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為營
“本台前方記者報道,易通全新複出演唱會……”
樓下電視的聲音好吵。
迷迷糊糊地,我勉強打開睡眼惺忪的眼睛,朝樓下走去。
“醒了?挺早。”
吧台前,柴老一大早就在喝酒。
“悠哉悠哉的,昨天的事兒你不知道?”
我有些責怪。
“知道又怎樣?我覺得那小妮子的提議挺不錯的。”
“隨便。”
我也不想多說什麽,隻是有點口渴。
“其他人呢?”
要了一杯清水,我扭頭詢問。
“睡著呢,我也不知道你咋起這麽早,明明昨天我給你的房間裏搞了點催眠瓦斯。”
“至於麽?”
我現在倒有點對腦神經係統數字化的向往,畢竟老被利用生理機能的反應也不是一個辦法。
“當然,避免你做傻事。”
“我能做什麽傻事?倒是你們這群混球,整天利用我。”
越說越氣,但又無可奈何。人間莫大的悲劇之一就是力不從心。
“哎,你少扯上我,我怎麽利用你了?”
柴老有些不滿,就連送到嘴邊的酒都沒來得及喝。
“就比如逃跑時你讓我們推著你走。”
“……”
柴老沒有說話,但臉上是大寫的尷尬。
“我,我那不是想試探試探你們的心意麽?”
說的如此理所當然,真不愧為老奸巨猾。
“自個兒昨天親口誇讚自己的輪椅我也是沒想到,你這也算是自招了。”
說到這兒,我不禁有些想笑。
“唉,我這也老了。”
突轉的氣氛讓我有點不適應,柴老也有服老的一天?
“話說,你當初為啥要跟過來啊?怎麽想的?”
“想聽實話?”
“嗯。”
“請我喝一杯。”
“……”
真是個酒鬼。
“噸噸噸……呼~,爽啊!”
喝完酒,柴老的臉泛起紅暈。
“我跟你們來,其實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不知道我當初是怎麽回事,隻是看了一下那個姓肖的眼睛,嘴巴就不自覺地蹦出那幾句話。那既然話已出口,我就來了唄。反正也沒退路了。”
醉酒的柴老說著一些不清不楚的話,我很難從中找出一些可供參考的信息。隻不過,倒是有一點我很在意,為什麽看到肖恩的眼睛身體就會情不自禁呢?
“還有啊,那什麽有個討厭的人什麽的,都是假的,趁著沒人我就直說了,我一個糟老頭子,哪來的什麽勁敵?假的,都是假的。”
酒不停,話不止,近乎奔放的柴老,還有一個呆滯的我。
俗話說,酒後吐真言,可這……我怎麽感覺都是胡話?
“我跟你說啊,堤防著點肖恩,那家夥可不是什麽善類。”
柴老湊近我的耳朵,小聲呢喃。
“喂!你們咬耳朵幹什麽?有什麽值得隱藏的秘密?”
這時,肖恩突然出現在我們背後。
這家夥,怎麽現在走路沒有聲音?
“啊!”
實話實說,柴老受驚的表現乍一看就是作假,演技著實丟人。
“沒什麽,我們在討論易通的那首歌怎麽樣。”
說著,我朝電視屏幕指去。舞台上那個令人作嘔的表演我是真的一眼都不想看。
“哦?”
將信將疑的肖恩看了眼電視,惡狠狠的瞥了柴老一眼,尋了個位置坐下。
“那啥,你們先聊,我先上樓了。”
“需要幫忙麽?”
肖恩點了杯冰啤,冷冷地問。
“不,不需要……”
柴老一反往常地緊張。
“老柴,你咋不換一個機械腿呢?花不了多少錢,比你這個笨重的玩意兒好用多了。”
“這是我最為一個人最後的倔強。”
說完,他操作著輪椅,獨自上樓。
“吱……嘎……”
器械運作的聲音。
“真吵,不是麽?”
肖恩盯著我,試探性的問。
“還行。”
比起現在才注意到的機械發出的噪音,我更在意操控機械的人所說的話。
“怎麽樣?這老哥的歌唱的怎麽樣?”
“催吐。”
“我也這麽認為。”
“……”
安靜,死亡一般的安靜。
由於方才柴老的勸誡和發言,導致我現在不敢直視肖恩,隻管自己低頭灌水。
“姓柴的跟你說什麽了?”
明顯,肖恩說話的語氣也一改往日的和善。
“沒什麽,隻是一個文人的抱怨。”
“真的?”
“真的。”
“他就沒有和你說我的一些壞話?”
“壞話?為什麽這麽說?你倆不是處的挺好麽?為什麽要說壞話?”
