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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五章 追封

  第九百二十五章 追封

  曹顒代母謝恩的摺子,遞上去大半月,也沒有回信。


  李氏雖心智果決,但是到底對帝王存了畏懼,怕因自己的緣故,給兒女們惹禍,所以她也沒有催兒子快點想法子退東西。


  反正她是拿定主意,不動那些財物一絲一毫。


  就是對外,她也不再應酬,以禮佛為名,閉門不出。


  外頭的人能不搭理,但是府里還有個田公公在。


  初瑜聽了丈夫的吩咐,使人將府中西北角的一個小院子收拾出來,給田公公與那兩個小太監安置。那兩個小太監管田公公叫「爺爺」,是田公公的徒孫,一個叫小林子,一個叫小安子。


  李氏不能理直氣壯地將自己當成貴人,但是對皇家的抵觸,並不減她對太后的敬愛。


  說也奇怪,她同太后見過的次數,一個巴掌數得過來。因太后不會漢話的緣故,交流也甚是有限,可太后的慈愛卻是毫不掩飾。


  因這個緣故,李氏對田公公也十分客氣。


  聽著田公公念叨太後生前的事兒,還有太后對科爾沁的想念,李氏也恍然。那位與太后同樣出身於科爾沁的慧妃娘娘,如果從沒離開宮廷,又會是什麼模樣?

  外頭雖有不少人盯著曹家,但是見李氏閉門不出,曹顒如常辦差,時而久之,也就失去了興趣。


  畢竟,能探知李氏身份的都是權貴人家,這些人心裡如何尋思,也不會宣之於口。


  一般官宦人家,眼下最關注的就是選秀。


  等到聖駕回京后,八旗選秀才能拉開帷幕。


  曹家雖沒女兒入選,但是因四姐、五兒年歲漸大,這次沒趕上,三年後一個十五、一個十四正好候選。


  就連曹顒,也要為選秀操心了,誰讓他身上擔著世管佐領的職。讓他慶幸的,是他這佐旗人,是散戶,除了曹家,主要姓氏還有四家,雖說都是滿人,但是背景相對簡單,沒有同那幾戶顯赫的滿洲貴姓聯繫起來。


