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百草
那青衣男人狠狠瞪了許仙一眼。卻自覺不是許仙的對手,便連一句狠話都不留,扶著地上的同伴就走出去。那一眼委實讓吳玉蓮心驚肉跳,看那人一出門,趕緊對許仙道:「許大哥,你可惹了禍了!」
許仙拍拍她的香肩,笑道:「放心吧,兩個流氓而已!」
吳玉蓮如何能放心,簡直是急的團團轉,道:「你不知道,他們不是一般人,他們是那個什麼什麼幫來著,好多人呢!」她也是聽旁人說,話到嘴邊怎麼也想不起是什麼幫來了。
「漕幫?」
吳玉蓮拍手笑道:「是啊,是啊,就是漕幫!」只喜了一半,又落下了臉道:「你快跑吧!他一定是叫人去了。」推著許仙就要讓他快跑。
許仙道:「你別推我啊,我走了你怎麼辦。」
吳玉蓮拿出勇氣,毅然道:「我留在這裡,首著店。」而後拉下臉來,苦道:「要不。我也跑吧!」
許仙一陣好笑,卻見她匆忙到櫃里收拾銀錢,一副準備外逃的模樣。卻被許仙抓住她的手腕,笑道:「你就這麼信不過我嗎?我還同他們的副幫主吃過酒呢!」
吳玉蓮早從老爹那裡知道許仙好「吹牛」,哪裡肯信他,卻被許仙硬拉著坐下。就在爭執之間,便聞街上雞飛狗跳,還有人叫喊著「把後門也堵住,別讓這小子跑了。」
許仙暗道:「好快!」
吳玉蓮臉色一白道:「這可完了。」
許仙道:「放心吧,我有辦法的。」站起身向外走去。
吳玉蓮桃腮掛著幾滴晶淚,拉著他的手,帶著哭腔道:「你能有什麼辦法?」危機關頭也顧不得男女之妨了。
許仙掙開她的手,道:「我去和他們講道理。」言罷就出門去了。
走出門外,卻見門口已然圍了勁裝漢子十幾個,圍觀群眾幾百個,開大會一般的哄哄作響。
許仙不禁感嘆,漕幫雖快,快不過群眾也。
他一出現,群眾一陣嘩然,前面的怕打架波及自己要往後退,後面的想看熱鬧要擠進去,到處都是「別擠,別擠啊!」「擠你**X啊!」「後面死全家。」的聲音。
倒把漕幫的聲音壓了下去。
漕幫為首那人,上前正欲喝罵,卻忽然覺得許仙有些眼熟,揉揉眼睛道:「你是許公子?」原來當日許仙坐船來時,漕幫曾召這些小頭目在岸上擺開架勢。搞了個儀仗出來,其中正有他一個。
許仙道:「小的是姓許,公子就不敢當了,咱們進去說話吧!」說著話一展手臂。
小頭目更加確定,心裡就打起退堂鼓,這不是倒霉催的嗎?方才聽聞收保護費的手下遭遇「暴力抗費」,那種義憤填膺的勁兒,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一口心氣兒一泄,渾身就有些發軟。
這時只聽一聲嬌喝,吳玉蓮拿著掃把奔出來將許仙護在身後,「你們不許欺負人。」聲音柔柔沒有半分威懾力,而且淚水弄污了脂粉,臉上便有些好笑。人群又是一陣哄鬧聲。
都是幾十年的老街坊,不認得的許仙,卻認得她。
關心的道:「玉蓮,快過來,莫讓他們傷了你。」取笑的道:「玉蓮妹妹,那莫不是你相好的吧!」威脅的道:「小六子,你敢動吳家丫頭一個指頭,你媳婦生娃別來找我。」聽聲音還是個產婆。
許仙微微有些感動,將她拉過一邊。又沖那小頭目,笑道:「進去說吧!」
然後在吳玉蓮驚訝的目光中,那個小頭目就真的跟著許仙進了屋,那十幾個手下再不曉事也知道是踢到鐵板了。
具許仙了解,漕幫在蘇州地面的風評並不差。畢竟是大本營的所在,若真是整日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那才真是不可思議。
進屋,許仙請那頭目坐下,將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的同他一說,那小頭目的臉色就更差了,這與他聽到的那個版本顯然有很大的差距。卻還是道:「許公子放心,我一定調查清楚。」
便將那挨打的手下叫進來,那黃衣男子捂著腫起老高的腮幫子,面容委屈。
小頭目將許仙的話複述了一遍,問道:「是不是這樣?」見他支支唔唔答不上來,一腳將他踢在地上,厲聲的哦:「那你還敢跟我叫屈,你這是犯了幫規的知道嗎?」
任何一個組織的存在都少不了紀律,組織結構越大,對紀律的要求就越高。大至國家,就有了法律。不然組織就之不成為組織,而只是一盤散沙。
一提幫規那人立刻白了臉,向著吳玉蓮哀求道:「吳小姐,我喝了兩斤馬尿才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小的這次吧!」若真按幫規行事,怕是少不得幾根手指。
