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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鸞鳳

  許仙望著那一道秀麗的身影。不由想到初見時的情形,剽悍的擋在自己面前要討個公道,這個大字也不識一筐的女子,不知何時,竟也有了幾分小家碧玉般淑靜的氣質,只是卻也越發顯得清瘦了。


  忽然想起一句詞來「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許仙沒想到自己這「暗戀小王子」也會有這種時候。他前世若非英雄救美,連個女朋友也混不上,就得了這麼個稱號。


  聽聞身後的腳步聲,青鸞連忙拭去眼角的淚痕,回頭笑道:「哥,你還不睡啊!」


  許仙卻不答上前,將她擁在懷裡,青鸞驚詫莫名,不知該如何回應。


  許仙低頭問道:「喜歡嗎?」


  青鸞臉色微紅,只是點點頭,將頭埋在他懷裡。


  許仙先是嘆了口氣,又微笑道:「我明白了!」這個敏感而剛烈的女子,從未拒絕過自己的擁抱,就是方才也是一樣。


  青鸞一邊舉著雙手,怕手上的水沾在他身上。一邊不知他明白了什麼。


  許仙又道:「以後你不用叫我哥哥了。」若是她真的喜歡,自己就該給她!哥哥本來就是要給妹妹全世界的男人。


  青鸞一驚,抬起頭道:「哥,你、你不要我了?」心裡便有些痛楚。


  許仙瞧她臉色都有些發白,心中憐惜,不由將他擁的更緊些。輕聲道:「不是不要你,是要你一輩子。」


  青鸞的臉色陡得紅透了,在許仙懷裡扭捏起來。


  許仙笑嘆道:「以後申屠老哥,就變成申屠老爹了,這輩分掉的,哎!」


  「哥,我。」青鸞更加羞澀,恨不得就這麼推開他,心裡卻又有些捨不得。那股子剽悍潑辣勁,卻怎麼也提不起來了。


  許仙皺眉道:「怎麼還叫哥。」搞得他很有罪惡感。


  青鸞吐吐舌頭道:「習慣了,不然叫什麼嗎?」


  許仙想了想,道:「還是叫哥吧!」


  「恩,哥!」這一聲呼細細如貓兒的喵嗚聲,明明是極尋常的呼喚,卻在二人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情緒來。


  許仙也有些慶幸,若真的有一天要將她嫁出去,還不像割了他一塊心尖肉似的,如今終於能一輩子守著了。暢懷一笑道:「走,咱們睡覺去!」說著話將青鸞攔腰抱起。


  「啊」青鸞一聲驚呼,不知許仙所說的睡覺是個什麼意思,結結巴巴的道:「碗,碗還沒洗!」


  許仙笑道:「明天再說吧。都這麼晚了。」


  青鸞被他抱著一時之間陷入掙扎之中,他要像對姐姐那樣對自己,自己要不要反抗呢!不行,在姐姐面前太丟臉了,若是沒人的時候還好受些!

  她兀自在心裡琢磨,許仙還沒同她「講價」,就先把「價錢」放到了最低,若再柔聲勸上幾句,怕是要做賠本的買賣了。


  許仙卻抱著青鸞進了雲嫣的房間,雲嫣從床上坐起來驚詫的望著他們,『這進展也太快了吧!』


  許仙沖她使了個眼色,『自家妹子,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雲嫣做了個無奈的神色,『那你還要傷她心。」


  許仙點頭微笑,「再也不會了。」


  兩人這般眉目傳情,青鸞卻是好無所覺,自從進了這間房間,她便做起了鴕鳥,閉著眼將頭埋在許仙懷裡。


  許仙將她放在雲嫣身邊,拍拍她的臉頰道:「到了。」


  青鸞慢慢睜開雙眸,見許仙和雲嫣正笑望著她。又立刻閉上眼睛。雲嫣伸手捏住青鸞的翹鼻,笑道:「這下你可滿意了吧!」


  「姐姐!」青鸞嬌嗔一聲撲在雲嫣懷裡。


  許仙見這兩張笑靨,也覺得渾身舒暢。


  雲嫣忽然對他道:「你今晚不會是想留下來吧!」


  許仙微微一愣,笑道:「有何不可?」說著將身子倒進床里,靠在她柔弱的身子上。


  青鸞嚇了一跳連忙閃開,雲嫣卻不推卻,將他靠在自己的懷裡,嘻嘻哈哈的望著他。許仙枕著她豐潤的雙腿,抬頭望那一張笑臉,不由心中大恨,知道她已看透了自己『有色心沒色膽』。