  曹顒這個佐領,總領民政,手中有著每家每戶的戶籍。


  有兩戶人家,是獨女,按照規矩,獨女可以報免選,但是要上報到佐領處,而後佐領還要稟告到統領處,確認核實。


  還有兩戶人家,報得是父母孝期,這得登記在冊,延後下次再選的。


  還有一戶人家,報得是病。曹顒就要與統領處的人一道,帶著大夫去這戶人家,為候選的秀女診斷。


  林林總總的,正經折騰了半個月。


  轉眼,到了九月末,聖駕回京了。


  每年十月初一,都要大朝會,今年也不例外。


  聖駕還留在暢春園,曹顒就只能按照常例,凌晨起床,趕在丑正(凌晨兩點),從西直門出城。


  他的馬車,外頭看著平平,裡面卻是舒服得緊。加上從暢春園到西直門都是青石板鋪成的官道,所以曹顒在馬車裡眯了一覺。


  因為是大朝會,七品以上京官都來了。


  曹顒看著懷錶,掐著時間,就不著急下車,只在馬車裡養神。


  今日大朝會,不過是個過場,頒布明年年曆,遣官員祭陵什麼的。曹顒心中尋思的,是自己當如何,用不用遞牌子請見什麼的。


  尋思半響,他還是決定「以靜制動」。


  這會兒功夫,就聽馬車外小滿的動靜:「伊大人……」


  曹顒睜開眼睛,就聽車簾外有人道:「你家爺在馬車裡?」


  是伊都立的動靜,曹顒沒等小滿作答,就挑開帘子,要下馬車。


  這片是暢春園外空地,附近聽了不少馬車。伊都立擺擺手,不讓他下車,自己躬身進了馬車。


  馬車裡寬敞,坐兩個人倒是也不擠。


  這還是伊都立隨扈回京后,兩人第一次見面。


  伊都立壓低音量,道:「孚若,自聖駕從熱河迴鑾這一路上,御前可是熱鬧。原因,就是慧妃娘娘的謚號,禮部擬的是『懷』與『平』,皇上卻是要從『元』、『正』中二擇一。」


  這謚號,自古分美謚、平謚、惡謚。


  康熙前三任皇后,謚號分別為「孝誠皇后」、「孝昭皇后」、「孝懿皇后」,都是美謚。


  這慧妃生前沒有進御,追封為後,已經是帝王肆意。


  看來,禮部幾位堂官,還算愛惜名聲,做不出媚主之事,這謚號擬得都是平謚,還算公正。


  康熙擬得則是過了,這「元」、「正」謚給大臣還好,謚后妃的,卻是含嫡正之意。


  就算慧妃追封為後,名位也要列於其他三位后,如何能擔當起這個「元」,或者「正」字。


  「吵出結果沒有?」曹顒聞言,皺眉問道。


  對於康熙的追封鬧劇,他從最初的憐憫,眼下已經有些厭惡。若是康熙真綱常獨斷,將慧妃追封為「孝元皇后」、「孝正皇后」,那其他三位皇后的外家會做如何想。


  就算赫舍里氏現下衰落,這佟家與鈕祜祿氏不能說權傾朝野,也是京城數一數二的人家。


  曹顒本就是最厭煩麻煩之人,自己避之不及,要生生被康熙牽連,能痛快才怪。


  「聽說兩位大學士跪諫多日,才使得皇上沒有下旨。不過,如今聖駕已經到京,這謚號到底為何,也當差不多定下吧。」伊都立小聲回道。


  自打曹顒帶著五百護軍離開聖駕駐地,這各種傳言就在駐地流傳開來。


  伊都立的心中,早就跟小貓抓似的,充滿好奇。他有心尋曹顒問一句,但是這裡頭又牽扯李氏,到底不恭敬,就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這會兒功夫,東方破曉,天色漸白。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曹顒就同伊都立一起下了馬車,隨著文武百官,一道進了園子,在二宮門外,等著康熙臨朝。


  少一時,宗室王爺、貝勒也列隊,十六阿哥正在其中。


  曹顒有心問他幾句,但是人多眼雜也不便宜,只好挨到大朝會後,才叫了十六阿哥,去僻靜處說話。


  「皇阿瑪是有些過了,就算再緬懷慧妃娘娘,那兩個字是能隨意用的?孚若放心,幾位大學士同禮部堂官在前攔著,皇阿瑪總會明白過味兒來。要是真任由皇阿瑪擬了這兩個字,那幾位大學士就要被世人嘲為弄臣了。」十六阿哥倒是不擔心,對曹顒道:「開始聽皇阿瑪提出那兩個字兒時,我也跟著心慌,不過路上這七、八天,皇阿瑪就算衝動,也當平復了。」


  聽十六阿哥這般說,曹顒才算安心。


  活著的時候不珍惜,這死後哀榮,又當什麼用?不過是求自己心安,倒要惹旁人的清凈。


  「三爺、四爺那邊怎麼說?」曹顒問道。


  「什麼也沒說,就算三哥執掌禮部,身為人子,也沒有說話的餘地。不過,瞧著皇阿瑪的意思,倒是因禮部擬了兩個平謚的字兒遷怒於他,發作了一番。四哥那邊,臉色兒就不好,他同孝懿母後母子情深,怕是不願慧妃娘娘的謚號強過孝懿母后。」十六阿哥回道。


  曹顒聽了,不由不撫額。


  這康熙想一出是一出,這叫旁人如何是好?


  其實,十六阿哥卻是想差了。


  四阿哥因這謚號之事,心情確實不好,卻不是為自己的養母報不平。他是少數得知當年那段宮廷秘辛的人,自是曉得博爾濟吉特氏玉蔭的真正身份。


  同玉蔭的尊貴比起來,給什麼謚號都能說得過去。


  但是,這「尊貴」是不能宣之於口的。雖說時隔五十餘年,當年的知情人不是被滅口,就已經老死了,但是總有蛛絲馬跡留下。皇父這般大張旗鼓的話,少不得要引得有心人側目。


  有個李氏在,要是順著曹家、李家追根溯源,就能看到冰山一角。要是再去徹查科爾沁王府三代,真相就依稀朦朧。


  要是真相被世人探知,那這有悖倫理之事,還不知怎麼文人攻殲。


  當年因太后「下嫁」,殺了不少文人,禁了多少本書。四阿哥不想皇父顏面受損,心中一直躊躇,要是皇父一意孤行,自己是不是「忠言逆耳」。


  就是四阿哥的躊躇中,曹顒焦躁中,十月初三,慧妃的謚號終於下來,自此康熙朝就有了第四位皇后——「孝齊皇后」。


  康熙聖駕從暢春園回宮,親至太廟宣告天地。


  皇後母家,也得以賞賜。


  一場鬧劇,終於落幕。


  曹顒想著後世史書上,並沒有這位皇后的記載,不知是不是四阿哥使人刪除這段歷史。


  按照規矩,康熙朝的歷史,要等到康熙駕崩后,四阿哥上台後,才整理修訂存檔。所以,所謂的歷史都不能盡信。


  他卻是不知道,四阿哥心中正想著此事。


  姑侄逆倫,實是了不得的醜聞,只要想起就叫人心中不舒坦。


  雖說在塞外這幾個月,四阿哥奉命出面招待了不少蒙古王爺,但是三阿哥也是如此,所以四阿哥心中還是拿不準。


  他覺得皇父好像是選定了自己,又像是要在他同三阿哥之中二選一。


  要是說起出身,三阿哥佔了個「長」字;四阿哥養育中宮,佔了「貴」字,兩人不管立誰,都名正言順。


  這樣一想,四阿哥就有些慌。


  這個時候,四阿哥府卻是迎來一件大喜事,側福晉年氏平安生下一個小阿哥。


  雖說是襁褓中的嬰兒,但是仍有不少人側目。


  四阿哥府的三阿哥雖說已經十八,但是四阿哥並沒有立世子之意。年氏父兄顯貴,這個小阿哥說不定就是雍親王府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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