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心疼
蕭厲珏眉梢微挑,捏著她的手,不讓她動。
一雙眼眸跟黑淵似的,朝她看來,「為何不要戴?為帝者,本不就該無情無心么?」
遲靜姝皺眉,「說的什麼鬼話!」
外頭龍一縮了縮脖子——這個遲九果然膽子越來越大了,怎麼跟殿下說話呢!
裡頭又傳來遲靜姝的聲音,「無情無欲那是石頭!就算要得天下又如何?難道就註定要做孤家寡人么?那江山社稷權勢滔天卻沒人一起分享,又有什麼意義?」
「小丫頭。」
蕭厲珏笑了起來,將遲靜姝往自己跟前拉了拉,「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遲靜姝被觸痛了上輩子的傷,有些意難平,氣鼓鼓地說道,「本來就是!為了權勢,不擇手段也就罷了,卻連本心都丟了,有什麼意義?得了高位,沒了歡喜,比石頭都無趣,還不如做個平常人!」
外頭龍一嘴巴直抽——要死了!這丫頭怎麼什麼都敢說啊!
不想裡頭卻傳來蕭厲珏的笑聲,「妄言朝政,大逆不道。」
遲靜姝瞥了他一眼。
蕭厲珏又笑著搖了搖頭,將她拽到身邊坐下,「爭奪高位,也不一定是為了那權勢。」
遲靜姝看他。
便聽蕭厲珏慢悠悠地說道,「也有可能,這是唯一活命的路。」
遲靜姝忽然一僵,看向蕭厲珏的眼神明顯震顫。
蕭厲珏好笑地颳了下她的小鼻子,「宮廷之事,不是你想的那般直接。天下權勢固然無數人爭搶,可對某些人來說,卻是被迫無奈的選擇。」
遲靜姝看著他漫不經心的樣子,聲音軟了幾分,「殿下……是被迫的么?」
蕭厲珏低笑,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玩著遲靜姝的手指。
遲靜姝想到中元節那日,他在那座墳前跟自己說的話。
又看了看蕭厲珏,問:「殿下,您的母妃……」
蕭厲珏手指一頓。
遲靜姝看到了他眼角一閃而過的神色,到了嘴邊的話,再問不出來。
她抿住下唇。
蕭厲珏橫了一眼,「不疼么?」
遲靜姝眨了眨眼,意識到他說的是嘴上剛剛被咬破的小口子,便乖乖地鬆開唇。
蕭厲珏低笑,又道,「最近身子還好?」
遲靜姝歪了下頭,「……雪上仙沒發作。」
蕭厲珏看著她,「葉尚春給本宮說了解毒的法子。」
遲靜姝眼睛一亮,「找到解藥了?」
興許是突然歡喜的模樣太可愛了,蕭厲珏笑了一聲,捏著她的手指道,「你身上的雪上仙與從前的那些不太一樣,所以解毒的法子也不一樣。」
遲靜姝看他,「殿下說的什麼法子?」
她也猜到了,這雪上仙發作的時候,不僅需要極陰之血,竟然還需要放血。
且每回發作都較之前更極寒痛苦,顯然不是她前世時知曉的那種毒。
「需要以金針刺穴,逼出體內的寒毒。」蕭厲珏說得很輕鬆。
遲靜姝卻是個稍微通幾分藥理的,聞言,疑惑地歪了歪頭,「就這樣么?」
蕭厲珏笑,捏了捏她的手掌,忽而發現,這小丫頭看著瘦,這雙手,倒是還有幾分肉感。
手掌軟綿,手指卻又纖細,真正的美人骨相。
從前竟沒發現。
便低頭研究她的手,笑道,「不然你以為呢?」
聽他這樣說,遲靜姝就徹底放下心來,笑道,「若是能徹底解開這毒就好了。」
不料話音剛落,蕭厲珏抬眸瞄她,「你不喜歡本宮給你刺的九瓣蓮?」
遲靜姝一怔,還沒反應過來這人怎麼突然間又變了個臉。
下一刻,就被他一推,一下子仰倒在榻上,還以為會撞痛,蕭厲珏的手卻墊在她的腦後。
她驚得睜大了眼,看上方,那人俯視下來的眼。
森冽邪性的,身後又是黑夜裡大片的暗色,彷彿一隻從濃墨里探出臉的妖魔。
遲靜姝有點怕,下意識伸手推了推他,「殿下……」
蕭厲珏卻往下壓了壓。
鼻尖幾乎都碰到了她的額頭上,呼出的氣息夾雜涼涼的冷香,兜頭落下。
遲靜姝輕顫了下,不敢再動彈了。
就聽到蕭厲珏慢吞吞地說道,「你若不喜,也沒法子了。那紋刺,一旦刻上,就是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
本該是情意相許的金堅許諾,可是從蕭厲珏的口中說出來,卻成了霸道獨佔的禁錮束縛。
遲靜姝眨了下眼,似乎想說什麼。
蕭厲珏的聲音再次響起。
「本宮給過你很多次機會,是你自己不逃的。」
遲靜姝眼底輕顫。
「所以,就算你再不喜,這一輩子,就陪著本宮吧。」他的聲音緩了下,慢慢地吐出最後幾個字,「榮敗生死,都由不得你了。」
說完,倒在了遲靜姝身邊。
遲靜姝一驚,「殿下!殿下!」
門外的龍一聽到動靜,嚇了一跳,連忙跑進來,一看榻上的情形。
老臉一紅,咳嗽一聲,上前,將蕭厲珏從遲靜姝身上扶下來。
青杏走過來,扶起遲靜姝。
「他怎麼突然間暈了?」遲靜姝皺眉,「方才明明還好好的。」
龍一熟練地從袖子里掏出一個藥瓶,往失去意識的蕭厲珏口中塞了一粒,無奈道,「醉梨花一直不得解,加上最近殿下為了儘早回京,連日奔波,不曾休息。此時,該是累了。睡一覺應該就能好了。」
「儘早回京?」
遲靜姝問道,「京中難道有什麼要緊的事么?」
問完又搖頭,「若是不便的事,可不與我說。」
龍一卻笑了下,搖頭,「也不是不能說……」
看了眼蕭厲珏,又看向遲靜姝,似乎有些尷尬,隨即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袋子,打開,露出裡頭好些紙捲兒。
笑道,「小姐瞧瞧?」
遲靜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隨手撿了其中一個,打開一看,上頭寫著——
近日遲小姐茶飯不思,屢次問及殿下近況,對殿下甚是思念。
「!!」
遲靜姝一下睜大眼!
龍一從旁邊又遞過來一個紙捲兒,上頭同樣的筆跡寫著——
遲小姐今日再次問起殿下歸期,聽聞歸期尚有幾日時,面露苦色。
遲靜姝一下推開那紙卷,壓著聲怒問,「是誰這麼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