小頭目也道:「許公子,您就給他次機會吧!」若許仙真的到幫主面前念叨這件事。他這頭目也不用幹了。
吳玉蓮一手還拿著掃帚,一時鬧不清不知這是怎麼回事,不由望向許仙,全將他當作主心骨,卻見他還是那副可恨的模樣。許仙放下茶盞,道:「我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只是想把事弄清楚,既然已經弄清楚了,那就到此為止吧!」
看兩人千恩萬謝的離去,吳玉蓮獃獃的道:「他們還真講道理!」
許仙粲然一笑,道:「有理走遍天下。不過,你還是先去洗洗臉吧!」
吳玉蓮拿鏡一照,「哎呀」一聲,臉色羞的通紅,里忙躲回屋裡。待到她清洗乾淨了走出來,妝卻來不及上了。
許仙也不由一愣,開口贊道:「果然是清水出芙蓉,這樣可漂亮多了。」原本她就姿色動人,這一清洗竟然平添了十分顏色,比之有妝時卻要美麗的多。不過想想吳大嫂那張整天抹的跟猴屁股似的臉,想來吳玉蓮受了她不少荼毒。
吳玉蓮喜歡道:「真的嗎?」
許仙聳聳肩,笑道:「假的。」
吳玉蓮卻低著頭絞著衣角,輕聲道:「許大哥。你就會哄我。」
許仙微覺不妙,可別走到許仙的老路上去,趕緊拜別離去。臨了時只道:「我的藥鋪明天開張,你們別忘了去。」
吳人傑回來聞聽此事,感嘆漕幫的人不愧是受過素質教育,而且許仙能夠在關鍵時候挺得住,也很夠男人。雖然有點愛吹牛好面子的毛病,但男人誰不好面子。至於許仙藥鋪開張,他才不信呢。
「啪」的一聲小青將托盤丟在桌上,她是個藏不住心事的,有什麼喜歡惱怒。全在臉上。此刻明顯是多雲狀態。
許仙將蓮子羹取下來,納悶道:「你這又是怎麼了。」
小青惱道:「我姐姐忙前忙后,你卻只顧得跟大姑娘鬼混!」
許仙坦坦蕩蕩,自然不會隱瞞什麼,吳玉蓮的事青白二女全都知曉。許仙不禁苦笑道:「什麼鬼混,說的真難聽。再說我明天就不去了。」
小青坐下來道:「好,這次就原諒你,以後要注意啊!」
「那還真是多謝你。」許仙道:「為什麼只有蓮子羹啊?」
小青撐著腦袋,理所當然的道:「因為門外只賣蓮子羹啊!」
許仙驚訝道:「買的?」他還一直以為是小青做的。
小青道:「你那是什麼表情啊,還是本姑娘千辛萬苦的去買的好不好。」彷彿不是去買蓮子羹而是去瑤池盜仙草似的,卻忘了她剛說過,「門外」。
許仙無力的趴在桌子上:「那還……真是,多謝你。」
小青道:「不用客氣,藥鋪的名字也是本姑娘費了好大的力氣取的,叫保安堂。」
許仙更是無力,道:「好……土啊!」而且是歷史性的土。保安,還堂。不如叫公安廳更威風一些。
鞭炮齊鳴,擂鼓喧天。舞獅舞龍,一應俱全。
在這個大吉大利的日子裡,許仙的「百草堂」終於開張了。至少在這個時代,這個名字具有獨創性。或許還因為那一句歌詞吧,「集百草要讓這世界都香。」
來到這樣的時代,沒有造出堅船利炮去統一天下,也沒有發明資本主義搞政治改革。只是盜了幾首詩詞,取了一些虛名而已。
如今卻也想編出一本濟世活人的醫書,將自己遠超這個時代的醫療知識拿出來,雖然不能治國平天下,卻也能使蒼生受益。而這,就是他走出的第一步。
不過,生意還真是清淡啊!
書生賣葯,本就是一樁奇事。許仙本是外地人,又是年紀輕輕。誰肯拿著自己的身子骨來做試驗。就是漕幫的人想要幫忙,也總不能打斷了腿去找他醫治。
空空蕩蕩的廳堂中,兩面大大的葯櫃無人開啟。堂上掛著著無數懸壺濟世之類的招牌,都是開業之時,蘇州的士紳們送的。
許仙坐在屏風前面,左右環視了一圈。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我竟也開了這麼大一間店面,做上了老闆。靠在太師椅上,將兩腿交疊著放在桌上,看著手中的醫書,感覺很是愜意。
似乎就差一女秘書。
許仙忽然若有所感,拿開醫書,見白素貞正憂心的望著自己,微笑道:「姐姐,你怎麼啦?」卻不由坐正了身子。
白素貞責備道:「漢文,沒有生意,你就不著急嗎?」卻如姐姐責備玩劣的弟弟,極是懇切。
許仙一眼掃過,只見一個身著黃袍的道士,打著幡,搖著鈴從門前走過。微笑道:「姐姐莫急,生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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