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里鬼
世間，有光就有暗。
在架構穩定，毫無超凡力量的現實世界背後，一直隱藏著一個荒誕混沌的世界。
它在現實和各種宗教中，有很多的稱呼，深淵、煉獄、地獄等等。但裡面的居民，更喜歡將之稱之為，『里界』。
在那個陰極的世界里，包含著世間眾生所能想象的一切醜惡。
裡頭一花一草是惡的，生物是極惡的，甚至那個世界本身——就是眾生黑暗念想的大成凝聚物。
如耀陽下濃郁深邃的黑影般，除了黑就只剩下黑，永無止境！
而門后的小洋樓里，一切都不出乎葉月生所料：
不論是牆體上，不斷浮出抓來的腐爛手臂；還是破爛發黑的地板上，不時冒出的哭嚎魂影；亦或者面前，猛然化身厲鬼惡狀襲來的小女孩等等。
——滿滿的，都是里界的風格，一股子來自家鄉的親切味道。
「所以你躲在這裡，欺負一個小孩子，有意思嗎？」
老鄉遇老鄉，見面捅刀子。無視周圍因為兩界重疊，產生出的虛幻覆蓋。任由那些亡魂和手臂，往身上抓取侵入。
外在的軀殼，在肉眼可見地被侵蝕破壞。葉月生卻不為所動，說著一步步逼近那名無眼小女孩。
配上那張不變的微笑面具，和慢慢分崩離析的身體，這一刻的他更像是故事裡的大反派。
——邪焰滔天！
當然他有恃無恐的原因，是因為那些都是假的。或者說是存在於另一個世界的真實幻影。
根本傷害不了，他屬於現實世界軀殼的一根毫毛！
至於前面那些進來受害的可憐人，有句話是這樣說的：『我思故我在。』
你當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另一邊，在門口鬼魅彤彤的走廊上，洛麗塔，不。或者說，寄生於她的里界魑魅，見此終於不淡定了。
它雖說因為世界限制，無法離開這棟小洋樓。但也見過很多如葉月生這般『心志堅定』的闖入者。
是以牆上地面的鬼影瞬間消失，那個張牙舞爪惡形惡狀的小女孩也消失不見。
周圍場景，在一陣違和的螺旋扭曲過後，出現在葉月生面前的，是一道黑暗幽閉的破爛走廊。
身後腐朽的大門還搖搖晃晃，哐叮哐叮地吹進涼涼冷風。
等他再回神時。
恍如廢墟的小洋樓內，一名衣著破爛的可愛小女孩，帶著怯意惶恐地從拐角向他走來。
「叔叔，你是來帶我走的嗎？」小女孩楚楚可憐的口吻，搭配天使般的面孔和一身邋遢骯髒的破裙，簡直能讓惡徒都心生憐惜。
葉月生也不例外，獃獃地站在原地，盯著她像是被深深吸引住了。
沙沙，沙沙.……
一時間，寂靜的小洋樓廢墟里，只有小女孩細碎的腳步聲在回蕩。
終於，她走到面具男跟前，注視著他的眼睛。雀躍地摟住葉月生的腰——然後，噗嗤~
一把銹紅色的尖刀，大致從肚臍眼位置由下到上直插腹腔。並被主人瘋狂地攪動，讓黑色濃香的血不要錢四處噴濺。
「人類，你作為食物就夠了。戲還真多！」
小女孩感覺他裡面的內臟都徹底碎了，才雙手握住刀柄似要抽出尖刀。
但，啪！
一隻冰冷的大手，猛然握住她的小手將其禁錮。
「雖然我很想抓住你，問一下情況。但……」上方一陣沙啞嗡嗡的男聲響起：「我，餓啊！」
小女孩就見他的另一隻手，向自己眼睛插來。
不！
寄生的魑魅終於慌了。
因為它的本體，就是小女孩本不存在的眼睛！
危急關頭，也不顧會被拉回里界，接受審判的惡果。周圍的場景重新變得虛幻，還更進一步徹底化作霧蒙蒙翻滾的黑暗。
