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所謂大義
“難受……”
起身取下頭盔般的傳輸器，坐在一旁久久不能正心。
一天到晚，這都是些什麽事兒？往往前一個疑惑尚未解開，下一個便不請自來。事事費心卻吃力不討好，我這究竟忙活了半天什麽？各種意外，各種預謀憑空出現，各類人等各懷鬼胎，如意算盤打的倒是響亮，可是苦了我這個傻小子。自最開始的緝拿以來，我總是有種感覺，有種被耍的團團轉的感覺，撇開自己的魯莽不談，這背後暗箱操作的人怕不是都想咬一口我這一塊香餑餑。博士離世，估計現在還有點利用價值的就隻有我了，畢竟我身上有一些東西是價值連城的。
“失敗了？”
也是趕巧，肖恩這個時候推門而入。
“我盡力了。”
雖然很不甘心，但還是得麵對事實。
“人造人呢？”
“一槍擊穿了。”
“……”
然而得知消息的肖恩並沒有太過傷心，在我眼裏，他看上去如釋重負。
“人呢？”
“還活著，我估計對方不會下狠手。”
“那就好。”
“你不想知道對方是誰？”
“人活著就行。”
“？”
這是真的無所謂？我看是另有隱情。
“那我的東西……”
“人沒回來，東西就沒有。”
很好，非常好的一樁生意，簡直良心。
“休息休息，一會兒下樓喝幾杯。”
說完，肖恩轉身離開。
此時我的腦子裏滿是漿糊，濃稠得讓我有點想吐。莫名其妙的任務，莫名其妙的交易，一切都是莫名其妙。這還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算了，活一時，算一時，無非就是個工具人，我當就是了。話說，這是我第幾次這樣安慰自己了？
抖擻精神，我下樓打算恢複恢複神智，卻發現樓下早已滿員。
“喲，玩完遊戲了？快下來喝一杯。”
精神煥發的柴老見到我還是一如往常的熱情。
“下來了？那我先上樓忙一會兒，正好也給你挪個位置。”
又是一段簡短的小敘，肖恩匆匆離開。
他這段時間經常躲著我，莫非……
“想什麽呢？礙事兒的人走了，還不快來？”
熱情的柴老迫不及待地問VEGA點了一杯冰水，放置在我的位置前。
“謝謝。”
剛剛入座，就發現坐在柴老一旁的吸著果汁的金淼趁他扭頭望向我，偷摸著衝他翻白眼。這算是童真麽？這二位的矛盾衝突到底是因何事而起的呢？
“怎麽樣？遊戲好玩嗎？”
柴老好奇地問。
“遊戲？肖恩沒有告訴你？”
“告訴我什麽？”
“……”
越來越有意思了。
“我是去救人的啊，可不是玩什麽遊戲。”
“我知道啊，我就是想知道好不好玩。”
“……”
這可真是……難以言表。
“救人有什麽好玩的？又不是打怪升級。”
“看來我是從你這兒問不出些什麽了。”
“不是，你究竟想知道些什麽？”
“那個該死的老部長的女兒，現在還……”
柴老欲言又止，甩給我一個眼神讓我自己體會。
“健康著呢，至少目前為止。”
“切。”
柴老臉上寫滿了掃興。
“這麽無情？”
“你被她壓榨一下就知道了。”
“……”
若無其事地說出這番話後，柴老繼續喝酒。
仗義多是屠狗輩，無情多是讀書人。這話本來我是不太相信，直到今天我才了解到是如此。不過，他人之情我還是不必過多幹涉，逞無事英雄隻會縮小自己的人際關係圈，亂世之下，人脈還是貴於一切。至於柴老到底經曆過怎樣折磨，我盡量不要過問的好。
“本台最新消息，目前帝國三太子鬣豬剛遇刺案聯邦政府組建高級辦案小組正在調查，期待可以給予帝國國王一個合理的交代。接下來是案發當時的錄像回放……”
電視上，新聞播報員一改往日的慈眉善目，嚴肅地報道此事。
“你看，小後生，你上電視啦！”
柴老興奮地指著電視屏幕，期待從正在播放的錄像回放中找到我的影子。
“別找了，又不是我幹的，再者說，我當時是汽車駕駛員，這廣角航拍能找到我嗎？”
話雖止於此，可柴老的興趣是絲毫不減，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期待著能從這裏麵找到什麽。
“砰砰砰！”
又是熟悉地三聲槍響，三太子還是很自如地腦花飛濺，血濺三尺，宛如華麗地噴泉。
不隻是我，金淼也看得津津有味，沒有一點同齡人害怕的樣子，很難想象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姑娘之前的生活經曆。
“唉，你怎麽看？”
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柴老一邊若有深意地問我。
