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年糕
從浴室出來,廚房隱約傳來香味。曉瑤嗅嗅鼻子,頓覺餓意四起。奈何自己身上穿著袁澗樞的襯衫,雖然寬大,終究不方便走動。
袁澗樞卻先從廚房裏走出來,遞給曉瑤一支藥膏。
曉瑤認得它,那晚被醉酒男子打傷時,袁澗樞也是用這個藥膏給她抹上的。
曉瑤一時間無言,鼻尖卻小氣的冒著酸氣。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袁澗樞一定是趁她洗澡的時候出去買了藥膏。
“謝謝。”曉瑤說著,便又要落淚。
“你我之間,這樣的話,不需要。”袁澗樞忽然蹙眉,神情嚴肅。
見曉瑤似懂非懂的點頭,袁澗樞滿意的將其頭發摸亂,笑道:“去吃飯。”
那笑容極盡帥氣,曉瑤怔了怔。
鼻翼兩側在洗完澡後便無大礙,這藥膏倒是顯得多餘了。
曉瑤輕輕攥緊了它,朝廚房走去。
然後,她看到那一大盤炒年糕正靜靜躺在桌子上。
曉瑤打小就極愛麵食,其中尤已年糕為最。
隻是,這樣的事,連葉玉都不知道,卻被他探了去。
曉瑤拿起筷子夾了片放在嘴裏,那酸辣的甜味瞬間蔓延進整個口腔,眼淚又不自覺濕了臉頰。
“怎麽,不喜歡?”袁澗樞見狀,當即開口問道。
曉瑤吸吸鼻子,因為含著年糕,話也說得模模糊糊,“老板,你不該對我這麽好的。”
袁澗樞卻聽清楚了。他輕笑,道:“為什麽?”
因為我怕我會習慣成自然,再也放不開你。
酒吧那日的及時相救,今晚的巧妙解圍,讓曉瑤感動的同時更多的卻是後怕。
都說事不過三,可袁澗樞幫過她的,又何止這一兩件?
曉瑤甚至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遇到困難,腦海中浮現的不再是葉玉,不是父母,不是戴戴,而是袁澗樞。
那種像是與生俱來的依賴感讓曉瑤無比驚慌。
她原來是為自己不再思念葉玉而懊惱,但自從遭到背叛,她現在更是害怕。
連用大半個青春守護的愛情都可以在一夕之間化為泡影,更何況是她與袁澗樞之間莫名其妙的債務關係?
此刻若依賴成慣,她沒有自信再次承受離去。
勉強將年糕吞咽完畢,曉瑤道:“你對我這麽好,不怕初戀難過嗎?”
“那傻丫頭到現在都還沒認出我,何必擔心?”袁澗樞嘴角溢出一抹笑,溫柔到了極點卻又泛著苦澀。
窗外的雨勢突然加大,一時間,雨水擊打樹葉的聲音不斷,深沉又悲涼。
又是這樣,每每談及他的初戀,袁澗樞的臉上總是帶有他獨有的寵溺。
曉瑤為自己莫名其妙的嫉妒感到好笑,又放了一片年糕在嘴裏,努力裝著隨意道:“你怎麽不直接告訴她?”
“再等等吧,我想她自己明白。”袁澗樞揚起嘴角,一個招牌笑容。
曉瑤忍不住要沉醉,猛然想起這樣的溫柔並不是為自己,又沮喪的低頭暗自和那一盤年糕較勁。
要她怎麽辦?
葉玉葉玉罵不得,戴戴戴戴找不得,更別說是去嫉妒那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初戀了,畢竟自己連嫉妒的立場都沒有。
所以,年糕,抱歉了。
請讓她盡情的蹂躪吧!
“吃飯也不好好吃,你看看那些年糕,都被你用筷子攪成什麽樣了?”袁澗樞說著,右手一抬,賞給曉瑤一個爆栗。
曉瑤吃痛,摸著腦袋怒視來人。要知道,今晚都被他暗算第二次了。
再者,那些形似漿糊的年糕有什麽不好,到肚子裏仍舊麵目全非不說,還能助消化呢!
“袁澗樞,我很嚴肅的告訴你,我的腦袋不是木魚。哪天被你打笨了,你準備用什麽賠我?”曉瑤放下筷子,鄭聲道。
“別說本就不聰明,便是真變笨了,我負責就是。”袁澗樞笑得一臉人畜無害。
那刻意被淡化的語氣,在曉瑤耳裏仍像是加粗加黑的文字,無法忽視。
負責?
是準備養她一輩子的意思嗎?
想到這裏,曉瑤搖搖頭,自嘲般的笑開。
想是袁資本家口中的“負責”,不過是一張支票上數目大小的問題。
“今晚我睡哪裏?”曉瑤再次選擇岔開話題。
但這顯然不是個好問題,話剛出口,曉瑤又覺尷尬。
在一個陌生男子的家中問這樣敏感的問題,就像是要把自己推入火坑。
袁澗樞倒是不在乎,隻道:“我房間。”
“那你呢?”曉瑤驚異的看著袁澗樞。
早知道當時自己無論如何也該回宿舍的,現在這樣,按照一般套路,一定是要同床共枕了啊。
似乎看出曉瑤的心思,袁澗樞大手一揮,賞給曉瑤第三個毛栗子,“我睡沙發還是書房都好,你這腦袋瓜子整天都在想什麽呢?”
