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修仙界的世俗
……
踏過城門，走進街道，一個熱鬧非凡的市井畫面，已然綻放在吳輝的眼前。
雲陽城城內的建築，多半以木質為主，在主幹道兩旁，遍布茶樓、酒館、當鋪、工坊、醫館等商鋪。
這些斗拱飛檐，做工考究的建築物，充滿了古香古色的美感，而且比起吳輝記憶中那些地球的古建築，更多了一份歷經歲月磨礪后的厚重感。
在商鋪腳下，還有不少攤位小販。
這些小販或用推車，或用木桌，有些乾脆用一塊牛皮氈，鋪在地上一樣買賣。
他們販賣東西，比起店鋪中的商品還要琳琅龐雜。靈符、丹藥、器物、工具等常見物品，在這裡都能夠找到。另外，靈植、靈果、古玩雜物、小吃糕點等等，應有盡有，種類之多令人目不暇接。
總之，在這裡幾乎只要能拿出來賣點錢的東西，都會有人在賣，至於真假贗次，那就得靠個人的眼力勁了。
街道上也是行人不斷，有被重擔壓彎了腰的挑夫，也有趕著獸車送貨的勞工；有行色匆匆的客商，也有閑逛駐足的男男女女……
僅一眼掃去，就可以清晰看出這座雲陽城的古老與富饒，它的熱鬧中透滿了寧靜與平和。
只是有一點令吳輝有些詫異，這座雲陽城中的人口其實非常龐大，但密集的人群中，修仙者反而少之又少。
這裡不是以專供修仙者而聞名的城市嗎？怎麼修仙者反而不多見？
似乎看出了吳輝的疑惑，王家小廝小三子忙從旁介紹說，「王動少爺，您是不是覺得這裡的修仙者，沒有您想象中的那麼多？」
「是這樣的，我們大兗州有修行資質的人本來就少，千百人中也未必會出現一個，而那些資質出眾的修仙者就更少了。加上這些資質出眾的修仙者，時常閉關，往往十年八年，乃至數十年都未必會外出。就算偶然出來，也是匆匆採購一番，再次銷聲匿跡。所以我們雲陽城中，能見著的修仙者，要比普通人少出不少。」
「怪不得。」吳輝隨口答了一句。
這麼一想，確實如此。
修仙者就像是其他文明中的高等貴族，純血種一般，他們處在整個社會鏈的最頂端。整個文明，連同整個文明中的所有種族，全都為他們這一小撮人服務。
更不要提擁有出眾資質的上層修仙者，他們無疑是貴族中的貴族，他們的數量更加稀少。
要知道在這擁有數億人口的大兗州，擁有修仙資質的人口，連百分之一都不到，而像王家家主王天，以及其他修仙家族族長這樣，能達到8級，乃至9級以上的上層修仙者，更是鳳毛麟角。
而這些上層修仙者，自然不會輕易外出，哪怕有需要採購的物資，也都交給手下僕從去辦。
這也是為什麼雲陽城這麼大，一路走去修仙者反而並不多見，像吳輝現在這樣達到6級元嬰期的強大修仙者，都屬於難得一見的世外高人。
不過毫無疑問，這一整座城市所有功能，都是為修仙者提供服務而建築的，不少商鋪老闆與夥計，也都是修仙者，只是他們的實力與天賦實在是太低了，能做的也只有替一些大家族看看店，打打工而已。
「走，隨我去裡面看看。」
吳輝招呼了一聲，搖了搖扇子，當先向城內走去。
小三子連忙追隨其後，一路介紹著城中的景點，以及各家店鋪中的獨到特色。
「這位公子，小的一見您就知道您是一位天資卓越的修仙者，怎麼樣？要不要看看這塊上等冰玄鐵，絕對是鍛造神兵利器的最佳材料！」
「嘁，一塊冰玄鐵也敢拿出來炫耀？這位公子，您看看我這株通靈草，絕對有500年的火候！」
「正宗五行靈符，公子您瞧瞧，絕對是居家旅行應急必備！一靈石三張，買十張，我再送您兩張！」
「兄弟，兄弟，借一步說話……我這有一瓶頂級御女丸，只需一顆，包您……」
