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救駕
第七百一十五章 救駕
開元帝忽而大叫，「還不救朕！」
眾人一驚。
隨即，便看風影一閃。
「砰！」
舉著刀的柔妃，突然飛了出去。
一下砸在那碩大的銅爐上，發出清晰的骨頭斷裂聲。
那煉藥的方士回頭，就看柔妃慢慢地滑落在了地上，身子擰成一個扭曲的姿勢。
手上的刀掉落在地，『哐啷』一聲。
方士大驚，扭頭就要跑。
後腦勺卻緊跟著涼風襲來！
他下意識縮頭，卻看到自己的身子停在底下，鮮血噴濺。
接著視線轉了幾個圈，看到了房頂，銅爐。
然後。
「噗！」
滾燙的水漫過了視線。
兩個黑衣手持血滴子的男子站在了開元帝身邊，其中一個手上的血滴子還滴著血。
前方，煉藥方士無頭的軀體轟然倒地。
「啊！」
有人驚恐地叫著朝門外奔去。
另一個黑衣人頃刻飛了出去，不過片刻，那些方才還是行兇者的方士，成了被宰殺的牲畜。
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便再無活口。
開元帝從地上爬起來，咳了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朝殿外看了看。
由里到外的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方士和內侍的屍體。
兩個黑衣人站在開元帝兩側，跟兩尊殺神般，無情無緒滿身煞氣。
開元帝又咳嗽一聲，抬了抬手，卻無人來扶他。
他怒極，回頭就給了其中一人一個巴掌。
那人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依舊木樽一般地站在那裡。
這時。
「哐啷！」
陽華殿的門被人從外頭撞開。
為首一人手提長刀大步衝進來，身後無數軟甲士兵跟隨。
在看到殿內外的屍體時，皆是一愣。
接著，為首那個快步上前，來到宮門口，看到裡頭好端端站著的開元帝，又掃到他身後站著的兩人。
神情變化。
片刻后，放下手裡的刀，單膝跪地，抱拳高呼，「臣救駕來遲，請陛下恕罪！」
開元帝上舒了一口氣，還沒說話，身後兩人一閃，沒了影。
開元帝皺了下眉，朝暗處瞥了眼，看向對面，伸手，「蘇將軍。」
蘇離抬起頭，然後起身，上前，扶住了開元帝。
「陛下無礙吧？臣這就送您回養心殿。」
開元帝踉蹌了一下，滿意地點頭，「蘇將軍如何知曉朕身遇險境？」
這是在懷疑他。
蘇離卻不急不慌地垂眸，恭恭敬敬地回道，「臣見御前侍衛忽然被調離陽華殿，心下不安，又命人查到宮門處，發現路公公一個時辰前出了宮。而陽華殿又封閉了宮門，便疑心陛下涉險，故而讓人查探，果然發現殿內有殺戮之聲，便帶人強闖救駕，還請陛下饒恕臣擅自行動之罪。」
這話明明漏洞百出，可開元帝卻像是沒聽出來似的。
呼了口氣，揉了揉腫脹的臉，說道，「可查出，是何人下令，調離了御前侍衛？」
蘇離眼眸一沉，低聲道，「慈寧宮，太後手諭。」
「賊婦！」
開元帝怒喝，又問：「路大閩如何了？」
蘇離垂了下眼，卻沒說實話，「尚不知行蹤。」
開元帝懷疑地皺了皺眉，還想再說什麼，可是卻氣力不支，連站都站不穩了。
見狀，蘇離恭聲道，「陛下還是先行回養心殿休息吧？這兒交給臣處理，陛下若還有什麼吩咐，派人告訴臣一聲，龍體為重，往陛下珍重。」
開元帝點了點頭，又重重地拍了拍蘇離的胳膊，才被人抬走。
蘇離站在滿是血泊的殿門口，目送開元帝遠去的身影后，轉過臉來，掃了圈四周。
然後，沉下了臉。
轉身，走到另外一旁，與上前來的人說話。
陽華殿一扇側窗的後面，十分逼仄的角落裡，有兩個人，悄無聲息地站在那裡。
蕭厲珏挨著遲靜姝的耳邊低聲道，「我倒是忘了，他不需要人救的，根本就死不了。」
他說話時吐出的熱氣噴洒在她的耳朵后，癢得她的耳朵一陣陣發燙。
遲靜姝躲開了些，看著殿內那扭斷了骨頭的柔妃，也是輕輕聲地問：「那兩個黑衣人是誰？」
蕭厲珏聽那軟軟的聲音，跟貓爪子一樣撓他的耳朵，忍不住瞥了她一眼，卻瞧見她微光下紅的厲害的耳尖。
唇邊便漫起一絲笑意來。
上前，將她往懷裡摟緊了些，道，「那是一共八人的小隊，名叫護龍閣，是專門護衛青雲國每一任皇帝的。」
遲靜姝驚訝，「還有這樣的護衛？怎麼從前沒見過？」