“你又打我?”曉瑤捂著腦袋,咬了咬唇,委屈道。
“快去睡。”袁澗樞不管,輕聲吩咐後,微笑著走進書房。
曉瑤對自己的再次被無視感到忿忿,隻怪在別人地盤發作不成,隻得快步進屋。
曉瑤總覺得像他那樣的人應該有一套米白色係列的裝飾,又樸素又高貴。而事實上,袁澗樞的房間和她想象的不差分毫。
第一次入住時太過慌亂根本無暇顧及,現在看來,屋內大到家具小到擺設都是曉瑤愛極的風格。
曉瑤心滿意足的躺在床上,枕邊傳來屬於袁澗樞的味道,清新好聞。
這一天的打擊讓曉瑤累得虛脫,一閉眼,便沉沉入睡。
*****
夜深的靜謐,結束了今日的最後一項工作,袁澗樞關掉電腦,略顯疲憊的揉揉眉心。
他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間,心中隱約預感到了什麽。
果然!
來人“大”字形趴在床上,被子早就掉落。身著他的衣服,異常曖昧。
袁澗樞微微蹙眉,替她掖好被褥。上次帶她回來,半夜折回來看看,被子也總是與人分離開的。
誰想來人咂巴著小嘴一翻身,被子就又從她身上滑落。
袁澗樞無奈的搖頭,再次替她掖好被褥。
月光透過落地窗透過來,夜色中的他,眼中盛滿寵溺。
這個傻丫頭,長這麽大了還不會照顧好自己,他又該如何期望她認出自己?
袁澗樞微歎口氣,輕吻她的額頭,後退出她的房間。
深夜的微風帶著涼意拂過袁澗樞額前細碎的劉海,他想,似乎該有些改變。
袁澗樞取出手機將號碼撥了出去,不一會兒,另一頭便傳來與他同樣好聽的聲音,“終於記得給我打電話了?”
袁澗樞吟吟淺笑,道:“爸。”
袁爸暗自點頭,同樣俊美的臉上溢出笑意,“深夜打來,還是入正題的好。”
倏地,袁澗樞墨色的眼眸折射出狠戾,“袁氏的位置,替我留著。”
袁爸稍顯怔愣,片刻,他道:“決定了,隻為她?”
“隻為她。”袁澗樞肯定道。
這些年的努力,不都隻為了她嗎?
掛掉電話,袁澗樞揚車離去。
黑色的保時捷在黑暗裏馳騁,寂寞的夜,究竟寂寞了多少癡情之人?
*****
曉瑤一覺醒來,天色仍舊陰沉,烏雲密布,看不見一絲光亮。窗外小雨連綿不覺,令曉瑤剛剛睡醒的好心情瞬間一掃而空。
剛走出房間,曉瑤就看見了門邊整齊折疊好的衣物,那是昨天她來時穿的,想必是已經洗過。
曉瑤意識到這點,臉頰不禁微紅,這裏麵可是還有自己的內衣褲的啊。
懷著忐忑的心情走進客廳,袁澗樞並不在。曉瑤疑惑的打量著四周,卻聞到從廚房傳來的飯香。她走過去,果真看到餐桌上擺好的早餐。桌上留有一張紙條,曉瑤拿起,認得出是袁澗樞的手筆:
衣服我用洗衣機洗的,烘幹功能不太好,若沒有幹透就去櫃子裏找一件我的衣服先穿上。另外,早飯已經備好,冷了記得加熱。雨天別亂跑,等我回來。
發覺自己衣服並非他手洗,曉瑤頓覺心安,否則她以後隻怕是沒臉見人了。她把紙條折疊好放進自己的衣服口袋裏,心中滿滿溢出的都是暖意。但隨即又泛起酸澀,曉瑤想,對她尚且如此,那麽對初戀又該好到什麽程度?
曉瑤自嘲的笑笑,用力甩了甩腦袋。現在的她,吃的叫哪門子醋?
鈴聲透過雨水落地的響聲傳來,曉瑤拿起手機,屏幕上“二呆”二字閃入眼簾。
曉瑤一驚,飛快的接通電話,對著話筒就是一頓大罵,“臭戴戴,你跑哪去了?和男朋友約會,還準備周遊世界了不成?連電話都關機了,你是不是準備把我也忘了?”
曉瑤激動的吼完,眼淚便不自覺落下。
於曉瑤來說,戴佩妮早就是她的親人了。
初到C大時的她人生地不熟,更是沉溺在葉玉離開的痛苦中不可自拔。是戴佩妮不顧一切的包容體諒,才讓曉瑤漸漸放下。
若有一天戴佩妮也消失,曉瑤想,她便真的要一輩子沉淪了。
正因為是如此在乎,所以戴佩妮的無故消失,令曉瑤惶恐不安了兩天。而這些遲到的後怕,在電話接通的那刻盡數爆發。
曉瑤還想繼續罵下去,電話那頭傳來的哭聲,雖極力隱忍,仍舊將曉瑤的責備盡數咽回肚子裏。她慌忙的問道:“戴戴,你怎麽了?”
然而戴佩妮並不答話,隻是哭泣。曉瑤急了,心裏不安,“戴戴你在哪兒,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