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插花
一旁。
宋煜也拉著趙留嘀咕，「你說遲靜姝為何要答應了比試插花？」
趙留朝他翻了個大白眼，「剛剛不是清高的很么？現在這麼鬼鬼祟祟的樣子，做給誰看啊？」
「??」
宋煜簡直沒法跟這小祖宗好好說話，可一肚子的水也不知道朝哪兒晃，便裝聾作啞地繼續道，「孟夕瑤插的花屏，我可是見識過的，那可真是??不說頂好，不過對付一般人是足夠了。遲靜姝，只怕懸啊！」
趙留登時怒目戳他，「她要是進不了書院！我就告訴舅舅去！」
宋煜嚇了一大跳，「為什麼啊？你怎麼能這樣威脅人呢？太沒良心了吧！」
趙留哼了一聲，「誰叫你不幫忙的！你活該！」
「我??」
宋煜捂胸口，片刻后，又搖頭，「那小丫頭生得真是這青雲國數百年來難得的美貌，這麼被人糟踐了也確實可惜。要不我??哎呀！你踩我幹嘛？」
「小爺不僅也踩你！還要撕了你這張滿嘴噴糞的嘴！」趙留一下撲過來！
宋煜趕緊按住，「我的祖宗，這麼多人呢！給我留點面子??哎呀！我的嘴??唔唔唔！」
旁邊，楚夢然轉臉，看了他倆一眼。
就聽那邊有人喊道，「哎呀，孟小姐回來了。」
眾人的目光旋即轉移過去。
就見孟夕瑤笑意盈盈地從游廊那頭款款而來，身後跟著兩個小書童，一人，手捧一座細頸白底的精緻花瓶，一人手裡，則捧著孟夕瑤從花園裡采來的花朵枝葉。
宋煜的眼裡閃過一抹好笑。
趙留直接開口質問，「那個誰，你不是說最多不能超過九朵花么！這捧的一大堆，是什麼玩意兒！」
被叫做『那個誰』的孟夕瑤神情僵了僵，隨即笑道，「世子爺，確實只有九朵花，不信您數一數？」
趙留一看那一大團的花枝樹葉，便是眼皮子直跳。
沉著臉譏諷，「你倒是會鑽空子。」
孟夕瑤確實說了，採花，花朵不能超過九枝，卻沒說，不能菜花枝樹葉，其他不帶花的草葉樹木啊！
那小書童手裡捧著的，除了幾朵精心挑選奼紫嫣紅的花朵以外，更多的是形色各異的紙條草葉！
所以趙留會說她鑽空子。
不懂花藝的人，聽了孟夕瑤的話，只會以為以花比試，最可能便只採九朵花來。
這第一招上，便是輸了。
孟夕瑤有些不高興，卻也不敢得罪趙留，只笑道，「若是遲靜姝高興，盡可采更多的樹葉來。」
趙留眼神一冷，剛要說話。
楚夢然在旁邊笑道，「世子，請問夕瑤妹妹可違規了么？」
當然沒有！
趙留剛起的火氣猛地被針戳了一般，頓時一臉不爽地朝楚夢然看去。
楚夢然卻依舊那副端方高雅的模樣，含笑秀雅地站在那裡。
趙留握了握拳頭。
宋煜在旁邊笑著搖頭，看游廊那邊，遲靜姝還沒回來。
孟夕瑤已經著手開始修剪花枝，插花做花屏。
她的動作行雲流水，又經過刻意的訓練與學習，舉止花枝間，很有一副賞心悅目的氣質。
倒是讓人等待與觀賞中，慢慢地忘了時間。
很快。
一副漂亮的瓶花花屏，便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素白的花瓶為底，嬌艷明麗的鮮花盛開其上。
彷彿素凈雲水之中，陡然綻開的五彩繽紛，惹得人目不暇接。
美不勝收！
「好！」
有人贊了起來。
「不愧是跟百合子大師學習過的，這般花藝，在京城也是佼佼者了吧？」
「可不么！上回我在宮中見過的花屏，也差不多就是這麼個水平了！」
「厲害！沒想到這孟夕瑤還有這能耐！」
