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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 威脅

  南華亭中。


  一張嶄新的草席上,躺著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


  瞧著就是已經被盡量打理乾淨了。


  可遲靜姝卻還是能瞧見,那手上,肌膚上的傷痕,血跡,以及難看的腐爛。


  難聞的味道散開,沖的人忍不住生理衝動的噁心反胃。


  可遲靜姝還是站在那裡,從手背,到胸前,一直看到那張臉。


  那張不知道跟了他多久的面具,還貼在他的臉上,真實的肌膚早已潰爛,偏偏那張臉,卻跟當初一樣,醜陋又凶獰,遍布傷痕,看著便知道不是個好人。


  沒有受到一絲損害。


  青杏從旁邊遞過來一樣物事,輕聲道,「這是從左公子的身上找到的。」


  遲靜姝轉臉,瞧見了一枚溜銀喜鵲珠花。


  記憶的閘門,陡然打開到幾年前。


  那一夜,所謂的主子讓她去一間茶樓,本說是要去替主子送一封信給茶樓的老闆,不料,進去后,卻立時被扣押下來。


  然後,送進了茶樓的一間包廂里。


  包廂里,正是江南的富豪權貴在做歡樂場,嬉笑怒罵琴聲酒香,奢侈靡艷。


  她一被送進去,便立時被盯上了。


  有個胖乎乎的噁心老頭來拉她,被她反手推倒在地。


  又有人來堵她,她掏出了凶刃差點殺了人。


  引起大亂,惹怒了茶樓的老闆,將她關在了暗室里,還放了兩個男人試圖強迫她。


  那一次,似乎是她最絕望的時候吧?


  就在她以為自己真的要被糟蹋了的時候,一柄彎刀,陡然橫在了她的眼前。


  一抹。


  熱騰騰的血撲到身上的溫度,到現在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大哭,又大罵,去捶打眼前這個頂著一張滿是刀痕臉的惡人。


  卻見他,掏出了一枚溜銀喜鵲珠花,笑嘻嘻地比到她的發間,說道,「方才瞧見這個好看,你戴上試試?」


  她把那珠花奪過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遲靜姝閉上眼,許久后,慢慢睜開,將那珠花接過,一點點地推進了髮髻里。


  然後轉臉,朝向那地上躺著的全身破敗的人笑了笑,輕聲問:「好不好看?」


  自是無人回答。


  青杏轉過臉去,似是有些不忍。


  遲靜姝卻笑著,將手裡的帕子放下,遮住了他的臉。


  然後將髮髻上的珠花也摘了下來,放在他的手邊。


  默了片刻后,說道,「下一世,盼你能做個悠閑的富家子,無悲無痛,無愁無惱。」


  得心悅之人,有金玉良緣。


  最重要的是,莫要再遇到我這樣的人了。


  一滴淚,落在他腐爛的手背上。


  她起身,下了涼亭。


  剛說了一句,「尋個風水好的地方……」


  忽而,就看著某個方向,停了聲。


  青杏隨著她的視線看去,頓時滿臉警惕,一下擋在了遲靜姝的身前!


  蘇離!


  他不知何時站在了那兒,一直靜靜地看著這頭。


  四年不見,從前溫潤和煦的男子,周身瀰漫了一層無聲的蕭殺與戾氣。


  縱使一身文人長衫,卻依舊掩蓋不了那一層沙場的刀血之氣。


  在遲靜姝看過去時。


  他微微一笑,行了半禮。


  遲靜姝回過頭,對方才守在涼亭的兩人說道,「尋個好風水將人葬了。再告知他的家人,莫要讓他做了孤魂野鬼。」


  方才說話那人應下。


  遲靜姝才轉過身,沿著來時的小路,徑直往前。


  一直走到快到御花園的梧桐長廊下,終是站住腳,回頭看一直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的人,「蘇將軍到底有何貴幹?」


  蘇離再次溫雅一笑,「還以為太女殿下不願見微臣。」


  遲靜姝面露嘲弄,「本宮不願,蘇將軍這不也跟來了么?」


  面對她的嘲諷,蘇離也不惱。


  走到遲靜姝跟前幾步外,認認真真地看著她,直看得人快要惱了,才收回目光,笑著問:「太女殿下這幾年可還好么?」


  遲靜姝神情冷漠,「蘇將軍若是來找本宮敘舊的,就罷了。本宮乏了,要去歇著了。蘇將軍請自便吧。」


  說完,扭身就要走時。


  卻聽蘇離道,「太女殿下可識得此物?」


  遲靜姝不耐地扭頭一看,卻在看到蘇離手中那枚玉佩時當即色變。


  隨後又猛地轉過頭去,冷笑,「我怎知那是何物!蘇將軍休要再以瑣事煩擾本宮,否則叫父皇知曉,可別怪父皇不念你軍功苦高。」


  她說著,便要甩袖離去。


  蘇離卻站在一旁笑了,「看來太女殿下並不關心厲王的安危。也罷,我將此物交給某些人,只怕更有用處。」


  「蘇離!」


  遲靜姝面露怒色,回頭,快走幾步到了他跟前,「你是在威脅我不成?!」


  蘇離笑著看她,當年那個小巧又狡黠的小女孩兒,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在他面前裝模作樣。