  許仙狠狠的瞪她一眼『早晚當著鸞兒的面同你做過一場,羞也羞死你。』


  雲嫣做個挑釁的表情『放得開你就來啊!』


  兩人眼神交匯,卻聽青鸞忽然喊道「不行啊!」


  雲嫣同許仙相視一笑,道:「有什麼不行的。」


  青鸞臉上紅潤欲滴,磕磕巴巴的道:「那,那樣,不好,我先走了!」正欲逃下床去,被許仙伸手一捉,拉回懷裡,「嚴肅」的道:「哥哥的話也不聽了嗎?」


  青鸞大急,一身武功也使不出來,只知道可憐兮兮的瞧著他們。


  可憐的小女娃每天起早貪黑的幹活養活無良的哥哥姐姐,最後還要被他們狠狠的欺負,這就是舊社會的可怕之處。


  許仙和雲嫣不禁一起哈哈大笑,青鸞立時知道他們合夥來欺負自己,羞惱難當。


  許仙摸摸青鸞的臉頰道:「好了,不逗你了,哥哥回去睡了。」雖然已經決定了用這種方式將她留在身邊。讓她覺得幸福,卻也不可能立刻打破心中積存的兄妹的情誼。


  望著青鸞嬌俏的面容,許仙微笑著想:雖然我是很想做一會「禽獸老哥」的說。


  坐起身,攬過雲嫣的榛首,對著潤澤的紅唇深深的一吻,口舌糾纏了一番后。許仙正欲離開,卻見青鸞獃獃的望著他,目光中隱隱有些期待。


  許仙望著那薄薄的紅唇,卻一時躊躇,方知道「禽獸老哥」也是沒那麼容易做的,雲嫣卻促狹一笑,捧過青鸞的臉頰,吻上。趁著青鸞驚訝的張開小嘴,趁機舌尖突入。


  「唔唔」青鸞瞪大眼睛羞怯的望著許仙,疲於應付雲嫣的侵襲,更想到方才她的唇舌同許仙糾結了不知有多久,心中更是羞意滿盈。


  紅燭羅帳,鸞鳳糾纏,許仙望著此情此境也忍不住起了些異樣的情緒,輕輕拍雲嫣挺翹的臀部,以示謝意。待到雲嫣放過青鸞,青鸞一頭扎進了錦被中去,不敢面對許仙。


  雲嫣使了個眼色『你又欠我一次!』


  許仙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笑道:「來日必當加倍奉還。」言罷就轉身離去了。


  推門出來,卻見春風依舊,夜暖如水。


  回到自己的小院中,卻見一個高大的黑影。許仙摸摸鼻子,苦笑道:「申屠老爹!」


  申屠仗也笑道:「認了這門親了嗎?」


  許仙正色道:「來日必當八抬大轎讓鸞兒進門,給她一個名分!」


  申屠仗卻揮手道:「但有這番心意在,虛禮就不必了。鶯,額,現在是鸞兒了,她不會在乎這些的,只要你好好待她。我這當爹的也就心安了。」


  許仙肯定的道:「定然比老爹你照顧的要好!」


  「那就好!」申屠仗道:「你我義結金蘭,還是以兄弟相稱吧!反正人鬼殊途,也沒什麼要緊的。」


  許仙摸摸鼻子,這樣的話,自己的「禽獸度」似乎進一步加深了,鸞兒豈不是變成「侄女」了,自己就是傳說中的怪蜀黍。


  申屠仗又道:「只是我還有一樁心事,希望兄弟你多加考慮,人生促如彈指,若不修行,終歸是一場空幻,到時候生離死別……」


