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5 竹馬
那時候的天空很藍，陽光透過高大的梧桐枝葉洋洋灑灑的照進教室，課堂孩童啼笑，少年隨手一揮，便將手鏈贈她。
她始終懷念當初替她拾起書本的雙手，以及那手掌自她指尖傳來的溫度。這些回憶，曉瑤隻需將將閉眼，就可以記得分毫不差，美好到仿佛觸手可及。
也隻因記憶太過美好，所以直到現在，她仍不舍將手鏈摘下。
“手鏈？”葉玉聞言又是一陣大笑，“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那條手鏈根本就不是我丟的，當初替你撿書的人也不是我。我之所以應你，隻不過是覺得身後有個跟屁蟲跑腿，倒是不錯。”
“不是你？”曉瑤一怔，頓時隻覺天昏地暗，心頭竟不知是哭是笑。
她心心念念執著了大半個青春的初戀，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可笑的騙局。
曉瑤望向葉玉，眸光裏已染上寒意，“我恨你。”
我恨你。
這麽些年來，無論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楚，曉瑤隻要一想到少年，咬咬牙，便都熬了過來。可當如今她察覺自己認錯了人，這一切就變得毫無意義。
她素來固執，一生癡情隻用於一處。然而葉玉的出現，卻從來隻是利用。
這恨從最初他對戴佩妮的傷害萌芽，到如今的心如死灰，終究成長，化成遮天蔽日的陰霾。
葉玉不為所動，滿不在乎的邪笑道：“這便恨我了？到時候可別哭著求饒！”他說著，竟抓住曉瑤的手放在自己腰間，想讓她幫他脫下內褲。
“混蛋！”曉瑤羞憤難當，奈何雙手被麻繩捆綁根本掙紮不得。她此刻心亂如麻，腦袋亦疼的愈演愈烈。
那種感覺，就像是眼前之景，她早就經曆過千遍萬遍。
葉玉似乎很是享受曉瑤此時的痛苦，神情一蕩，下身勃/起，終是忍不住，徑自褪去內褲。
曉瑤見他如此，心底厭惡更甚，忙偏過頭不去看他。誰想葉玉這次卻不由她，一手將她頭掰正，一手已去撩曉瑤的裙擺。
曉瑤羞惱到了極點，強裝的鎮定也終於掩飾不了。
她開始慌了，她無法確定袁澗樞若此時趕到，看到這樣的自己，該作何感想。
刹那間，曉瑤隻覺腦袋渾渾噩噩，無數影像叫囂著衝到她眼前。耳邊，是接天潮水翻滾的聲音。可頃刻間，便又陷入一片陷入黑暗之中。
“這女孩的滋味，也不知是怎樣？”
像是來自地獄的聲音，嘶啞而邪惡。時隔千年，曉瑤卻仍舊可以感受到那時自己的惶恐與不安。她像是墜入了無垠的黑暗，無論如何掙紮，終是徒勞無果。
很快，在曉瑤周圍亮起星星點點的紅光。一群麵目可憎的大人正邪笑著慢慢靠近她。那些紅光，竟是從他們眼睛裏發出來的。
曉瑤徹底崩潰，腦袋猛地一陣劇痛，那些無數的記憶碎片盡數匯攏，接連拚成一副完整的畫，愈見清晰。
曉瑤看見了照片中那個一直讓她耿耿於懷的紅衣女孩。她此刻靈動的大眼彎成了一道月牙弧，朝著立於她對麵的男孩輕輕笑道：“小澗。”
*****
“媽媽，媽媽！”曉瑤無比興奮的破門而入，一溜煙直竄進廚房，“有什麽好吃的沒有？”
“吃吃吃，就知道吃！”餘媽說著放下鏟子，雙手順時針揉了揉曉瑤肉嘟嘟的臉頰，“都胖成這樣了還想著吃，小心長大以後嫁不出去！”
餘媽的語氣極為嚴肅，曉瑤被說的眼眶一紅，委屈道：“才不是我要吃呢，隔壁搬來了新鄰居，我是想送給他們。”
知道自己錯怪了女兒，餘媽一時下不來台。倒是在沙發上看報紙的餘爸樂嗬嗬的笑了，“我們對麵房子空了這麽多年，終於有人要搬進去了？”
小孩子的委屈來得快，去的也快。聽聞有人搭理自己，曉瑤又興奮起來。方才還在眼眶打轉的眼淚眨眼便消失不見，“可不是，我剛剛放學回來的路上看見了，一家三口這會兒還在搬家具呢！”
而且，還有一個特別漂亮的小男孩。
曉瑤光是想想就開心的了不得，忙又問道：“還有沒有吃的可以送過去？”
餘媽見她這樣，氣也消了大半。笑著從櫃子裏取出一份糕點裝盤，朝著仍舊坐在沙發上的餘爸一聲吼，“愣著幹什麽？一塊兒去打聲招呼啊。”
原來，對麵那一家子姓袁，算是個大家族了。這次入住這個小區，隻是因為自家姥爺近來身體有些不爽快，公司近期又要在A市接手一些業務，為了方便兩頭照料，這才暫時入住。
見有客人進來，袁媽顯得很高興，熱情的招呼他們進來坐坐。曉瑤就是在那個時候，光明正大的見到了方才還讓她垂涎三尺的男孩。
