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 何意
分明方才還是言笑如妖的和緩樣子，怎麼眨眼間，就似變了個人一般？
還沒等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時。
蕭厲珏已經抬起了一隻手。
那手上，有嫣紅流淌。
遲靜姝眼眶微睜——原來他竟刺破了自己的手指？這是何意？
這是什麼懲罰？
正不解中，那指尖的鮮血，已經順著如玉白皙的手指流淌下來。
遲靜姝下意識眉頭一蹙。
下一瞬，就看這手指，直直朝自己逼來。
然後，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疑惑，「殿……唔！」
流血的手指，就被塞了進來！
腥氣一瞬沖入口腔，她被迫咽了一口下去！
遍體的寒氣，頓時如被烈火席捲一般，狼狽退散！
僵硬的肢體，驟然泛活！
她瞪大眼，含著這人的手指，抬眸，朝他茫然又無措地看來。
這樣的眼神。
叫蕭厲珏本就森冷的深眸，又陰沉了幾分。
他淡淡地垂眸。
另一手，再次舉起手裡的金針。
遲靜姝瞳孔驟顫，剛要鬆開嘴往後躲去。
口中的手指卻輕輕一勾，叫她分毫動彈不得。
接著，便聽他寡涼至極地冷聲道，「咬得緊些，不然，可是要疼的。」
一瞬間，遲靜姝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麼。
努力想搖頭。
蕭厲珏卻似看不到一般。
伸手，探到她的背後。
手腕一抬。
金針刺下。
「！！」
遲靜姝猛地咬緊牙關！
素來淡漠慵散的蕭厲珏，像是被咬痛了一般，眉頭一皺，
朝倒向懷裡的小人兒再次看了一眼。
終是掩下眼底那一絲浮波。
極冷漠地說道，「你真是一點兒都不乖……」
乖？
什麼是乖？
任由擺弄欺辱的，便是乖么？
渾身顫慄的遲靜姝閉著眼，滿嘴的甜腥，滿心的苦澀。
她到底……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啊？
日頭，從原本的濃烈，到此時的漸漸西斜。
淡淡的血腥氣，縈繞在室內。
一滴鮮血，從那白嫩的後背上滑落，滴入一旁已盛了小半瓶的黑色瓷瓶里。
一直按在那纖細裸背上的手指，終於鬆開。
蕭厲珏抽出早已被咬得麻木的手指。
指上一道極深牙印，堪堪破血。
蕭厲珏掃了一眼。
低眸。
便看，懷裡的小傢伙，早已不省人事。
只是，方才煞白如鬼的臉，已漸漸恢復了人色。冰凍如霜的身子，也漸漸恢復了該有的人氣兒。
他輕呼出一口氣。
看來，葉尚春的推測沒錯。若是這一次，小傢伙毒發時，自己不在身側。
只怕……
她連今晚的月色，都要瞧不見了。
扶住她的肩頭，幾乎是輕柔小心地，將她放在榻上。
光潔的後背，展露在他的眼前。
那振翅欲飛的蝴蝶骨中間，第二片花瓣，疊纏而現。
將那原本單薄而略顯脆弱的小女孩兒後背，映染得愈發妖孽出塵。
他伸手，拿過方才被他撕裂的外衫，皺了皺眉，還是蓋在她身上。
然後，收起那瓷瓶。
轉身要走時，又回頭，看了一眼。
遲疑了下，伸手，摸了摸她糾纏的眉。
低聲道，「本宮方才氣著了，下手重了些，你……莫要惱本宮。」
無意識的遲靜姝自然沒有回應。
蕭厲珏眉頭擰得更緊，又想伸手去摸摸她。
門外忽然有人輕聲道，「殿下，宮中宴席，快要開始了。」
蕭厲珏伸出的手一頓。
又看了榻上的人一眼，轉身，拂袖而去。
聽到那聲音遠去。
方才一直趴在榻上似是昏迷的遲靜姝，忽而緩緩睜開了眼。
眼底不知是什麼情緒，浮掠而過。
片刻后，撐著手，緩慢而僵硬地坐起來。
掃了眼後背，拽過那件蕭厲珏拿過來的被他撕裂的外衣，披在身上。
翠蓮沖了進來。
「小姐！」
卻一眼看到那白到幾乎透明的小臉，以及滿目的絕望。
這樣的顏色和神情，驚得翠蓮當即頓在當場。
「噗通。」
忽而。
坐在榻上的小人兒，眼睛一閉，身子晃了晃。
眼看就要從榻上掉下去！
「小姐！」
翠蓮急要衝過去！
身旁，卻突然掠過一道人影。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將要從榻上落下的遲靜姝，被一個人，抱在了懷裡。
正是剛剛離去的蕭厲珏！
翠蓮猛地瞪大眼，怒不可揭地想撲過去，可那人卻掃了一眼過來。
登時叫她雙腿發軟，竟無法動彈！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發自心底的恐懼道，「你，你不要再害我家小姐了。她，她真的已經很可憐了……」
可憐？
蕭厲珏垂眸，看向懷裡的小女孩兒。
卻只看她淡漠地側著臉，看著窗外瀰漫的金色天光。
明明身上已經有了活氣，可那臉上……卻又彷彿失了人氣。
他皺了皺眉，「你……」
「殿下。」
遲靜姝卻突然開口，軟糯的聲音里，有股子沙啞的甜，她的語氣無起無伏，「靜姝知曉錯了。」
那邊，翠蓮眼睛微瞪。
蕭厲珏的臉卻沉了下來。
他看著並不朝他看的遲靜姝，默了片刻后，道，「你是本宮的。」
話音剛落，就見遲靜姝似嘲似諷地動了動唇角。
隨即，緩緩開口，「是，小女知曉。」
蕭厲珏看著她的神情，心頭忽然不知是什麼滋味。
只是那寒涼的語氣，就跟無數綿綿麻麻的針尖似的，一下一下地戳在心頭。
比之凶刃加身的疼痛不如，卻叫他難忍得渾身都不痛快起來。
他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想發怒，可看著這小丫頭的臉兒，那股子莫名的情緒，又裹纏在胸口，疏散不去。
只叫他……
「砰！」
他隨手掀翻了榻邊茶几上的一個香爐。
動靜驚得翠蓮又緊張了幾分。
可被蕭厲珏抱在懷裡的遲靜姝，卻無知無覺般，連動彈一下都不曾。
蕭厲珏只覺胸口那一陣悶氣讓他幾乎鬱卒。
邪眸滿是陰鷙。
忽而一手抓住遲靜姝的肩膀，將她掰過來，強迫地看著她的正臉。
陰怒森森地說道，「你知曉你錯在何處么？！嗯？！」
輕吸了一口氣，又狠狠地說道，「本宮這幾日，無不念著你，想著你，可你，你卻……」
拿了本該送給本宮的東西送給旁人！九瓣蓮就是本宮呀，你怎麼能這樣！你這個死丫頭！壞丫頭！討厭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