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故意
遲靜姝卻笑得恬雅，「可是，罪魁禍首明明就是楚小姐啊，而且動手大鬧的又是郡主殿下。你們反倒把我一個受害者推出來，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什麼受害者，你分明……」
那人的話沒說完，就見遲靜姝方才還笑得臉，倏而一冷。
「我分明什麼？我是暗示身邊的丫鬟推孟小姐下水並伺機殺人以圖栽贓嫁禍了？還是計劃不成后，又去挑撥郡主殿下大肆鬧騰氣傷陳先生並事後搬弄是非了？」
眾人神情紛變。
殺人？嫁禍？
挑撥？搬弄？
有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楚夢然身上。
楚夢然捏著團扇的手緊到幾乎發白，卻還是強撐著笑道，「九小姐在說什麼？」
遲靜姝一改方才淡美純憨的模樣兒，朝楚夢然冷冷地說道，「我說什麼，楚小姐心裡明白。」
又掃了她身後眾人一圈，語氣霜寒又不掩嘲諷地說道，「你自詡聰明，慣愛背後手腳，可也別把旁人當傻子！不是人人都是那可笑的二柱子，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呢！」
二柱子被賣，是青雲國一個人盡皆知的童謠。
說的是一個天真善良的小男孩，被隔壁用心嫌惡的大叔拐賣了。
還以為人家是好人，被賣之後，還幫著那大叔數自己的賣身錢。
意思就是，人心險惡，披著羊皮的，說不定底下是頭可怕的惡狼！
站在楚夢然身後的幾個貴女對視一眼。
而楚夢然，早已是面色發青！
捏著團扇笑，「九小姐，你……」
遲靜姝卻再不理她，只是行了半禮，淡淡道，「既然今日不上課，便不打擾眾位姐姐的雅興了。我與明王殿下還有約，告辭。」
明王殿下？！
那不是……
眾人又忍不住看向楚夢然。
卻只瞧她笑得雲雅風輕，似乎並不在意。
暗暗驚訝。
遲靜姝已經轉過身去，與孫恬相攜離開。
楚夢然笑著轉過身，「那我們……便去看望陳先生吧？」
有人遲疑了下，賠笑道，「真是對不住，我忽然想起今日家中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對了，我也還有事，就不能陪夢然姐姐了。」
「我也是，我與母親說好，今日要去上香祈福的，耽誤不得。楚小姐，告辭。」
三言兩語間。
原本圍在楚夢然身邊的數人，走得一個不剩。
楚夢然卻還站在原地，笑得如雲上之仙。
只是那笑，怎麼看，怎麼……扭曲。
身後的小丫鬟問：「小姐，您……」
楚夢然猛地轉過身來，笑道，「去查查，遲靜姝跟明王殿下，約在何處見面了。」
小丫頭被她笑得打了個寒顫，連忙答應。
書院門外。
孫恬看遲靜姝，「為何方才要說跟明王殿下有約？是故意氣楚夢然的？」
遲靜姝輕笑，「嗯。」
孫恬搖了搖頭，「你啊！」可隨後又笑了，「你方才可真是厲害的！看見剛剛那些個人，後來是怎麼看楚夢然的沒？要是李妹妹在，只怕要極其痛快的。」
別看孫恬是個性子溫和又溫柔的，可底子里，還真有幾分跟李詞相似的倔強和爽利。
遲靜姝笑，看向她，「姐姐是不是也猜到了，昨日之事，乃是楚夢然一手挑起？」
孫恬頓了下，神色微斂。
隨後拉著遲靜姝的手，低聲道，「休息用的水榭小屋都是特定的。李妹妹那間其實屬於比較偏遠的安靜地方了。孟慧和方淼卻跟著楚夢然偏在那個時候會出現在那裡，還說了那些話，我總覺得，不是巧合。」
說著，又看向遲靜姝，「所以我暗自猜測，她難道，就是為了故意引你發怒？然後再……藉機害你？」
遲靜姝心想，果然是豪門世家出身的嫡女，瞧著溫柔，這點子心機謀算，還是能看出來的。
點了點頭，「她想引我發怒，再順勢將那兩個人當中隨意一個推下水，轉而栽贓是我下的手。」
孫恬面色微變，「方淼和孟慧，兩家品階都不高，於她結交當真高攀。自是對她百般奉承，卻不想，她卻只是要拿她們的命，做害你的工具。當真是……陰狠至極。」
何止陰狠。
沒有見識過楚夢然上輩子的手段，可真不知什麼是人面蛇心啊！
孫恬說著，又看向遲靜姝，「她對你竟有如此恨意，只怕之後，還有更多事端，你要小心才是。」頓了下，「還有嘉悠郡主……」
