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噩夢
“爸,別打了!”
我慈愛的父親,甩著帶血的皮帶,在我麵前張牙舞爪。
我蜷縮在角落,護著自己流血的傷口,強忍啜泣。
我有做錯什麽嗎?也許我平易近人的父親就是想單純的發泄一下吧。戰後卸甲,父親想找一個工作安逸著過,可是呢,烏托人不歡迎半瞎子,更何況是一個肉體凡胎的半瞎子。
真的就沒有工作嗎?也不見得。可是我勤勞的父親,自恃戰後歸來高人一等,髒活累活絕不肯下手,哪怕是家務。他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一邊抱著自己的獎章一邊仰麵朝天躺在沙發上發呆,沉湎於過去不肯自拔。有什麽用呢?四等功的士兵不計其數,帝國政府哪顧得過來?一時的功績老想著讓別人永世追捧,遲早要死在自己的自大上。
“輕點打,別傷到自己。”
我的溫柔的母親佇立在一旁慈祥地說。
同樣是被欺辱的對象,我的母親卻依舊能毫不猶豫地在被打後帶著一身淤青舔舐我祥和的父親。人在被家暴了一段時間後性情果真會扭曲,這個時候哪有什麽兒女情長?都是奴仆向主人的依賴。不過想來,我沉默寡言的母親並不是完全順從,畢竟曾經她把我爹出軌的消息宣告天下。
他們真的是為我好,真的。都是我的錯,我以後榮歸故裏,必定……
“請清醒一下。”
隨著一絲語音,我感覺我渾身上下涼透了。
“噗~”
我把我嘴裏的水噴了出去。然而,我的腦袋全被打濕了。
“毛巾,請用。”
VEGA用他的機械觸手遞給我一塊毛巾。
“我怎麽會睡在這兒?”
我接過毛巾仔細擦拭自己的臉。
“你把黑金插入腦後接口時大腦過載暈了過去。”
“有這回事兒?”
“不然我為什麽用水潑你?”
說著VEGA收起了還在滴水的觸手。
“幾點了?”
“晌午。”
我盤算著,打算天黑在動身回巢,現在時間還很充裕,倒不如再去摸一摸The Eye的底細。
“勞駕,The Eye可以去哪兒找到。”
“平民窟。”
“感謝。”
結束話題,我抖了抖精神,推開門邁向了漆黑又冗長的隧道。
“真該修一修了。”
一路無話,我摸索著牆壁,一路踉蹌,走出了這個鬼地方。
出口處倒也怪清淨,隻有兩幢斑駁的居民樓相稱,當然,還有盤旋在頭頂的幾隻伺機而動的烏鴉。
“仔細看,這兒和管線站倒是有幾分相似。”
為了以後方便聯係,我特意標記了位置。不管有沒有用吧,也算有個保底。
大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和來的時候一樣,萬般蕭條。兩側的建築上爬滿苔蘚,垂蔓自上而下,宛如珍珠卷簾。大路中央坑窪連篇,加之以積水相配,好似明鏡,折射太陽的光輝。報廢的落滿青苔的有軌電車卡在十字路口,無力地閃著車前燈,懇望得到外界的求助,亦或者是趕走車頂棲息的飛禽。與之統一戰線的閃爍著紅光信號燈對此作出反應——無能為力,好自為之。非得有人才叫生機?對我而言,這才是春意。自從冬去春來,自然又重新點綴起了冰冷的社會,為那些所謂的詩人騷客找到了一線生機。這算是好事,既然能從自然中找到希望,那麽他們肯定不介意繼續誇誇其談,信口雌黃。畢竟蒼蠅蚊子都有存在的意義。
為什麽聯邦會保留這麽一個破地方?難不成打算造就第二個TAK區?
既然這裏如此破敗,難不成……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一處廢棄的學校外牆上,赫然映著“歡迎來到聯邦廢人窟”幾個花體大字的塗鴉。
“我來的時候怎麽沒注意到?”
感慨之餘,我邁進了學校,打算找一些關於The Eye的線索。為什麽?學生往往是最容易被洗腦的弱勢群體。
“這好像是個高中吧?”
我推開吱呀作響的教學樓門,看到一條布滿窟窿的橫幅歪斜地掛在牆邊:“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頗有一股斯巴達的豪氣。
“挺誇張的。”
我歎了口氣,在一層探索起來。
說起來這個學校內部倒也不怎麽髒亂,盡管蛛絲遍地,灰塵漫天,應有的整齊樣子還是有的。
就是,我有一點比較好奇,為什麽值班室的窗簾是拉著的?
“Freeze.”
“?”
還沒反應過來,我就感覺到一個冷冰冰的玩意兒抵在我的腰間。
“Who are you ?”
這濃重的萊西文搞得我有些恍惚。這地方的教育水平這麽高?還有教萊西古文的?
“ you speak mandarin?”
“……”
“我不是你的敵人好吧?至少目前不是。”
言語間,我緩慢轉身,發現原來是一個裹著頭巾蒙著麵的女性。胸前掛著一個熟悉的紅色三角飾品。
“你是誰?想幹什麽?”
“我是來入會的。”
“入會?”
“對,The Eye。”
“……”
我尋思我直接說來找The Eye的話可能會被吊起來錘,所以還是委婉點好。
“你隨我來。”
愣了一會兒神後,她把刀別回腰間,走在我當前為我引路。
看來這位女士確實是涉世未深,居然這麽輕易地就相信了我的話。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被帶到了值班室。
這麽說呢,一股後現代混合克蘇魯的味道。四周的牆上用熒光材料畫滿了大小形態各異的血紅色的三角形,每個三角內部都鑲著一個教廷畫風的眼睛,同樣的鮮紅恐怖。由於門窗緊閉,加之陽光無法透過厚實的窗簾,所以室內更是暗的出奇,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僅有兩根不知是香薰還是燃短了的蠟用作照明,導致這個氛圍在曖昧中帶著一絲驚嚇。在兩根蠟燭忽明忽暗火光的照射下,我不經意間看到,在蠟燭的下方的地板上,有一個暗紅色的六芒星,明顯是剛剛完成的,顏料中的水分沒有完全蒸發,還在地上緩慢地流動。
“好熱啊,這大中午的,幹嘛封閉得這麽嚴實?”
一邊套話,我一邊靠近窗戶打算拉開窗簾讓陽光照進來。我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壓抑的氛圍。
“別著急,先向我們全知的眼獻上你的獻血。”
說著,她脫下手套,用滴著血的雙手,握著短劍向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