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 再遇
初次見到袁澗樞時,記憶便仿佛突然被拉扯出一條冗長的線,追溯到她往昔的那些被遺忘的舊時光裏。
很莫名的熟悉感。
就像現在,他作為特邀嘉賓在大廳中演講,曉瑤又不由自主地恍了神。
眉目如畫的他,一身深黑色西服,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
隻是奇怪,這樣優秀的男人,為什麽總給她一種一見如故之感?
“肉球,”演講結束之際,袁澗樞忽然出聲,透過重重人群望向坐在後排的她,含笑道:“你留一下。”
那眼神,雖隱笑中藏了些曉瑤看不懂的情愫,隔著人群她卻仍舊知道,他在叫她。印象中,他第一次見到她,就是這麽喊她的。盡管曉瑤從不覺得自己的體型有向球狀物發展的趨勢。
眾人略帶疑惑的尋找著袁澗樞口中的“肉球”,無果後,隻得將目光再默默從他英俊的臉上流連一遍後,依依不舍地離開。
待人散得差不多了,曉瑤才咬牙硬著頭皮走到他跟前,試探道:“您找我?”
“當然。”袁澗樞對這問題顯然覺得好笑,“餘曉瑤,我是今日的演講者袁澗樞,你好。”說著,他伸出手,一副要與她握手的樣子。
曉瑤一愣,當即擺手道:“您不用客氣的,再說了,剛剛演講時你已經自我介紹過一遍了。”
“那該有多少次的自我介紹你才會記起我?”袁澗樞凝向曉瑤,語氣裏竟帶了一分苦澀,二分溫柔。末了,見曉瑤一臉莫名,又苦笑開,“那你也可以不稱呼我為‘您’嗎?,畢竟,我們是同輩。”
同輩嗎?
曉瑤暗驚。她可沒忘記聽講座前戴戴是如何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不是吧餘曉瑤,袁澗樞是袁澗樞啊,你連十歲便榮獲全市作文競賽一等獎,16歲奪得全國作文賽冠軍,18歲一舉拿下全球天才華語作家頭銜,現在又自主學習創辦了《君卿》第一雜誌社的袁澗樞你都不知道嗎?”
所以說,神通廣大的袁澗樞,竟然是和自己同歲嗎?思及此,曉瑤不由感慨,人與人之間的差距,還真是叫人無法平衡。
見她許久不作反應,袁澗樞不由扯出一抹笑,道:“知道我找你來做什麽嗎?”
隱約猜到了什麽,曉瑤仍舊搖頭,從善如流。
當然了,這人世間的許多事情向來都不是一句不知道就能夠解決的。譬如現在,袁澗樞的笑雖迷惑眾生卻終是過分危險,“還記得在C市時,你向我投來的盒飯嗎?”
曉瑤張了張嘴,似乎是想替自己辯解什麽,奈何苦思無果,繼續搖頭。
“嗯,”袁澗樞優雅一笑,仿佛早就猜到是這種結果。他從講台上取來一份文件袋,遞到曉瑤麵前,“雜誌社在A市的分店雖小,監控設備卻也齊全。裏麵有張光盤,你當時施暴的全過程都在裏麵。對了,我那件沾了油漬不得不報銷的西裝以及清理大理石地板所耗的清潔費賬單也全在裏麵。”
聞言,曉瑤徹底傻眼。她不明白是不是所有當作家的口才都這麽好,才短短幾句話,竟連抵賴的機會都給駁回了。想想,曉瑤咽了咽口水,問他:“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就是聽說你送外賣的那家店是你父母開的。所以想征詢你的意見,看這份文件是直接交由你手中,還是我轉交給你父母?”
“哪裏用得著這麽麻煩?這些東西你直接交給我就好了。”說著,伸手便要將文件奪來。誰想對方長指一掀,已攜了文件回手,挑眉道:“天下沒白吃的午餐,你既收了東西,那這些大大小小近5萬的費用,就全權由你打工抵債吧。”
“你怎麽能這樣?當日明明就是你……”餘曉瑤不滿,然而辯解的話還未出口,袁澗樞已搶占先機,“我怎樣?顧客就是上帝,你的父母難道沒有和你說過這些嗎?肉球。”
又是這樣的對白。
如那日陽光明媚的正午,她拎著外賣走進了如水晶球般的雜誌社。電梯門一開,她就看見了他。耀眼奪目的讓她呆了又呆。可那人毒舌的厲害,許是剛訓完員工,臉上的餘怒未消,對她語氣更是不善。但話未說完他卻突然止了口,臉上竟是欣喜的模樣,“肉球?”
素未被嘲笑過體型上的缺陷,曉瑤聞言當即暴走,怒道:“你才是肉球,你全家都是肉球!”語畢,那飯盒便直直扔向了他。留下華麗的轉身,走的頭也不回。
而瀟灑的結果,就是今日的狼狽。
曉瑤一邊後悔當初不該聽了戴戴幾句花言巧語便樂嗬嗬的趕來聽講座,一邊苦了張小臉朝袁澗樞問道:“打工抵債,要多久?”
“所以呢?你是準備未來三個月都要為革命無私奉獻了?”戴佩妮雖與終極boss殺得眼紅,卻也不忘調侃一下蹲在角落黯然神傷的曉瑤。
“不然呢?難道真讓他把這件事告訴我媽?”腦補了下母親大人知道後的惡果,曉瑤還是禁不住一顫。搖搖頭,她又是一聲感慨,“這世界還真小,從A市跑到C市,竟還是叫我撞見了他。”
“這就叫緣分。要我說人家年收入上億的袁作家,怎麽會為了區區5萬而不辭辛勞地來C大開演講。興許是他對你有意思,倒不如來個郎情妾意,從了他得了。”戴佩妮說得正歡,曉瑤卻打斷了她,“戴戴你是知道的,且不說袁澗樞是否果真如你所言,就是我自己,心裏也是有了人的。”
“得了吧,葉玉那個負心漢把你丟在這裏四年不管不顧,你又何苦這般上心?”戴佩妮說話向來一針見血,這一句便又戳到了曉瑤的痛處。曉瑤苦苦一笑正欲反駁,戴佩妮已攸地大叫一聲,“呀,這boss居然趁老娘不注意偷襲得老娘隻剩一滴血了,都怪曉瑤你……咦?這不是KO榜上的首席大神黑色幽默嗎?他這是在幫我?”
耳邊戴佩妮的聲音依舊不斷,曉瑤的思緒卻已飄遠。
窗外陽光正好,亦如昨日。
她仍舊記得他替她拾起書本的右手,修長而有力。
沒有人會明白葉玉於她究竟意味著什麽。
那是心底絕望處盛開的夏花,給予了她大半個青春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