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睡美人的真麵目
顧司涼站定,伸出手推開了那扇鐵門,光線撲麵而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室內跟外麵的房間想比,要大出很多。大大的雙人床,暖黃色的窗簾,窗子外麵有爬山虎的綠藤悄悄伸進來。裏麵的桌子一塵不染,看樣子是有人經常來打掃。
床鋪微微下陷了一些,而傳說中的“睡美人”正安詳地躺在床上。
“God,還真有啊。”喬暖嘴都張的可以塞下一整個雞蛋了。有些緊張地朝著那個沉睡中的人走去,卻在距離床一尺處被迫停了下來。那裏有結界。
床上的那個“睡美人”還真是個美人兒,一張雌雄難辨的臉,長長地眼睫毛服帖地垂在下眼瞼,小巧的鼻子,鼻翼有輕微地翕動。睡容安詳,純白的讓人聯想到了天使。
“嘶。”江澈隻是望了一眼那沉睡的人,撲麵而來的熟悉感就快要把他窒息了。腦袋裏也有什麽東西止不住地要蹦出來,卻又抓不住一絲一毫,讓江澈煩躁又頭疼。
“哥,你沒事吧?”墨琅見那人額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臉色蒼白的嚇人,連忙上去扶住有些晃悠快要倒下的人。“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怎麽了?”
“沒事,就是腦袋有點疼。”江澈借助墨琅的手勁兒,才穩住了身子。用力按了按太陽穴,努力讓自己清醒些。一抬眼,就是墨琅滿眼的擔心和緊蹙的眉頭,頓了頓,還是擠出一個笑臉給墨琅。“不用擔心,過一會兒就好了。”
“這裏有結界,看來不是個一般人。”顧司涼查看完那邊的結界,走回來才看到被墨琅扶住的江澈,臉上微愣了一下。馬上走過去,伸手探上那個人的額頭,又比對了一下自己的體溫,皺眉不悅:“沒發燒啊,怎麽了臉色這麽不好看。”
“怎麽了?”喬暖聽到聲響也湊了過來,剩下的人自覺地倒水遞東西,配合的天衣無縫。
“頭疼而已,你們太小題大做了。”江澈擺擺手,笑了起來。
本來就很蒼白的臉,再加上這樣一個看起來就很累的笑,讓剩下的人心裏都一緊。喬暖直接伸手打過去,罵道:“醜死了,不要笑了,老老實實到那邊休息去。”
這間房間很大,各項設施都很齊全。幾個人扶著江澈到一邊的沙發上躺下,蘇洱送來一條不知道是從哪裏找出來的毯子給病人蓋上。
“我真沒事兒……”
江澈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喬暖給堵了回去。“就你能逞強,稍稍休息一會兒會怎樣啊。”
女生語氣很不好,但是所有人都明白那是喬暖的特殊關懷方式,從來都不溫柔的關懷,卻讓人特別有安全感。“剩下的就交給我們了,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明白,你好好休息。”
掃了一眼剩下的還算是健康的,喬暖偏了一下頭,發出指令:“墨琅跟沈耀去查看一下城堡的內部情況,曾亞熙留守,照顧好蘇洱、林遠山還有江澈這三個病號。必要時,狠命地給我爆發。我跟顧司涼去屋頂看看能有什麽發現沒。”
“若是碰到有人,活捉回來。”顧司涼簡短地補充了一句。
“我們是強盜嗎?”曾亞熙小聲地吐槽了一下。
“都光明正大地闖進人家的房間了,你說是不是。”喬暖嗤笑了一下,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床上沉睡的人,兀自地說著:“就算我們不承認,那人恐怕也是這麽想我們的吧。”
“走啦,別憂傷感懷的了。”墨琅拍拍喬暖的肩膀,率先跟沈耀走了出去。
“好好照顧好他們,精神警惕點兒啊。”喬暖不放心地又囑咐了一遍,在曾亞熙的白眼和推搡中,才和顧司涼出去了。
隻剩兩個人,氣氛著實下降了許多。這幾日,關係一變再變,兩人也沒有特別的說什麽解釋什麽,似乎是兩人特有的默契,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不是不想說清楚,不是不想對彼此做出一個承諾。隻是這兩人都太明了,對事物都看的太透徹。戰爭在即,就連曾亞熙那樣的粗神經都感覺到了以後可能會上戰場,他們兩怎麽可能不知曉。
一旦麵臨戰爭,所有的話都是多餘。誰知道經過一場長達幾個世紀蓄謀的戰爭,究竟能有多少人活下來。是敵方還是我方?他們心裏都是沒底兒的。若是自己這邊勝利了,那必然是好事。戰爭之後,有多少感情不能訴說,不能宣誓。隻是,若是敵方勝利了,之後是暗無天日的逃亡還是早就戰死沙場的結果,誰都無法預料。
戰爭,是一個敏感詞。它意味著慌亂、迷茫、不確定和死亡。
這些都是他們現在無法去思量的,無法去想象的,也不想去思考的事情。喬暖明白,顧司涼也明白。所謂誓言,所謂承諾,若是沒有命來活,都是無效的。他們不隻是一個人,而是這個世界的戰士,為了國家,為了榮譽,他們也要站到沙場上去拚搏,去殺敵。生命在戰爭結束之前,都是沒有發言權的。隻有熬過了這個時期,他們才有可能放下心來去為自己的人生做一個規劃。
平常人的生活,根本不適合我們了。喬暖跟顧司涼都懂。從踏上這個世界的那一刻,這樣的寧靜平和早就沒有了。
“在想什麽?”顧司涼清冽的嗓音在喬暖右邊響起,成功地阻斷了喬暖不斷發散的思維。
女生眨巴眨巴眼睛,有些遲鈍地扭頭去看了一眼身邊的男生。好像這個人在身邊的時候,自己那時刻警惕的神經就會莫名其妙地防鬆了吧。是因為他給的安全感嗎?