隨著吳輝一路閑逛，越來越多的店家與小販，開始注意到他。
儘管這些店家小販都看不出吳輝的修為，但是他低調內斂，氣度不凡，一身白衣與紙扇，都是上等法器，一看就是大家族出身的修仙子弟。
對這些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遇到一個外出採購的修仙者，都恨不得叫對方爸爸的小販來說，這些出來遊玩的公子哥，絕對是富到流油的大金主。
這些公子哥不僅財大氣粗，通常見識淺薄，只要能好好的宰上一筆，別說三年，就是未來的十年的利潤，都能給賺回來。
這不，那些青樓上撫琴的歌姬，也在聞訊后紛紛依出窗外，殷切的呼喚著：「公子，上來呀，奴家為您彈奏一曲。」
「公子，來小女這坐坐，小女不收您的靈石。」
「公子呀，妾身的好，可是咱們雲陽城內頭一號……」
乞好聲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露骨直接，連帶著跟在吳輝身旁的小三子，都有些面紅耳赤，手足無措。
一個出身大家的公子哥，在雲陽城內絕對是搶手貨，要知道這些商販歌姬，絕大多數都是普通人，或者是資質低下的底層修仙者。
他們在修仙之路上，基本上沒有任何希望，與其他修仙者比起來，他們的壽元不過百多年，久一點的也不過兩百年。
因此遇到吳輝這樣的大家公子，只要能好好賺上一筆，至少能讓自己往後的日子舒坦得多。而那些歌姬不要錢也想傍上吳輝，自然是想借吳輝一飛衝天，哪怕被吳輝帶回去寵幸幾天，也好過在青樓里待上一輩子。
「熱鬧是熱鬧，就是有點吵。」
那些街邊販賣的物品，自然入不了吳輝眼。不論是靈符還是靈藥，內部蘊含的靈力都少得可憐。而那些靈植、靈物與礦產，不要錢送給吳輝，吳輝提在手裡都顯重。至於那些歌姬，能比得上他在神國的侍女與聖妃？
沒辦法，誰讓吳輝是一個擁有一片星湖的神靈呢？這大兗州雲陽城內販賣的東西，自然達不到吳輝需求的標準。
於是吳輝故意麵目一冷，將一身元嬰級別的雄渾實力微微一露，四周圍上來的商販頓時如墜冰窖，一個個嚇得全都慌忙跪地叩首，隨後全都老老實實的退到一邊，連一個額外的聲響都不敢發出。
在修仙世界，實力強大的修仙者，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絕對的權威，對下級生靈甚至可以主宰生死。
就拿大兗州這個小地方來說，在這裡一位金丹期修仙者，在民間都會被尊稱為老祖，那麼元嬰期的修仙者，幾乎就等同於怪物一般的級別，沒有什麼人，敢招惹一位元嬰老怪。
整個世界一下就清凈了。
沒有這些商販的打擾，吳輝在逛的也更加自在。
也就在這時，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在街角的垃圾箱邊，翻出了半塊被人丟棄的麵餅。
這小男孩喜出望外，拿起來就往身後小巷內跑去。不過他露出腳趾的鞋子，實在是太破了，沒幾步就將他絆倒在地。
似乎撿到麵餅對他來說實在太過欣喜，連破皮滲血的膝蓋都不疼了，從地上爬起來后，依舊滿臉歡喜，向巷內跑去。
「小三子，那小孩是什麼人？」
吳輝喚來小廝，指了指小男孩消失的巷子。
「哦，一個小乞丐而已。那小子膽子真大，也不怕被捉住。」小三子跟著吳輝身後，不以為然的解釋說，「我們雲陽城不允許乞丐進入，若是讓這些臭蟲觸怒了某位大人，那可就是天大的罪過。所以一旦發現這些流民進城，城防軍就會給予嚴懲。」