  將手裡的玉佩遞給她,放輕了語氣地笑道,「微臣怎敢要挾太女殿下?只不過,厲王與微臣素來有舊怨,如今他逃離皇宮,所圖匪淺,只怕與微臣將來更是不可同語的敵人,微臣怎麼說,都不能讓他輕易地逃出去才是。」


  遲靜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蕭厲珏離開皇宮已經好幾日了。


  青杏說過,最難的就是前面這幾日。只要過了各方的圍剿和暗殺,上了水路,一直到了南邊,與蕭厲珏這些年養起的部隊匯合,那便是萬全了。


  這幾天,她一直提心弔膽,又不敢派人去查,生怕泄露了他的一點行蹤。


  可現在……蘇離居然拿了蕭厲珏的玉佩!

  難道說,人已經被他控制了?


  可她還是不能相信,蘇離真的能挾制住蕭厲珏。


  冷笑起來,「單憑一個玉佩,就讓本宮相信你說的話?蘇離,少自以為是了。」


  「是么?」


  面對遲靜姝,如今的蘇離也少了許多從前的溫柔與耐心,他的臉上露出幾分凌厲的冷意,「就算微臣自以為是吧!可殿下露出這樣焦急不安的樣子,似乎像是在擔心厲王?」


  遲靜姝眉頭一皺。


  又聽蘇離道,「蕭厲珏在南邊,有支軍隊。」


  遲靜姝心下一驚——蘇離如何知曉的?!

  面上卻只是冷冷地看了眼蘇離。


  然而這樣的反應似乎取悅了蘇離,他再次笑了起來,「多虧太子跟前有個事事為他考慮的女官,叫什麼來著?哦,什麼顧的?她為了給太子籌謀天下,可是給不少人送過信,當然,也包括微臣。」


  聽到這句,遲靜姝的腦子『嗡』地一聲!

  蘇離在說什麼?

  顧念絕給所有人送了信,將蕭厲珏最大的底牌給泄露了出去?!

  那蕭厲珏此次南下,豈不等同於送死?


  接著又聽蘇離說道,「所以,早就有人,對南邊的那隻軍隊動過手了。太女殿下以為,厲王在南下時,發現自己手裡握著的,不過只是一堆屍骨時,會如何呢?」


  遲靜姝不敢去想。


  卻又明白過來——這才是蘇離真正的目的!


  他要想盡辦法攔住蕭厲珏幾日,好讓人對蕭厲珏手裡頭真正的勢力進行圍剿,不給蕭厲珏任何能夠翻身的機會!

  她忽而笑了一聲。


  蘇離有些不解這個時候,她居然還能笑出來,便問:「太女殿下在笑什麼?」


  遲靜姝避開了蘇離幾步,看著梧桐長廊下那掉落的大片樹葉,笑道,「蘇離,四年不見,你還是把我當傻子呢。」


  蘇離面色一變。


  就見遲靜姝斜過眼來輕蔑地笑了,「穆曉峰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來試探我?」


  話音落下。


  不遠處,響起輕輕的拍掌聲,「厲害。小九,如何瞧出來的?」


  戴著面具的穆曉峰,從長廊的另一頭轉了出來,姿態放鬆,就像走在自家花園中般。


  遲靜姝瞥了一眼,並未回答他。


  而蘇離的破綻,就是那一句——早就有人,對南邊的那隻軍隊動過手了。


  既然早就動手過了,如今只要放任蕭厲珏去南邊守株待兔便好,何必要費盡心思地在路上阻攔?

  穆曉峰走到了近前,上下看了看遲靜姝身上的裝束,笑道,「去送了左四一程?你倒對他不錯。」


  聽著這話,遲靜姝只覺一陣悲涼。


  左四做了他那麼多年的棋子,不知因他沾染了多少人命,到死了還被他丟棄踐踏。


  如今竟連一句話都不得。


  她轉向穆曉峰,忽而問道,「你當年,為何要騙了左四?」


  穆曉峰似是沒料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朝旁邊的蘇澤看了一眼,笑了聲,「若我說只是閑得無聊呢?」


  閑著無聊?


  遲靜姝想起那個躺在涼亭里殘破的模樣。


  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后,說道,「所以,你們這樣來試探我,是因為抓不住蕭厲珏吧?」


  穆曉峰沒說話,面容藏在面具后,也瞧不出來神情。


  倒是蘇澤,笑了笑,說道,「抓住他不難,興許此時已經到手了也說不準。」


  遲靜姝眉眼一沉。


  蘇離又朝她看來,「今日一試,不過是想瞧瞧厲王在太女殿下心中的位置。」


  遲靜姝的眼神愈發冷厲。


  蘇離卻看著她的眼睛,輕笑,「看來,厲王對太女殿下確實是與旁人不同的。」


  穆曉峰在旁邊道,「我倒是十分好奇,你到底是用什麼手段,將人送出去的?你不過才入皇宮數月,又是什麼人幫了你?」


  頓了下,「你若說出來,嗯,我便放兩個前幾天抓的那些小傢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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