  許仙躬身道:「多謝老哥提醒,只是你我的修行法門都是特別,不適宜常人修鍊,待過得明日,我去見一位師姐,看她是否有這種法門。」


  申屠仗頷首,大笑離去,許仙轉入房中,尋出那一片龜甲,「也該是時候見見她了。」


  只是第二天一大早,青鸞便來叫他起床,說是有一個張公子來找他了。


  許仙伸腰舒臂,任由青鸞侍候他穿衣,信口問道:「你姐姐呢?」


  青鸞正拿了梳子為許仙梳理頭髮,聞言不由想起雲嫣流著口水很沒形象的樣子,輕笑道:「還在睡呢!」


  許仙回身將她抱在懷裡,笑道:「鸞兒才是好妻子呢!」


  青鸞臉色通紅,被許仙誇讚的腦袋有些混亂,但眼角的喜意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許仙不由感嘆,讓你快樂真的有那麼容易嗎?

  待到許仙收拾妥當,走出門去,青鸞還在琢磨著「好妻子」三個字的含義。


  許仙對著兩眼黑眼圈的張玉堂甚感無奈,這傢伙一看就是一夜沒睡的樣子,見了許仙卻立刻抖擻起精神來「許兄,我們去見青姑娘吧!」


  許仙看看天色,忽然想到仇王府那兩位睡不睡都無所謂的。便對青鸞打了聲招呼。便領了張玉堂往仇王府行去。


  許仙瞧瞧身邊神思不屬的張玉堂,心中暗嘆,這算不算才出狼窩,又入虎口呢?


  拍開硃紅色的大門,開門卻非小青中任何一個,而是五鬼之一的白福,見了許仙連忙施禮道:「許公子,您又來找我們白小姐了吧!」


  許仙道:「不是,先去請你們青姑娘出來!」他常來常往,早沒了什麼客氣,且常給五鬼一些好處,使喚起來倒比小青這主人還要靈便。


  白福道:「您先去偏廳喝茶,我這就去叫青姑娘出來!」


  二人等了一會兒,小青就走了出來,嗔目作色「許仙,你還敢來!」許仙裝作敖渾騙她的事,已經被她知曉了。白素貞雖然好好的勸過她,卻也難消她的怒意。


  許仙道歉道:「形勢所迫,情非得已!」心裡卻並沒有多少歉意,生死攸關的大事,豈同兒戲。將秘密告訴自己無法信任的人,那才是愚蠢之極。


  小青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場面一時僵住。許仙一拉身邊的張玉堂道:「這次是這位公子想要見你。」言罷將張玉堂向前一推,自己轉身離去。


  方出門去,白福就湊上來道:「白小姐在亭上等著許相公你!」如今白素貞同許仙反倒更像他們的主人,而真正修鍊五鬼術的小青反倒不及。


  許仙笑著點點頭,到了後花園,遠遠便瞧見一道淡白色的身影立於其上,雖然看不清楚,但彷彿也在對自己微笑著。


  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道,進入亭中,卻見她正抱著白虎對自己微笑著。上次在此一會,許仙便將郁蕾留在了這裡,因為白素貞也是妖修,說是能對郁蕾有些幫助。


