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以戰
馬雲雪心下作起了思量,其實東吳之所以會懼得曹操前來攻取,最為重要的,就是他們並不善長陸戰。東吳臨江而建,曆經三代都以水戰聞名天下,而從未聞聽得陸戰戰績彪炳之說。
不為別的,隻是因著他們並不善於陸戰。他們西蜀能夠知曉的事情,想必人才濟濟的曹方也心知肚明這一點。數年來,東吳閉門不出一派的安和,曹操想要征戰也找不到他法,如今借著劉協的禦旨前來,他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好機會。
趙雲的言語未停,“眼下裏頭興許還得去東吳走上一遭。”她的眉目從遠處被掀開來的大帳布簾子上,落在了眼前的趙雲臉上,瞧得他輪廓分明的俊臉,隻覺得他的口氣有一些些的無奈。
這樣的麵色,她有一些無法理解,但如同這般的無奈,硬生生的讓她輾轉在唇線上頭的問句中止,隻要他不想說的事情,縱使是連同她,也沒有辦法能夠知曉。
她的肩膀上頭微微一熱,趙雲纏了白色棉紗的手指密密地將她籠罩,長臂一圈,卻是以身軀抵向了她的身側,將她的頭首盡盡攬在了他肩上,健碩的身軀給予了馬雲雪最為明朗的感覺。
“雲雪,也隻有這樣,我才能感覺得到你還在我的身邊。”趙雲的聲線很輕,幾乎隻有氣息在馬雲雪的耳邊徜徉,她能夠知曉趙雲的唇線動了動,但卻是未有聽到有一絲聲意透出來,約摸他應該是說了些什麽,隻是不想要讓她聽到罷了。
趙雲的麵目上頭光暈閃爍,一場長阪坡之戰,他身中數刀,力量幾乎被耗盡,所為的,不過是不想瞧得她離開罷了,軍師的一席話還縈繞在他的耳旁,對於生死大丈夫並不為懼,但如若死字冠於馬雲雪身上就另當別論,一想到死,他的呼吸便開始有一些急促起來。
即使是他拚上全力,也一定不會讓她從他的身邊離開。若是未有亂世,她身上的色彩,會更加的燦爛吧。還記得於真定當初,她立於房前,身上蕩開的衣擺卷繞在清亮的天色裏,是那樣的純澈如水,美得讓他幾乎挪不開雙目。
浩瀚無邊的江麵還卷了清霧,隱約可見圓木搭砌的碼頭泊了幾隻起伏的小舟,東吳依江而建,曆了三代如今落在了他的手裏,如今曹操來犯,他必得要護住這父兄留下來的土地。淡雅如同清桐般的容顏染了一圈的淡白,素衣錦瀾間尚且是一雙深遂不同年歲的眼眸。
孫權瞅了一眼四下,眼下敵兵近在了眼前,手底下頭的卻是以主和為眾。他堂堂一頂天男兒漢,旁人都打到了自己的家門口,叫他如何去和。
奉大漢皇帝的諭令領兵南征,八十萬水兵想要和他東吳一決較量。堂麵上頭的言語總是占了個先勢,孫權不由得冷哼一聲,普天之下,誰人不知曉,如今朝堂之上是誰當政。想要以著抵抗上頭讓他棋著一招麽,老匹夫還是小瞧了他。
雖則說心下是做了這一番思量,但麵容上頭卻是沒有任何情緒呈現。他早已命了魯肅前去了夏口,如今西蜀同他東吳已經拴在了一條船上,唇亡齒寒的道理,他知曉,西蜀也更知曉。他在等,等在鄱陽的周公瑾。
“報,周都督已經回得營地。”孫權的心緒一定,唇線上頭幾近可見的笑意泛了起來,卻是忙得命人快請他進帳。
萬裏的江山足以讓人傲然心佩,但眼前掀了帳簾進來的男子,無疑有著同樣的氣魄,白袍裹身淺帶著明媚的暖光,繞在戰衣周側的風煙還未有全數褪去,隻覺著如同靈仙從天降下來那般。
劍眉高立的周瑜解了係在脖頸間上頭的白色披風,大步流星的跨進了大帳裏頭,“主公,我聞訊得那曹操領了大軍前來征討,所以便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主公眼下的戰事如何?”周瑜豈會不知道大帳裏頭的儒臣是何意思,主戰的將領幾乎都同他居於鄱陽前線,眼下裏的光景,隻怕是連同主公都有一些無奈。
孫權兩步跨了下來,卻是扶了周瑜的手臂,“眼下曹操自稱領了八十萬水師前來征討東吳,想要與本王一決死戰。”口裏避而不談帳內的將領主和之舉,隻將曹操帶來的諭令講述給他聽。
周瑜抱了拳頭,俊朗如星的麵容如同天神那般,傲視在座下的儒臣,“曹操名為大漢丞相,實是漢室奸賊,王上尚且被他所製,如今他上門送死,哪有以和的道理。”一席話鏗鏘有力,猶如天雷從天砸在地界之上,使得當下儒臣盡數不敢多言。
“都督所言極是,曹賊尚為奸佞妄臣,我等不能為王上解束,若是以和,豈不是讓全天下人恥笑麽。”周瑜的身後將領之中邁出一位年數且長的老將,下巴間上頭的長須上頭黑白相間,所發之言字字珠璣。
“公瑾尚言之有理,隻不過,那曹賊號稱領兵八十萬前來,我東吳能戰水兵尚且不足十萬,如何能夠應敵。”這一點是孫權最為顧忌的,八十萬在兵士數量之上就足以讓他們頭大,論戰力,便就是幾十個打一個,這樣一來,勝算微乎其微,打是要打,關鍵是如何打。
周瑜唇線的兩端在不斷的上揚著,一雙墨瞳仿佛根本不在意這八十萬大軍似的,“那曹操號稱是八十萬水師前來,但那兵士多數為北方祖籍,並不善於水戰。而且,末將聞聽得那曹操千裏而來,途中尚且與西蜀兩員戰將交手,便有些疲於應戰。再加之東吳西蜀之地山勢奇偉,相於曹兵如同陌生之境,陌生之地一定會水土不服,生病惡疾便是再所難免。眼下兵馬再多,又有何用?”
形勢分析得極為精準,眾臣以為皆皆有理。孫權的顧忌盡數被打消,周瑜征戰善於用兵,隻要是他以為的,通常都是取勝之途。孫權一把抽出隨便所佩長劍,朝著旁側案桌一角揮斬了過去。
啪啦一聲,木屑四濺,實木案角摔跌在了地界上頭,“誰要再提同曹操議和,猶如此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