“我怎麽看？看什麽？”
“這次這位太子的死。”
“罪有應得。”
“你真是這麽想？”
“……”
我討厭別人給我打啞謎，更討厭別人無端的猜疑。一位昏庸無道，濫用奸佞，草芥人命的肥豬，我想不出什麽可以為他辯護的理由。
“年輕人，還是太年輕。”
見我不言語，柴老開始表演了。
“我問你，如果你是一國之君，如何穩定國家政局，守住江山社稷？”
“輕徭薄賦，鏟除奸佞，委任忠堅，鞏固國防。”
“然後呢？讓一群理想主義者拖垮這個國家？”
“什麽意思？”
“唉~，年輕人，太年輕……”
柴老故作姿態，賣弄關子。
“別廢話，快說！”
這時候金淼突然接過話茬，著實嚇我一跳。
“用貪官，反貪官。”
“嗯？你腦子有病？”
“別著急反對，聽我仔細和你們談談。”
說著，柴老用酒潤了一下嗓子，補充說：
“對領導者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麽？是下屬的忠貞。部下忠貞，遵紀守法，社會就會安定，百姓富足，江山社稷自然穩固。可問題是，沒有酬勞，那會有部下忠心耿耿的聽從於領導者？不要指望做官的會安於微薄的薪水，沒有肉眼可見的好處，沒有人會保持忠貞的。”
“可曆史上不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你仔細想一想，在那個曆史時期，兩袖清風的清官除了會受到百姓的愛戴，還會得到什麽？”
“什麽？”
“威望。威望一旦擴散，就會威脅到領導者，那麽，這個所謂的清官還能走多遠呢？”
“……”
“要知道，人人都在窺視領導者的寶座，沒有好處，領導者不可能持久。隻要領導者們肯下放權力，讓這些貪官大肆搜刮百姓，從中獲取到可比領導者的待遇，這些貪官自然會擁護領導者，這也就不會存在什麽大的社會問題。”
“那為什麽要反貪官呢？既然這麽實用，為什麽不一直用下去？”
“物極必反，懂？凡事得有個度。既然敢用，那就不必要擔心之後對他的處理。我還是那句話，天下哪有不貪的官？怕的不是貪，是謀反和懶政。隻要這些貪官裏有策反或者不作為的，大可以肅反的名義罷免甚至處死他們，既可鞏固政權，又深得百姓愛戴，何樂而不為？其二，貪官汙吏領導者都心知肚明，把柄自然都在領導者手中，還怕這些貪官不會言聽計從？他們自然是忠心於領導者，建設國家。所以，對待貪官，既要重用，又要嚴懲。”
“那清官怎麽辦？清官就沒有活路？”
“當然有，但是得收斂。換句話說，如果滿朝內外都是清官，這個國家也長久不了。”
“不是，這又是啥意思？”
“清官，說白了就是刺兒頭，而且還是披著天下大義的刺兒頭。我承認，為民利民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可你們仔細想一想，假如你們是領導者，你們會喜歡所有的部下對你們的作為指指點點，甚至大肆批評？如果縱容他們，失去威望可是領導者啊。當他們的聲望達到一定高度，到那時候，究竟你是領導者，還是他們呢？”
“國家富強不就行了？管他是誰領導？”
“傻孩子，也難怪你們不是領導者。大權拱手相讓，你們覺得他們會放過你們？步入仕途的目的是什麽？真的是以天下為己任？不過是權錢二字。善待百姓？那是這些貪官知足的時候。”
“……”
“所以，貪官可以任用，但切記絕對不可過度任用，尤其是培養一些聲勢較大的貪官，這是萬萬不可的。對待那些大貪官，必須嚴懲，處以死刑，既可以殺雞儆猴，又可以收羅民心，這樣，普羅大眾就會自然而然地認為國家是這群人禍害的，與領導者者無關。百姓怨氣一平，社會必定安定。”
“……，話是這麽說，可……”
“有什麽可是的，你們想啊，任用貪官培植死黨，鏟除貪官消除異己，誅殺貪官平息民憤，沒收貪腐充實國庫，這有什麽問題嗎？帝國之所以到現在還毅力不倒，就是這麽幹的。”
“可那是太子啊，太子難道……”
“其實都是些爭名奪利的小人，都是些想篡位的逆子，除一個殺雞儆猴，豈不妙哉？這次三太子遇害案，我猜帝國那邊也有插手，不然一個國家的太子，說沒就沒？”
“……”
唉~。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說到底，百姓在為官者眼裏，真的算作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