聽，嘎嘚嘚.……如骨頭在摩擦。那翻滾的深邃黑暗中，隱約有毛骨悚然的聲音正在快速接近。
它居然直接把現實和里界的漏洞解開，讓其徹底覆蓋現實這方土地，好藉此恢復自己最強的狀態。
但想法是很好。
可隨著里界完全覆蓋這方區域，翻滾的混沌黑暗裡，一同被解放的可不止她一個！
嗤拉~
原地，一頭五米多高，章魚觸鬚下身，且腹部長有一隻巨大獠牙紅眼的怪物視野里。
那個男人，那個來自現實世界的面具男人，頭竟像一朵花般綻放開來。
「啊~~自由的空氣！！！」
震天的歡呼聲中，它大眼一縮。
就見那朵『花』里，直接飛出一頭百米高的，長有六百六十六條手臂的龐然巨怪。
並且它的每一隻手臂，筋肉都無比誇張遒勁，搖曳中充滿著毀天滅地的力量感。
雖然它的形體相當透明無比虛弱，但觸眼鬼也感受到那種來自上位者的強烈壓迫。
「魔！你裡面居然是只魔！！」
要知道里界的鬼，等級分為四等：里鬼，鬼將，魔，魔之上（未知分級）。
這隻偶遇里界漏洞的鬼將級觸眼鬼，做夢都沒有想到。一次認為普通闖入者的男子，會是里界的魔！
關鍵它還無比虛弱！
沒有猶豫，貪婪迅速焚燒了它的理智。身下觸鬚往地上一拍，觸眼鬼就像飛蛾般撲向四號，殺人魔掠去。
「滾！」
嘭！
感覺受到挑釁的四號，身周搖曳的一條手臂悍然握拳，勢不可擋地向這個小東西砸去。
但往昔血肉爆漿的場景沒有出現，這個惱人的小鬼只是在空中踉蹌了兩下而已。
艹，真是太弱了！
四號為自己現在的實力，感到的羞恥。隨之它身軀上的手臂瘋了般，眨眼淹沒了這個小東西。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拉歐.……」
周圍濃郁的黑霧，劇烈翻滾破碎，被勁風吹離此地。宛如平地驟然掀起一場七級風暴，正在席捲肆虐。
當雨歇雲散之時，四號心中的羞憤卻仍未平息。
「呼哈，呼哈……大塊頭，你沒有力氣了嗎？」霧狀大坑中，渾身破破爛爛的觸眼蟲顫巍巍起身。
身上的傷勢隨著吸收周圍的黑霧，在快速生長癒合。
經此一波，它已然摸清了四號的底細。攻擊力方面，對方比它強了不止一籌，可自己能恢復，它恢復不了！
畢竟魔等的里鬼，養傷所需要的能量，可不是周圍這低等惡氣。
總而言之，四號就跟現在的它旗鼓相當，甚至還弱上一籌——有機會磨死！
「你死定了！」
觸眼鬼想到這囂張地大喊著，扶搖直上無所畏懼。與此同時它的對手，突然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沒多想，見它還敢發愣，觸眼魔的速度瞬間飈到最高：「你是沒有力氣了嗎？那麼與其消散掉，不如成為我的養料吧！」
少頃，四號從發獃狀態中脫離，瞅著快要飛到自己眼前的觸眼鬼，目露憐憫：
「你死定了！」
「大塊頭，說什麼傻話呢？」
聞言，四號目光越發憐憫，乾脆手臂都放下作互相環抱狀，淡淡解釋道：
「忘了跟你這小鬼說了，像我這樣的。這裡面還有三十三個！我只是跑得最快的那一個而已。」
語落，葉月生綻放的頭部黑洞里，一道道形態各異的龐然大物，唰唰唰飛出。
一時間遮天蔽日，令觸眼鬼的視野驟然一黑。
「你，你們是……」它最後驚恐的話語，顯然說明想到了什麼，但未出口便戛然而止。
不一會兒，原地開始響起不絕於耳的陣陣咀嚼和撕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