  郁蕾喵嗚一聲,一下撲起,越過長長的距離,幾乎是以滑翔的姿態,撲進許仙的懷裡。許仙撓撓她的虎頭虎腦,笑道:「這段時間多謝你照顧她了。」


  白素貞好奇的道:「今**帶了那位張公子來嗎?」


  許仙搖搖頭,不想多說此事「我近日就要離開杭州了!」


  白素貞神色微微一動,笑問道:「是因為功名的事嗎?要不要我替你去教訓那,官一下!」終歸是沒法像小青那樣順溜的罵出狗官兩個字。


  許仙搖搖頭,坐到亭邊,望著亭台樓閣,感著楊柳春風,忽然對白素貞道:「能否撤了幻術?」如今他記憶盡復,仇王府那一戰也格外清楚起來。


  白素貞無有不可,一揮衣袖,眼前的景色頓時變了樣子,荒煙亂草,亭台凋敝。就是這亭子中大紅的立柱也在那一瞬間斑駁了起來,笑問道:「君以為如何?」


  許仙左右回顧一番,也笑道:「我還是喜歡這樣的景緻多些!」雖然衰敗但卻真實,方才的景緻雖然極為完美,但就像是塑料的花朵,總給他一些不自然的感覺。


  白素貞微嗔道:「我怕我也變作了本來面目,漢文你就不能如此安之若素了。」馬山就要離別,心中也有許多不舍。


  許仙忽然想起再過不久就是重陽了,到時候便不會有三杯雄黃下肚,自己被活活嚇死的事了吧!不禁哈哈大笑道:「夏日將臨,正好攬之入眠,好生清涼!」


  說過也覺得有些唐突,或許是見慣了她端莊聖潔的模樣,總是忍不住找些話來揭開那一層面紗,而且知她絕不會怪罪自己。


  白素貞臉色一紅,下意識的縷著青絲。雖只是一瞬,卻如白蓮染暈,艷美姝絕。果然轉過話題道:「璃兒今日還要來,倩兒也說要過來,你這教術數的老師,還要缺席嗎?」


  許仙撫摸著正咬住他衣襟撕扯的郁蕾,笑道:「今日我便去請一位精於術數的老師來教敖璃,對了,不知你可懂得人類的修行之法,我想交給嫣兒和鸞兒學學。」


  白素貞道:「你真是『既想腰纏十萬貫,又欲騎鶴下揚州!』尋常人類的修行之法我也是懂一些的,只是你不就是學的玄門正宗,怎麼反問於我呢?」


  許仙道:「我師傅說過,星宿海的法門不同尋常,不是一般人能夠修鍊的。」


  白素貞一楞道:「星宿海。」而後才瞭然的道:「原來如此啊,我還以為你是隨法海禪師學的玄門秘法呢,原來還另有出處!」


  許仙也是一愣道:「你也知道星宿海?」


  白素貞笑道:「這千年來我又不是只呆在山中修鍊,也曾到過不少仙山名勝,學過些亂七八糟的法門,想要對修行有所增益,只是用處不大而已。不知你師傅是哪一位,或許我還見過呢!」


  許仙微感不妙,道:「我師傅應該太陰真人!」


  白素貞微微一笑道:「這個我知道,做過皇帝的那個對吧!論輩分你還得管叫我師伯呢!點星之法確實是另闢蹊徑,我也曾試過呢,只是效果不太好。不知師侄你點的是什麼星?」


  許仙訝然道:「我師傅,做過皇帝?」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邋遢道人竟然連皇帝這麼有前途的職業都干過。至於什麼師伯之類的話,他反倒沒怎麼放在心上。


  不過修行中人,三教九流,無所不包,而且大都是轉行。從小就開始修行的少之又少,而且那樣的人也很難有太大的成就。修行並非單純的積累能量,而是要在體悟中進步,這也是魚玄機入世修行的道理。


  許仙忙問道:「那門中還有一個魚玄機,你可認得?」


  白素貞眼中一亮道:「你說的是那條小魚兒,她也在杭州嗎?」又拿著疑惑的目光打量著許仙道:「她不會也是漢文你的紅顏知己吧?」她自來杭州所見,各種美麗無邪的女子,莫不和面前這男人有深厚的關係。


  精通術數之人,趨吉避凶,無往不利。但最怕的便是同行相害,必要自相隱蔽,使人不能算中,所以白素貞才不能得知。


  許仙道:「她是我的師姐,我的符籙之術就是跟她學的,不過前些日子得罪了她,便一直對我避而不見!」


  白素貞肯定的道:「你輕薄她了。」


  許仙翻了個白眼,道:「我輕薄過你嗎?」自己擱在前世也是老實的不能再老實的孩子,卻被人當作花花公子一類。


  白素貞認真的說:「雖無邪心,卻有妄語!」


  許仙對這個評價也反駁不得,亭中一時之間沉寂了下來,郁蕾一蹦一跳,爬到許仙頭上「嗷嗚」一聲,依稀有了嘯傲山林的風範,只是依舊奶聲奶氣,惹得白素貞微微一笑,嫵媚而清澈。


  許仙忽然道:「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到蘇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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