吳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揚了揚手中紙扇：「帶我去看看。」
「啊？王動少爺，您要去那種地方？」小三子年輕的面龐上透滿了難色，「那種地方又臟又臭，可不適合您的身份……」
「嗯？」吳輝眉頭驀地一皺，這小廝立即嚇的連連應承，「王動少爺這邊走，小的這就帶您去逛逛。」
令吳輝沒想到的是，剛剛那小男孩走過的巷子，居然通向一個城牆與山體之間的裂縫，從這裡可以直通城外。
其實像這樣通往城內的小道，雲陽城內有好幾個，城外的流民也並非不能進入城內，只要有城內人雇傭或帶領交易，就可以進城。但如果沒有正當理由，私自溜進城內，就會被視為影響市容的禍亂分子，立即就會遭到城防軍的清理驅逐。
通過小路達到城外，吳輝這才發現雄偉壯麗的雲陽城，居然還有如此髒亂不堪的一面。
就在城牆與山體相連的地方，到處都是簡陋的窩棚，地面污水橫流，骯髒泥濘。居住在窩棚裡面的流民，男女老少都有，但個個都面黃肌瘦，神色麻木。
似乎因為衣物昂貴，氣度不凡的吳輝突然到訪，這些流民瘦弱凹陷的雙眸中透滿了惶恐，在短暫的驚愣之後，紛紛自發的跪拜兩旁，讓出了一條通道。
這些流民生存在社會的最底層，任何修仙者都可以隨意將他們踩死，並且不用負擔任何刑罰責任。
「這些賤民世代都居住在雲陽城的周邊，他們在這裡耕種採摘，偶爾還去山裡打打獵，有什麼收穫就會拿去城門口賣。」
小三子用手捏著鼻子，滿臉嫌棄的打量著四周，隨後好聲好氣的勸說道，「王動少爺，您看也看了，咱們回吧？這裡實在太髒了，別弄髒了您的鞋。」
吳輝沒有說話，這裡讓他不自覺的想起，曾經見過的那些貧民窟。
可能誰都無法預料，表面清新脫俗，超然物外的修仙界，背地下居然是這番破亂模樣。
實際上，任何光鮮亮麗的文明背後，都存在著這些髒亂差的地方。也正是這些髒亂差的部分，這才托起了整個龐大的文明體系。
「跟我走。」
吳輝自顧自的向裡面走去，小三子只好滿臉無奈的跟隨其後，一路上不斷用手扇著鼻尖，就彷彿只要放鬆一刻，他就會周圍的氣味臭死似得。
沒多久，剛剛那個小男孩就出現在吳輝的視線中。
一個半塌的窩棚前，那個小男孩瘸著腿，笑呵呵的將半塊麵餅，遞到一個滿頭枯發，衰弱不堪的婦人面前。
那婦人顫巍巍的接過麵餅，咽了咽口水，正要去咬，卻發現一身白衣，氣度崇高的吳輝，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
霎時間，小男孩與婦人全都楞在了原地，雙眼中更是透滿了惶恐。
半響，小男孩才直愣愣的站在原地，顫抖出聲：「母，母親，我，我沒偷，我……」
「啪！」
小男孩話沒說完，那婦人抬手一個耳光就扇了過去。
「公，公子，我孩子年紀小，不懂事，請您饒了他吧，求求饒了他吧。」那婦人惶恐不止的磕頭求饒，同時還一把拉住小男孩，要求他也跟著一同磕頭道歉。
小男孩滿眼淚水，無奈的跪拜在地，卻始終強忍著淚水一聲不吭。
在這個世界，修仙者主宰著一切，但凡有一絲不敬，往往就會招來這些流民無法承擔的後果。
這一點就連孩子都明白。
「你的孩子沒有偷竊，我可以證明。」
吳輝放緩語調，溫和答道，隨後看向那個有些倔強，卻很懂事的小男孩，「你媽媽似乎病的不輕，你想救她嗎？」
小男孩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好。」吳輝從儲物裝備中，拿出一尊小小的光明神像，遞到小男孩的手中，「只要你向這個神像誠心乞求，神靈必定會給予回應。」
