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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投井

  這一聲虎嘯幾乎是讓趙雲的心整個提到了嗓子眼裏頭,他就近斬殺了隨之而來的敵方騎兵,餘光裏卻是掃到馬雲雪手撐著彎刀大口喘著氣息,最顯明的就是她身後的那一絲極明顯的暗色。


  那分明是血液滴落於地界之上,由著黃沙的包裹,而染出來的暗淡。於此,他顧不得身陷其危大吼了一聲。


  敵兵現下越匯越多,想應該是想到他同著雲雪必是戰將,所以才會源源不斷的有敵兵追了上來。他守著長阪的缺口之處,不讓敵兵能夠趁機發動襲擊,隻是,這樣不是長久之計,主公退去夏口關,少主尚在繈褓之中,他身為西蜀戰將,必要替得主公護得這唯一的血脈。


  再加之,雲雪如今身受刀傷,甘、糜兩位夫人尚在危機之中,他不能在這裏耽擱太多的時辰,想法一通透,趙雲將一騎戰馬上頭的敵兵以長槍之鋒挑了上去,再以槍身一揮,那敵兵就勢掃向了敵兵陣列。


  頓時敵兵人仰馬翻,不少的敵兵就勢被打翻在了地界之上,就是這個時辰,趙雲槍身一拐,身下的戰馬也同著他一道拐進去了村落之中。馬雲雪雪白的牙縫間已經布上了紅血絲,她撐著一股氣沒有倒下去。


  “夫人,快走。”趙雲高騎於戰馬上頭迅速的奔了過來,一瞧到兩位夫人,動作俐落的自馬上翻躍而下,兩步跨到了馬雲雪的身前,“夫人,如今敵兵來勢洶洶,咱們勢必要盡快離開這裏。”


  言語間卻是一把扶起了馬雲雪的身體,以著自己的力量給予她支撐,戰馬尚且隻有一匹如何能夠帶著四個人。馬雲雪心下一片的荒涼,雖則說她還不想要就此殞滅,但以史事來看,這劉阿鬥的命是西蜀的命脈,她的名諱於後世鮮有人知,相關於曆史來說,就更加的微不足道了。


  馬雲雪不甘心啊。但是,就目前的處境來看,她的傷勢走不了多遠,而兩位夫人又是手不能提刀的女流之輩,沒有辦法了,她的手指扯住了趙雲的袖口,“雲哥,主公退守夏口,夫人與少主不能因此而有所閃失。我眼下身受刀傷,走不了多遠,你趕緊帶著夫人先走。”


  一聞聽得馬雲雪的言語,趙雲的臉色刷的就一陣慘白,要他將她舍棄在此麽?這一層,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雖則他明明白白的知道目前的處境是如何,可是,他要如何能夠放得了手?

  “趙將軍。”糜夫人懷抱著劉阿鬥快速的穿過屍橫遍野的地麵,奔到了馬雲雪的前麵,“將軍,我一介女流尚不足惜,馬將軍一身武藝於西蜀是戰將之身,不能為了我而有所損失,將軍,隻要能夠護得阿鬥的性命,我就算是舍命於此,便也是瞑目了。”


  還未有等著趙雲開口應聲,兩柄迅疾的箭羽猛地飛了過來,趙雲原本可以避而就及,但他知道,一旦是他側身讓開,雲雪同著夫人就會因此而斃命。哧啦一聲,箭羽從趙雲的胸膛上頭穿透,銀白的箭頭掛上了鮮豔的紅色。


  “雲哥。”“趙將軍。”馬雲雪顧不得身上的傷口,高喚了一聲,那在她眼波裏頭綻放開血色花蕊的色彩,讓她的心跟刮過一道刀鋒一道疼痛,那疼痛遠遠比她背上的切膚之痛還要來得猛烈一聲。


  她知道,原本他可以避開的,卻為了護得她們的安危而生生的受了這兩箭,“夫人,你們帶著少主先走,我來阻擊敵兵。”趙雲吐了一口濃血,手提了靈銀長槍就朝著敵兵奔了過去。


  糜夫人瞧得那身後還晃動著箭羽的趙雲,眼波裏還一片的濡濕,還未有等她的眼淚落了下來,一抹暗紅色的身影扶著腰身也一並加入了戰鬥。


  與著趙雲那兩柄長箭相比,後背一片的暗色顯得更加的觸目驚心,她低下頭看了一眼懷裏的阿鬥,再看了一眼倒在不遠處的甘夫人,朝著她點了點頭,糜夫人心下一片的清明,隻要她的孩子好好的,那便就是成全了她所有的希望。


  希望,如同是黃昏裏頭還高高懸掛的夕陽,美麗得如同天界之境。為了她與甘妹妹,兩員西蜀的戰將都身受了刀傷,戰馬高立,她又何能夠爬之得上,孩子尚在,其他的,便就是能夠安心了吧。


  糜夫人將阿鬥挨靠在土牆的牆根之上,再望了一眼放晴的天色,嘴唇一勾,綻了最為清雅堅定的眼波。夫君為國之名,為百姓之恩,做為他的夫人,此生已足矣,待得來生之時,定還同他相守。


  馬雲雪緊緊咬著自己的牙關,不讓那疼意全部宣泄出口,敵兵的數量來多,以趙雲的一己之力根本斬殺不盡,他以不軀之身立於戰圈之中,她又如何能夠袖手旁觀,既然要戰,那她就與他同在。


  彎刀穿透進敵兵的身體,溫熱的鮮血在她的手掌間四溢而開,淩亂的戰場,黃沙飛舞的地界,卻是一道驚人心的哭聲從雲際透了進來,哭聲,這哭聲是小孩子的哭聲,馬雲雪心下一驚,在這個時候還有這哭聲的人,就隻有那劉阿鬥了。


  她一腿踢開擋住她視線的敵兵,剛剛好瞧著一襲棕色衣衫的女子自井口縱身而起,馬雲雪顧不得多想,猛地喊出了聲,“不要,夫人……”這一聲喊聲未完,敵兵的長槍尾勾再一次挑了過來。


  馬雲雪揮刀的動作越來的凜冽,這所有的疼意都叫她忘了,長阪坡一役,趙雲雖則救出了劉阿鬥,但甘糜兩位夫人因此而雙雙殞命,尤其是一糜夫人為了不拖累他而縱身跳入井中。她怎麽會,怎麽會忘記了這一層。


  孩子的啼哭,就是為了哭母親離他而去了。這切膚之疼使得孩子尚在繈褓之中尚且有所感應,這悲傷馬雲雪又何嚐不深知,父親母親雙雙因事故而去,太平間裏頭兩具冰冷屍體呈現在她眼中之時,她一度承受未起,那樣的傷口就連時間都未沒有辦法將之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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