遲靜姝拍了拍她的手背，「姐姐放心，我有自保的法子。」
孫恬也沒法，點頭，「你是個聰明的，自是不需要我多說。」說著，又笑了下，「我也不知為何，見到你，總覺得像見到自己的妹妹似的。你……不介意吧？」
遲靜姝心中暖流驟涌，握緊了她的手幾分，「姐姐若願意，挑個好日子，咱們……義結金蘭，如何？」
孫恬眼睛一亮，「好好，再問一問李妹妹。」
遲靜姝想起上一世，卑微的她站在遲府花園的一角，被前來參加宴會的李詞盡數嘲諷的場景。
以及昨日，李詞捨身護她的一片真心實意。
心中微起漣漪。
笑了笑，「好，過兩日，與姐姐同去看望李姐姐。」
「嗯。」
目送孫恬坐著馬車離開后。
遲靜姝也上了小四子前來的馬車，問道，「明王今日可去紅妝館了？」
小四子嘿嘿一笑，點頭，「一早便去了，一直沒走呢！」
遲靜姝勾了勾唇，又問：「暖玉閣那邊如何？」
小四子揚起馬鞭，「半個時辰前，老丁叔讓人傳話來，說那位正準備出門呢！」
遲靜姝低笑，坐在車窗邊，滿意地說道，「那就出發吧！戲角兒都到齊了，這戲，才好唱起來，是不是？」
「好嘞！小馬哥，咱們走起來~」
小四子咧開嘴，吆喝一聲，駕起馬車。
……
紅妝館。
蕭雲和百無聊賴地坐在二樓的雅間里，手邊一杯香氣繚繞的花茶。
新換的紅妝館掌柜的，是個他不認識的。
不過看著斯文又老實，小心翼翼地陪在旁邊，笑道，「王爺，您瞧瞧，這些，都是這個月才上的新品。」
蕭雲和掃了一眼，又朝門口看去。
明明得了消息，說遲靜姝這兩日會來此，怎麼還不見人？
揮了揮手。
掌柜的連忙又擺出另外一個紅木盒子，內里各種顏色花樣的胭脂。
「王爺是準備買了胭脂送……我們東家么？我們東家，最喜海棠，這裡有一款雨下海棠，氣味很是清新，正適合東家那樣的小女子用。」
掌柜的口中的東家，正是遲靜姝。
蕭雲和朝他看了一眼，「我知她最喜海棠。」因為他喜歡海棠，所以遲靜姝好做海棠花樣的東西。
掌柜的是個會看眼色的，立即賠笑，「是，聽說也是因為王爺喜愛海棠，所以東家的還特意命小店專門研製了一套的海棠花樣胭脂呢！」
「哦？」
蕭雲和心中微動——這麼說，她到底也不是真正生了自己的氣？
那為何幾次約她，也不肯相見？
難道說……遲妙棉的消息有誤？
正想著。
忽然，門外走廊那邊傳來腳步聲，有輕柔綿緩的聲音軟軟傳來，「李掌柜的，是在招待貴客么？樓下……」
蕭雲和登時眼前一亮，站了起來。
門口口，聘婷而嬌的小女孩兒，款款而來，一抬頭，露出一張嬌艷欲滴的小臉。
正是遲靜姝！
似是沒想到會看見蕭雲和，竟一下愣住！
蕭雲和立時喜出望外地疾步上前，「表妹！」
遲靜姝猛地轉身，作勢要出門去。
卻被蕭雲和一下拉住胳膊，「表妹，你當真不要見本王了么？」
一旁，掌柜的和夥計，都識趣地低頭退下。
翠蓮站到門口，又朝雅間兩邊的隔壁看了一眼，眼底浮出幾分嘲諷。
站在樓梯口的遲靜姝掙了掙手臂，「請王爺鬆手，男女授受不親……」
「你在渾說什麼。」
似是責怪的語氣，卻又極盡溫柔輕和，「本王是你的未婚夫！」
「王爺！」
遲靜姝卻一下紅了眼眶，朝蕭雲和看去，「您還記得您是小女的未婚夫么？」
蕭雲和見她終於肯看自己了，心頭一喜，忙道，「本王從不曾忘記！你如何會這樣說！」
遲靜姝卻伸手，拍打了他一下，「王爺還來問我！分明是王爺，王爺……移情別戀！」
「胡說！」
蕭雲和臉色一變，「你是聽到了蘇離胡亂編造的渾話是不是！」
遲靜姝又轉過臉，咬住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真是叫人忍不住地想捧在手心裡哄著！
蕭雲和將她往跟前拽了拽，一把握住她柔嫩的小手。
語氣又低柔了幾分道，「本王心裡，自始至終都只有你一個！何曾來的移情別戀？你莫要聽信旁人胡亂編造，他們都是想故意挑撥你我之間的關係！」
遲靜姝紅著眼睛看別處，也不說話，那模樣，像是受極了委屈一般。
蕭雲和將她的手握在胸前，又道，「表妹，你信本王，本王真的，一心只有你！」
這樣炙熱的告白，何人能想過，會出自這樣一個儒雅清風一般的王爺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