「真，真的？」小男孩發現吳輝似乎沒有惡意，於是將信將疑的小心詢問，「這，這位神仙是……」
「不是神仙，是神靈，代表世間光明的神靈。」
最後在吳輝的示意下，小男孩跪伏在地，立即就向光明神像虔心祈禱起來。
果然，隨著小男孩的祈禱，那尊小小的光明神像，居然冉冉亮起了金色的光芒。
在這層薄薄的金色光芒照耀下，小男孩母親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起來。
沒一會兒，這名先前衰弱不堪的婦人，非但恢復了力氣，連乾裂的皮膚和枯黃的頭髮，都恢復成了健康的色澤，整個人看起來就好似突然年輕了七八歲似得。
這一下，非但是小男孩與他的母親，連帶著周圍所有圍觀的流民，全都驚呆了。
「應，應驗了？」
「祈禱真，真的應驗！」
「我的天吶！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種事情？」
「那位光，光明神，真的會庇護我們這些流民！」
一時間，這一片區域的流民，全都沸騰了。就連壓根沒當回事的小三子，都吃驚不已。
整個現場唯有吳輝一人笑而不語，開玩笑，他這位光明神就站在旁邊，這種小小的祈願，能不應驗嗎？
「感謝偉大的光明神！感謝公子！」
「謝謝您，謝謝光明神，謝謝你們治好了我媽媽！」
恢復如初的婦人，立即帶著孩子向吳輝磕頭感謝，連帶著周圍眾多流民，都跟著學著婦人與孩子的模樣，紛紛跪地祈禱。
對這些長期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流民來說，任何一絲希望與好處，他們都會傾盡全力去抓住。
「這些都是光明神的功勞，只要你們誠心信奉，必將得到神靈的庇佑！」吳輝目光掃過四周，藉機大聲宣揚。
果然一個又一個信仰通道開始與神像連繫在了一起，最後神像又與吳輝本人連接。
幾乎短短眨眼功夫，一個又一個散布在貧民窟中的「眼睛」，開始被吳輝點亮。
這些「眼睛」自然就是他吳輝的信徒，只要有他信徒所在的地方，就是他吳輝神輝覆蓋之地！
而這些在修仙界毫不起眼的低等流民，就是他吳輝撬動仙渺宮地位的結實槓桿！
「只要你們誠心信奉光明神，必將得到回應與庇佑，不過你們都要記住，這件切不可讓任何修仙者知曉，否則你們將惹來殺身之禍！」
吳輝猶如一位先知一般，向四周高聲警告，尤其是最後的那句殺身之禍，落到每一個流民心中，都是沉甸甸的重。
就連全程經歷此事的小廝小三子，心頭都跟著發緊，額角都溢出了一層冷汗。
不過後果確實很嚴重，但這是這些流民唯一能獲得福佑的機會，因此哪怕就是有性命之危，這個險這些流民依舊會去冒。
「王，王動少爺，我，我是修仙者，我也看到神跡了，您，您說我，我會不會有……」小三子汗都出來，他可是看到神跡的人，要是有殺身之禍，他一不小心，豈不是要完蛋？
「如果你不去搬弄是非，又怎麼會有殺身之禍？」吳輝瞥了他一眼，循循善誘道，「不過你也可以向神靈祈願，只要你的心足夠虔誠，未來絕對不可限量。」
「真，真的？王，王動少爺，我，我一個修仙者，也能信奉神靈？」
「當然可以。」
「王動少爺，我，我是說……哎？王動少爺，您等待我！」
隨著吳輝與小廝離開流民居住的貧民窟，一個個信仰的種子，終於在大兗州這片修仙者統治的世界，悄散播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