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焚身
“冷靜,小姑娘。告訴我你家的地址,我帶你去。”
也許是出於對博士悲慘遭遇的同情,老李頭聽到消息後自告奮勇,打算載林可一程。可想而知,博士在老一輩眼裏是多麽偉大的存在。我呢,作為林可的弟弟自然得隨同前往,倒也不是有些怨言,隻是這突如其來的噩耗讓我有些難以招架。至於楊燁,對此事絲毫不感興趣,隻是自顧自的吃著,淡然地瞧著我們一夥人急匆匆地離去。也對,連博士是誰都不知道,前去也隻會拖後腿。
“這……老李頭,這古董車可不多見了。”
到了地下車庫,老李頭駛出一輛1999年的越野車來接我們。
“我開不慣懸浮車,還是有軲轆的開著舒服一點。”
就這樣,老李頭載著我們,一腳油門衝出了人頭攢動,混亂四起的校園。
“啥時候這麽嚴重的?”我有些好奇。
一路上,老李頭一麵看著路況,一麵不停地安慰著坐在副駕駛的哭哭啼啼的林可,盡顯老者風範。
而我,似乎是換了顆心髒的緣故,對此事反而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這也算是件好事,如果人人都理性的一點的話,博士也不至於自殺,我父母也不至於把我賣了。人這種生物,一旦衝動起來,是不計後果的。或許,改造也不是件壞事?
該死,我這是怎麽了?
百無聊賴的我為了緩解神經,不禁地望向窗外,欣賞著窗外的“美景”:青年烏托人把自己包裹地嚴嚴實實,成群結隊地在街上遊行示威,他們高舉“公平”“公正”等的一些不知是從那刨出來的陳腐的言論,對帝國勢力一通謾罵,四處尋找來自帝國的“走狗”打算在本國對他們實施懲戒,以期達到宣揚聯邦國威的目的。他們全副武裝,手持管製器械,在大街上對一切有關帝國的東西進行肆意地破壞,不隻是人,還有店鋪。每到一處,這群憤青烏托人都會留下自己的“印記”—別致又醜陋的聯邦旗幟的塗鴉。歡呼雀躍聲此起彼伏,他們每一個的臉上都刻著為國效力的大義淩然和施暴後的快感。整個城市因為他們的存在而熱鬧起來,為冷冰冰的鋼鐵森林添加了幾分熱鬧,所以依我看這也不算是什麽壞事,畢竟這些無所事事的,放棄思考容易被媒體左右青年烏托人找到了一些能為之振奮的事,至少現在他們不會說是我們,不,是未經改造過的人浪費資源。
隻是在歡快盡意之餘,我看到帝國人,或者所謂的帝國人,蜷縮跪倒在路邊,或抱著自己的愛人,或絕望地看著自己的店鋪,失聲痛哭。他們做錯了什麽嗎?我不知道。
“宣揚文明的一方對自認為野蠻的一方施以蠻力,真是諷刺。”
話說這股風潮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依稀記得半個月前新聞裏說帝國在與聯邦的邊境加強了兵力,之後我就不知道了。該死!這幾天我真該補補新聞。
對了,阿爾金怎麽樣了?前些日子他告訴我區指揮官聯係過他,說是要給我們分配任務,可自打前天他被調離之後就沒了音訊。不過我覺得應該不用擔心,畢竟阿爾金這半個月下足了功夫,組織應該不會虧待他的。
為啥不先調離我?就我那成績,算了。
但總覺得,這一切怎麽怎麽趕巧呢?半個月前,帝國大兵壓境;一周前,聯邦境內謠言四起,人心惶惶,示威遊行接連不斷;前天,指揮官後補調離工作執行;昨天,作為聯邦英雄的博士自盡……
這是,要幹什麽的節奏……
不過,好像這幾次,我都是通過車窗來了解世外的吧?我也有些太廢柴了……該是改一改我兩點一線的生活了,或者,升級一下我的網絡係統。
我呆呆地望著窗外,目光所及,寸草不生,悲喜交加。當然,喜大於悲,但我什麽也感覺不到,隻是覺得他們有些吵鬧和愚昧。
也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視線逐漸變得昏紅起來,由遠及近,伴隨著的,還有一股熱流鋪麵而來。
“停車!”戰警攔住了車。
“怎麽了?”老李頭搖開車窗恭敬地問。
“前麵的青年烏托人遊行運動把大部分的房子燒了,現在那一片火海,請繞道而行。”
“那,那,那是我家的方向!我母親!”林可望著晚霞似的火光,渾身打顫,不知所措。
“嘁!”戰警瞥了一眼林可,滿臉寫著輕蔑。
看來烏托階級對非改造人士的歧視到哪都有,更不用說提倡公平公正的聯邦。
“喂!”我下車拍了拍戰警的肩膀,“你的摩托我借我一用。”
“啥?你瘋了?快……喂!我的摩托!”
戰警的咆哮的聲音由近及遠。
耳旁風呼嘯的聲音確實讓我舒心,但撲來的一股又一股的熱浪告訴我現在不是走神的時候。
“S”
衝進城市的火海,我四處尋找著博士的住所,有些時候,明明近在咫尺,但燃燒著的廢物卻硬生生地把我們拉遠了距離。
“Surface temperature 98℃”
我知道!真他娘煩!
終於,我闖進了博士的家。
熱浪明顯比城外高了數百倍,我的機械骨骼不止一遍地警告我溫度超標,煙霧濃度以達致死量。但我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在幾近熔爐的室內翻找著夫人的“蹤跡”。
“Warning!Warning!Surface temperature 238℃!”
耳畔不斷傳來爆裂的劈啪聲,房門倒下的咿呀聲。呼呼作響的噪聲直衝我的腦間,熱浪熏得我睜不看眼,此刻,煙霧彌漫,三米之內人物不分,我恍惚地環顧四周,不是奔騰的昏紅就是死寂的乳白,哪有什麽去處!我跌跌撞撞地,扶著脫落的牆皮,翻找著。
萬幸,我在一處掩體下找到了夫人……的屍體……
她走了,雙手抱於胸前握著一個掛有紅三角的項鏈,沒有掙紮,很安詳。
“Warning!Surface temperature 400℃!”
“Warning!Surface temperature 400℃!”
“Warning!Surface temperature 400℃!”
“Warning!……”
“No response……”
“System rebo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