完,像是一個孩子得到行動的許可一樣,他從衣兜裏取出一支筆和一隻張皺巴巴的報紙,在上麵圈畫起來。
調整視距,略微一撇,發現這老兄原來是在找工作。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他在對照報紙上通緝犯的頭像。
“現在身上沒點改造的玩意兒,連工作都不好找。”
“哦?”
正好閑來無事,聽聽這老兄的發泄也不失為一種消遣。
“我就和您說吧,不是前些日子一群傻缺鬧遊行麽?搞得我們公司股價下滑,入不敷出,所以,很榮幸,我們這些沒有或者少有改造的員工被辭退,說是什麽態度不對。全他娘的是狗屁!我當個出租車司機又不是給領導開,關態度屁事?”
見我略微有些興趣,這老兄索性對我全盤托出。
“是個搞交通運輸的公司?”
“對啊。”
他還在氣頭上,說話都有些顫抖。明明看上去是一個憔悴的受苦人,但沒想到原來他也有些積怨。
“所以,你現在是在忙什麽呢?”
“無業遊民唄,還能幹什麽。要是沒錢了,就上街跟著那群暴徒搶點錢,也夠生活。”
“……”
“幹嘛拿那種眼神看我?活不了了不得搶?”
狡辯的樣子真是滑稽。
“也對。”
順著毛捋總是對的,畢竟這老兄怨氣有點重,保不齊我就是下一個他攻擊的對象。
“唉,你說,我能不知道那是不對的麽?可生活不讓啊。現在一個流浪漢掙得都比我多,換做是您,您過意的去?”
“也許我直接就加入他們了。”
“對吧,老實幹活的人在當下幾乎不會有什麽出路的。”
他倒是挺在理,估計是吃到了混亂的甜頭。
“你看我,父母去世的快,家裏還有一個不爭氣的兄弟,要是沒有財路,那這兩條人命就都沒有了。”
“兄弟?”
說實在,自己為自己辯護的理由我是真的不想聽,況且他自打表明自己參與過暴亂後就一直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像一個弱者,確實惡心。倒是他提到了兄弟,剛好有一個岔開話題的理由。
“對啊,我還有一個兄弟。也不知道您見沒見過,就是整天窩在臭角落裏賣機芯蛋的那個。”
“……”
“該怎麽說呢,他也是有點脆弱,父母相繼去世後他就瘋了,整天靠著自己那點所謂的生活規律作息,也不打理自己,就是每天按時幹活,按時睡覺,掙的錢剛夠第二天消費,來回往複,還挺愜意。”
“後來呢?”
“死了唄,我也暢快。”
“慢著,既然死了,那你剛才說什麽家裏還有兄弟需要養活是……”
“額,啊,那是什麽……怎麽說,就是……”
嗬嗬。
“楊堅,到時候了,準備就位。”
終於開始了。
“喂,你是個司機是吧?載我一程,去市區。”
“啊?去市區?去哪個市區?”
“離這兒最近的一個。”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這個費用……”
“到了自然少不了你的。”
“好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