蕭厲珏笑了笑，「這是個特殊的護衛隊，只有在皇帝遇到真正兇險的時候才會出現。不服從皇帝的任何調配，也不接受任何其他護衛的指揮，只藏在暗中，護衛皇帝的命。代代交替，遇死則補，從不會少。」
遲靜姝瞪了瞪眼，片刻后，也不知是因為背後靠了一個讓她無比安心的人還是擁抱的懷抱太過溫暖讓她放鬆了心神。
她忽而問了一句十分不著調的話，「若是皇帝自己作死呢？」
蕭厲珏差點笑出聲來，忍不住便伸手捏了下她的耳朵。
遲靜姝一縮，卻聽到他低聲笑道，「我方才說話時，你在想什麼呢？」
遲靜姝呆了呆，才想起來，蕭厲珏方才說，這個護衛隊，只有在皇帝遇到真正兇險的時候才會出現。
臉上又紅了紅，有點兒為自己的分神不好意思。
不過，被蕭厲珏這麼抱著，她身上的寒症似乎褪去了幾分，身上的疼痛感也減輕了些許。
她本是不想叫他這樣抱著的，有點兒太過……沒體統了。
可身體上又貪婪地不想叫他鬆開。
被蕭厲珏這麼笑了一句，也不捨得將他推開，只撅了嘴，低著頭，紅著臉兒，裝作什麼都沒說的樣子。
簡直都要憐疼死個人。
蕭厲珏看著她的眼神微微變深，輕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你說，蘇離是怎麼知曉皇帝在這兒會遇險的？」
開元帝沒問，可不代表蘇離這話就能說服得了旁人。
遲靜姝這會子倒是又恢復了幾分冷靜，聞言，冷漠地朝蘇離的那個方向瞥了一眼，道，「他跟蕭墨白聯手，卻被蕭墨白反過來咬了一口唄！」
聽著她擠兌蘇離的語氣，蕭厲珏眼裡的笑意又濃了幾分。
他裝作不懂地看她，「哦？蘇離跟蕭墨白還能聯手？他們聯手做什麼？」
「聯手想要我手裡的儲君印信啊。」遲靜姝撇嘴，想到那天慈寧宮前的逼婚，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怎麼個想要法？」蕭厲珏又笑問。
「就是……」遲靜姝剛要張口，忽而心裡咯噔一下，頓了頓，又裝作無所謂的模樣，不屑地說道，「就是他們想用蘇離的兵權來換印信，我沒答應。」
說著，還瞥了眼蕭厲珏，「再說，印信你也沒給我，我拿什麼給他們做交易，不可能的嘛！」
蕭厲珏看著她一副強裝無謂的樣子，笑了聲，「小騙子。」
遲靜姝眼睛一瞪，下意識要回頭，卻被蕭厲珏蓋住了額頭。
「別動。」他說。
遲靜姝一呆，正不知他什麼意思呢。
又聽他低低道，「我現在有點兒後悔。」
「後悔什麼？」
「方才沒一刀砍了蕭厲珏的狗頭。」
「……」
遲靜姝的眼睛瞪了瞪，片刻后，又試探地往後瞥了瞥。
這一回，蕭厲珏沒攔。
她看到了蕭厲珏的眼，以及眼底的神色——心疼，無奈，後悔，愧疚……
剎那間，她反應過來。
蕭厲珏都知曉了。
知曉蘇離強迫，蕭墨白算計，柔妃逼迫，太后打壓，以及皇帝的陰暗心思，穆曉峰的虎視眈眈……
他……其實都知曉了。
知曉她步履維艱，實難支撐，卻還要在他面前做一副遊刃有餘的篤定模樣。
可他卻沒說，沒戳破她最後一點兒在他面前強裝的自尊和體面。
她抿了下唇，鼻頭卻是一酸，眼眶已經紅了。
蕭厲珏無奈淺笑，又按住她的頭，將她轉了回去，「叫你別看了。」
遲靜姝張了張嘴，聲音卻已澀住，「我好沒用……」
「傻丫頭。」
蕭厲珏笑，摟緊她，將下巴擱在她的頭上。
懷裡的小女孩兒身上冷的厲害，臉色也蒼白得幾乎連肌膚下的血管都能看得見。
明明是在忍受著什麼，卻絲毫也不叫他瞧見。
這樣的女孩兒，他怎麼捨得叫她瞧見自己的一絲不快和陰暗？
突然，懷裡的小女孩兒猛地抬頭，像是被什麼東西驚到了一般，朝窗戶裡頭的陽華殿看去。
蕭厲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見，殿內，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大步走到蘇離的跟前。
俊眉朗目，身形英挺。
竟是遲靜姝曾經的那個隨從——賀青！
他皺了下眉。
就聽那個賀青說道，「將軍，已經搜查過了，陽華殿內外，總共三十六名煉藥方士與宮人，已皆數斬殺。」
遲靜姝瞪了瞪眼——這是賀青么？
從前那個在練武場都不敢動手打人的小傢伙，如今，居然殺無辜之人都這般隨口言談的么？
那邊的蘇離神色淡漠地點了點頭，「嗯，蕭墨白那邊如何了？」
賀青垂著頭，面無表情地說道，「文王與路大閩對峙，兩敗俱傷，路大閩身死，文王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