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著手
“真的不用送你一程?”
老李頭隔著車窗衝我喊話。
“沒事,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您先回吧。”
客氣地揮手告別了老李頭後,我出了醫院,獨自一人,帶著博士和他夫人的遺物,走在大雨滂沱的街道上。
“嘩!”
戰警的車從我身旁呼嘯而過,華麗地,把路邊的汙水濺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扣上了衛衣的帽子。
“不愧是聯邦的戰警,剛剛出院頂撞了兩句就記仇了。”
終於,把這些人打發走了。
路上,我低著頭,急匆匆地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刻也不想停留。暴亂留下的痕跡依舊清晰可見,但好在海嘯退卻後,溫和的海浪會逐漸撫平沙灘上的的坑坎。沒有人會在意發生了什麽,因為大都與自己的利益無關。紅綠燈下,幾位體態臃腫的貴婦人戲謔地開著暴亂的玩笑,好像在她們眼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又或者一切都是個笑話。
路牙邊的血跡混著殘損的牙齒交融在天降的甘露裏流進排水渠,身體殘缺的店鋪商人用劈啪作響幾近短路的獨臂握著掃帚,清掃散落在櫥窗外的玻璃殘渣。蜷縮在肮髒角落的流浪漢此刻也沒有清閑,他們三五聚集,圍坐在簡陋的火堆旁,肆意炫耀自己在暴亂中取得的戰利品。
暴亂確實給某些人帶來了實際利益,亦或者是茶餘飯後的消遣。我是說,大多數人。秉承著以多勝少的原則,少數受到折磨的人悄然退場,默不作聲。無論怎樣打抱不平,少數人永遠都推不翻“眾人及真理”這一定律。一件事,哪怕是遭萬人譴責唾罵,隻要在自己的交際圈內支持者占多數,那就是正義的。至少,於我所見就是如此。
人潮川流不息,一切又重回正軌。我冷淡地鄙夷著這一切,希望哪一天這些高高掛起、自說自話的機械廢物可以和這個冷淡的世界一同消亡。但讓我倍感欣慰的是,少數正義之士在社交媒體上利用這次的熱度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不管是非對錯的話,他們的所作所為好像也對,盡管他們掙得盆滿缽滿。
“林夏日記,3020年,4月1日。”
閑來無事,我播放了一則拷貝了近一天的博士的遺物之一—錄音日記。
“今天,一位英雄被謀殺在自己家中。這是第二個被殺害的英雄了,仿佛這一切就是在對我們挑釁。但讓我氣憤的,不是戰警的愚鈍無能,也不是政府對被害者家屬微薄的慰問金,而是普羅大眾對此事的冷淡態度!為什麽一個昔日的國家英雄比不上現在一個搔首弄姿的明星?難道心係國家最後換來的隻是敵人在自己墓碑前的獻花?這個國家怎麽了?我發誓我會查明真相,還這些犧牲者一個公道。”
“滴!IEC公寓區!到站的乘客請下車!”
一聲廣播,把我從博士的境界拉了回來。
意猶未盡,但我還是關了播放係統,出了車站,向公寓方向走去。
天色已晚,雨勢也漸小,話說林可在我家也關了一天,廚房裏也早已空空如也,我估計……不我肯定她沒有吃飯,所以途徑便利店的我順帶著買了一點即熱食品,希望她不會嫌棄。
“燈沒開嗎?”
我站在樓下,提著食品袋,疑惑的望著我昏暗的房間。
帶著不解,我上樓打了開門,但迎接我的,是撲麵而來的死寂的味道,黑暗靜謐,儼然不像人住過的樣子,倒像是鬼宅那般陰森。
“林可你……餓了麽?”
打開燈發現,披頭散發的林可靠在窗邊,眼神空洞地著窗外,嘴唇幹裂,下眼皮的鹽堿雜亂地覆蓋在紅腫的皮膚上,呼吸還不是那麽地順暢,止不住的抽噎。
我見狀,也不好意思在說些什麽,放下食物後,我從臥室為她取了條毯子。
“……”
她沒有說話,隻是擁緊了毯子,伸手拉住了轉身的我。
我看著她渴望陪伴的眼神,自然了解。
這一晚,林可靠在我的肩膀上,睡得很熟。
第二天淩晨,我早早醒來,將林可抱到了床上。
“好夢。”
之後,我將博士的幾件遺物封存在了政府派發給指揮官的保險箱裏,隻取出其間一件,作為我接下來行動的目標——一封來自肖恩的宴會邀請信。
“這……”我有點不敢相信,博士這種人會參加宴會?
不過讓我更加好奇的是,肖恩是怎麽知道博士歸家的?這封信的寄件時間為什麽如此巧妙呢?
“DIK區老城福地下一層404室?!”
我坐在電車上,看著這個匪夷所思的地址,懷疑我究竟能不能找到這麽個鬼地方。
不過,淩晨的風景倒是亮眼,在除去我今天疲勞的同時,也給這冷冰冰的,死灰一樣的城市帶來一絲靚麗,不過也轉瞬即逝。
到了DIK區,我四下打聽老城福到底在哪裏,下至三歲孩童,上至鶴發老人,就連區戰警我都詳細詢問,但結果卻不盡人意,無人知曉。可想而知,這個鬼地方指不定是幹什麽的。
“真的就404唄?”我無奈地站在街邊感慨。
有那麽一瞬間,感覺一陣無力感湧上了我的心頭。
“喂!小夥子!”一個尖啞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
定睛觀瞧,原來一位拄著拐杖披著黑色風衣的佝僂老人。
“額,這位老先生,你有什麽事兒嗎?”
不知怎麽的,和他對話我總是覺得有一陣寒意。
“聽說你找老城福?”
“對,您有線索?”
“當然。不過那可不是你這個毛頭小子可以去的地方。至少……”
老人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與中指並在一起搓了幾下。
“嗬嗬……”我心裏嘀咕,“這個貪財鬼!”
“有邀請信可以嗎?”忽然記起,我手裏的這封信時效還沒有過。
“嗯!?”
老人遲疑了幾秒,看得出來他很吃驚。
“誰給的?”他戰戰巍巍地問。
“肖恩。”
“……”
“?”
我對這種無端的遲疑很是費解。
“你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