唑唑逼人的勁頭使我措手不及,就像在審理一個犯人。
“哦。”
繁衍了事後,肖恩也不在回話,自顧自地喝悶酒。
“插播一條緊急消息,近日聯邦境內有部分群眾尋釁滋事,成群結隊地在大街上破壞公共財產,造成不小的財政損失,目前警司提醒各位民眾,如果有遇到破壞行動,請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為警司提供線索……”
“戰前的那群廢物又出來作怪了?”
“你仔細看看新聞報道裏的人群是哪些人?”
“?”
我調整視距,審視一番後,發現這群人身上都有一個鬼畫符一樣的東西,相較於之前無組織無紀律的遊行,這次的騷動仿佛是衝著什麽來的。
“看懂了嗎?”
“黑社會出來擾亂停戰時期的社會治安?”
“那是NR派的人。”
“……”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劃分派係難道就必須在身上或衣服上搞一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看到他們的共同點了嗎?”
“都是吃飽了撐的,無所事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
“……”
這回輪到肖恩無話可說。
“都是純人。或者準確來說,都是賤民。”
“哦,原來如此。”
話說,NR派就是這樣一個團體吧?時間太久我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反正說到底就是一些衣食無憂的大學生想惹人注目搞出來的一套華而不實的東西,當初沒有人在意,沒想到居然發展到如此地步,真是叫人咂舌。該不會八成的大學生都信了這個NR派的邪,不好好讀書跑去造反?
“他們是在為我們,不,確切地說是為了你而進行的這一切活動。”
“為我?”
“你昨天不是答應的時候他們就準備好了,今天他們就開始行動。”
“該說他們什麽好。”
“別小看他們,他們近來的實力比肩任何一個專業的聯邦行動大隊。”
“所以,高估他們您,是怎麽和他們搞到一起的?”
直接忽略肖恩的發言,也不想在聽他說什麽無用的建議,我現在隻想知道,原本毫無相幹的二者是如何掛上關係的。
“……”
肖恩有些遲疑。
“你真的想知道?”
“說重點,別廢話。”
這些老家夥,怎麽都一個德行?
“說來話長,”肖恩喝完一瓶啤酒,收了嚴肅的表情,惆悵地說,“很久很久以前……”
“停!我不是來聽你講故事的!能不能說重點!”
“行,想聽重點?說白了點,那群憤青不知道哪搞到的我前妻的住址拐走了我女兒,然後又要挾我為他們工作,就這麽簡單。”
“你和林夏是朋友,當然可以找到有關你的消息,至於你的前妻……你是不是背著她在外麵找女人被發現了?”
有些時候,我往往絲毫不給對方情麵。
“就我這樣,如果咱倆是一對兒,為了孩子著想,你不會想分開?”
“嗬……”
我不清楚他說的是否屬實,但我知道斷然下結論不是一個明智的判斷,先姑且相信。
“怎麽,不信?”
“信,不然你也不會大費周折的讓我去當一個槍手。”
“現在的這些小年輕,聽得進去話的沒有幾個,我又不是沒有嚐試和他們交涉,隻可惜幾乎全是些沒經曆過世麵的毛頭。你要是覺得我利用你,那你大可對我懷恨在心,畢竟我也不是一個好父親。”
說著,肖恩有些抽泣。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這種情感類的欺騙也罷,賣弄也罷,對我來說都是逢場作戲,與其留下幾滴後悔的眼淚,不如咽了,吞在肚子的作用遠比在他人麵前聲淚俱下管用的多。我不否認適當的情感宣泄,隻是在有些場合,這種表達確實無法另一些人折服。
“放心吧,我不會記恨的。”
記恨是肯定不會的,但記著還是很有必要。
“謝謝。”
肖恩的情感流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總有一種做作的感覺。
回想起來,肖恩個人信息的泄露可能也和我有點關係。我最初的目的,隻是為了調查林夏博士的死亡,所以他的遺物我還是有妥善保管。至於之後那個保險箱被如何對待,我猜也是被暴力破解。
關於之前人造人的操控一事,可以明確,林可一夥人現在處在廢墟深處,那個地方對於作亂者確實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天堂。鑒於聯邦無能的治理能力和腐敗的政府體製,加上火災後沒有及時的入場清理,導致其中到底有多少還有物資保存尚且不明,也難怪林可和我談話時那麽硬氣,依我看怕不是還留有幾個倉庫的物資。不管她是否和The Eye 教團聯合,在我看來,她現在應該有實力禍亂一個雨打浮萍的國家。
也是作孽,自己當初沒有做完的任務現在變相返回來再次折磨我,稱得上是種什麽因,得什麽果。
“哥,”金淼跌跌撞撞地跑下樓,滿頭大汗,“那個吃人的大姐姐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