喬暖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連帶著看向顧司涼的眼神都暖了起來。對上那人深色的瞳色,喬暖微微搖了搖頭,抿嘴笑了起來:“沒什麽,就是有些想念你們家的食物了。”
顧司涼看喬暖這樣子,也笑了起來。男生本來就很幹淨的氣質,在笑的時候放大了N倍。眉眼間全是暖暖的溫柔,一隻大手順勢攀上喬暖的腦袋胡亂地揉了揉。“等回去了就叫師傅做給你吃。”
就像往常一樣的語氣,說著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小事。可是兩個人都知道,這樣的平常是有多奢望。現在狀況不明,戰爭在即,每個人都是緊繃的狀態,兩個世界的都是一觸即發的氛圍。他們連回家吃頓飯的機會,似乎都渺小的不可能。
但就算是這樣,他們每一個人都沒有放棄希望。頭疼的江澈是,手術才好的林遠山是,生病的蘇洱是,屁顛屁顛地端茶倒水的曾亞熙是,沉默不語的沈耀是,故作開朗安慰著沈耀的墨琅也是。她是,顧司涼也是。他們都沒有放棄希望。就算沒有希望,也會開辟一絲希望。他們向來不是易屈服的主兒。
揚起大大的笑容,喬暖露出一排小白牙,嗓音堅定。“好。”
其實這樣就挺好的。雖然未來有那麽多的不確定,至少在這一刻,你是陪在我身邊的。就算沒有山盟海誓,我們依然陪著對方,在這兵荒馬亂的歲月,不離不棄。
墨琅見身邊的小孩子也不說話,緊皺著一張小臉兒,原本清亮的眸子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情緒在彌漫,徒然讓墨琅生出不好的感覺。伸出手指捅了一下還在沉思中的小男孩兒,墨琅挑了一下眉,問道:“你說結界裏的那人是誰啊?”
沈耀抬眼奇怪地盯著墨琅,見對麵那人還是一副天真懵懂的表情,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了。目光在墨琅臉上掃視了好幾圈,終於開口講話,語氣也是奇怪的可以。“你覺得會是誰。”
“唔,能在這種奇怪的地方養這麽多的大蛇,還有這麽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城堡,再加上那個讓人懷疑的結界,我覺得一定不是普通人家。”墨琅忖著下巴,一臉認真地開始分析。說完,還看了一眼沈耀,眼神兒中透漏出“快點表揚我吧”的信息,這讓沈耀不由得皺起了小臉兒,一臉嫌棄。
“你說的曾亞熙都知道有什麽用啊。”小孩子不知道怎麽的,就開始亂發脾氣。“笨死你算了!”
“哎怎麽說話呢,說好的兄弟愛呢沈耀。”墨琅捂著胸口,一臉受傷,指著沈耀忿忿不平地開始抱怨:“你不能這樣啊沈耀,你自從見了你嘉亦哥哥後就對我各種嫌棄,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呢沈耀,哥哥我多疼你啊,你不能這樣子對我.……”
“打住打住。”沈耀滿臉糾結地打斷墨琅式無限循環抱怨模式,及時挽救了自己的耳膜。“我沒嫌棄你,隻是你跟曾亞熙那個二缺待的時間長了,也變得有些大腦不靈光了。”
沈耀原本不怎麽好的情緒這時候才放鬆了些,指著墨琅就開始說教:“你要玩的話也多跟喬暖玩啊,跟曾亞熙很沒前途的好不。”
“喲喲,怎麽這會兒讓我跟喬暖玩了,之前不是連碰都碰不得的嗎。”墨琅揪住沈耀的小辮子不放。
沈耀臉上一紅,馬上轉移話題:“你到底要不要猜了啊。”
小孩子語氣裏滿是不耐煩,而墨琅看他這樣子,嘴角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該說這孩子對自己不設防呢,還是說他太小呢,這麽容易就泄露了信息。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墨琅舉手投降,咧開嘴,笑嘻嘻地問:“聽你這語氣,你是知道那人是誰咯。”
“廢話。”小男孩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幾乎是從牙齒裏蹦出來的幾個字:“我們國家的王,我還不至於蠢到不認識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