鼻梁小小的，眼睛卻很大，像個精致的陶瓷娃娃。
曉瑤看得麵紅心跳，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停滯。她深吸一口新鮮空氣，鼓起勇氣走上前，用稚嫩的女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男孩高了曉瑤一個頭，曉瑤隻能仰頭吃力的看向他，眼睛裏寫滿了期待。
男孩卻不太想搭理她，淡淡看了曉瑤一眼，竟轉身回屋，關了房門。
隨著“砰”的一聲響，曉瑤一時愣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袁媽見了無奈歎口氣，略顯尷尬的寬慰道：“我家這小子臭脾氣也不知道像誰，你可千萬別在意啊！”
曉瑤素來神經大條，這些事兒哪裏會上心？獨自皺著柳葉眉思索了半會兒，像是想明白什麽似的，又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敲門，隔著門板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叫餘曉瑤。餘是餘曉瑤的餘，曉瑤是餘曉瑤的曉瑤。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父親曾經告誡過自己，做人要懂禮貌。她剛才那麽粗魯的打聽人家名字，人家一定是不高興了。這會她自報名號，總該沒有關係了吧？
“袁-澗-樞。”門裏麵倒真的有了回應，隻是語調有些陰沉。
曉瑤哪裏能夠察覺，得到答案後蹦蹦跳跳跑回了家。
結果第二天一早，曉瑤頂著個超大號黑眼圈去了學校。餘媽問她怎麽回事她也不說，隻是頗有哲理的道了句，“思考人生。”
他們哪裏知道，曉瑤昨晚徹夜未眠，隻是在想如何去稱呼男孩的名字。苦思了一個晚上，才終於想出了一個自認為絕妙的名字。
一堂語文課終於結束，曉瑤支撐不住倒頭就睡。偏偏此時，班主任走了進來，說是要宣布一件事情。
曉瑤雖然沒有什麽起床氣，但三番兩次被打斷見周公也有些怒了。憤憤抬頭，卻見講台前站著的男孩正是昨日她剛剛打過照麵的袁澗樞。
陽光下的他一件白色襯衫，胸前的紅領巾隨風飄揚，簡直就是老師嘴裏經常說的三好學生最完美的模板。
瞌睡蟲跑了大半，曉瑤瞬間來了精神。當班主任說完他是轉學生，又問及誰願意和他一起坐的時候，曉瑤毫不猶豫便舉了手。
隻是，曉瑤望了望四周，怎麽有這麽多人都在舉手？
曉瑤有些慌了，怕袁澗樞看不見自己，急的大叫道：“小澗，我在這裏！”
袁澗樞果然注意到了她，眉頭卻蹙的更深了。曉瑤本還在為他注意到了自己興奮不已，卻在看見他頭也不回的坐在班長身邊後，沒了氣勢。
像是一桶大雨從天而降，淋得她透心涼，心飛揚。
很快上課鈴聲響起，曉瑤昏昏欲睡的又熬了一節課，這才有機會跑到袁澗樞身邊，可憐兮兮的問道：“小澗，你為什麽不和我坐同桌？”
袁澗樞皺了下眉，似乎在隱忍著什麽，“誰讓你這麽叫我的？”
“你是說‘小澗’嗎？當然是我自己想的啦。”曉瑤一聽來了勁，興致勃勃地說道：“光叫你袁澗樞，怎麽能顯示咱倆關係不一般呢？叫你小袁又顯得太老成，還是叫小澗好。怎麽樣，你喜歡吧？我也覺得很不錯。”
這便是曉瑤昨夜苦思冥想的結果。
她不過小學一年級，哪裏明白這個稱呼的含義。可袁澗樞少年老成，這綽號聽在他的耳朵裏自然有了另一層意思。他用鼻子哼了哼，毒舌道：“我不喜歡和一個肉球做同桌。”
五雷轟頂。
曉瑤聞言頓時嚎啕大哭，“小澗，不帶你這麽玩的。”
事實上曉瑤雖然胖，但也隻是有些胖。身上肉不多，脂肪都堆積在了臉上。加之她有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很是討人喜歡。
可袁澗樞這樣的話委實打擊人，自此，曉瑤奮發圖強，一頓飯隻吃一口肉，喜得餘媽都以為她轉了性。
這天，曉瑤的減肥計劃已經實行了三天。當她從體重秤上下來，便又喜滋滋的去敲袁澗樞的門。
袁媽見是曉瑤，樂道：“找澗樞啊？”
曉瑤乖巧的點了點頭，等袁媽讓了路，就徑直衝進袁澗樞的房間。他今日沒有鎖門，曉瑤一路通暢無比。這直接導致她的心情也愈加通暢，見袁澗樞正埋頭寫著什麽，曉瑤湊上前，好奇道：“你在寫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