「那位遲家的九小姐，怕是要輸了！」
經人這麼一提醒，眾人才發現，遲靜姝還未回來。
趙留皺了皺眉，朝游廊那邊看過去。
楚夢然在旁邊笑道，「九小姐這是??為難了么？也無妨，花藝之道，本就極難，她沒有修習過，也無人怪她。」
她這話，說得看似善解人意。
旁邊立即有人譏笑了起來，「既然不會，又作何要強出頭？此時知道自己不敵了，便不願出來丟醜了？」
「就是，早幹嘛去了？」
「還以為多大能耐呢！瞧她剛剛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孟夕瑤站在花屏旁邊，心裡都快笑瘋了！
難掩得意地說道，「早知道她如此不通，我也該提點她一二的。這如今，倒是讓她下不來台了。」
楚夢然笑著看她，「這也不是妹妹的錯，妹妹不必自責。」
「可這時間都快到了，她還沒回來??」
「九小姐要面子，這樣，我讓人直接送她回府吧！」
兩人一唱一和間，居然就坐實了遲靜姝輸了的局面。
趙留一臉的陰沉。
卻聽宋煜在旁邊笑道，「還有一炷香的時間，兩位小姐莫急。」
兩人一僵，看向宋煜。
有人又高聲笑道，「一炷香，能做什麼？宋公子莫不是有心偏袒？」
這話裡帶刺，宋煜卻毫不在意。
抬手一指，「這不，有人來了。」
眾人扭頭，就見方才跟著遲靜姝一起去花園的一個小書童走了回來。
朝眾人行了個禮，然後一臉古怪地說道，「請諸位隨小的去清水苑。」
宋煜眉頭一挑。
有負責監考的老師笑問：「為何要去清水苑啊？遲小姐呢？」
書童的神情又變了變，「遲小姐的花屏在清水苑，搬不過來。」
搬不過來？
眾人疑惑了。
「什麼玩意？還搬不過來？」
「故弄玄虛！」
「走走！過去瞧瞧！」
「清水苑就幾口大缸，十分蕭條，能做什麼花屏！」
「看看不就知道了！」
後頭，楚夢然與孟夕瑤對視一眼。
孟夕瑤不屑地撇了撇嘴，低聲道，「姐姐放心，她贏不了！」
於花藝上，除了名家大師，孟夕瑤還真自信沒幾人能贏得了她！再說了，今日的規定之中，她就給遲靜姝下了套子，她就不信她能玩出什麼花來！
於是一行二十多人，來到了無憂書院的清水苑。
這清水苑從前是一個老先生的住處，那老先生極愛用大毛筆蘸水練字，所以在苑內放了幾口大缸。
後來老先生去世后，這清水苑一時空落下來，漸漸地便蕭條了。
幾口大缸放在那裡，也無人挪動。倒是書院定期安排書童打掃，十分乾淨。
眾人走過去的時候。
就看清清爽爽的院子里，遲靜姝站在幾口灰濛濛的大缸中間。
聞聲回過頭來，悠然一笑。
那一刻，竟讓人瞬間想起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後宮粉黛無顏色！』的驚艷之句來！
一時眾人都有些怔了。
宋煜更是忍不住低笑起來，「這副顏色，當真不知是福是禍了。」
話音剛落，就被趙留狠狠地踹了一腳！
頓時一陣慘叫，倒是把眾人驚醒過來。
不少人頓時神色訕訕，有些躲閃地挪開目光。
遲靜姝也不在意，朝領頭的幾位先生行了一禮，笑道，「為了尋適合插花的容器，耽誤了時間，請先生們勿怪。」
為首的朱老先生笑著擺了擺手。
楚夢然看著成為眾人中心的遲靜姝，眸光微暗，隨即又笑道，「不知妹妹做的花屏在哪裡？」
這院子里，除了幾口缸，可是連朵花的影子都沒瞧見！
眾人頓時想起是來幹什麼的，再次眼神變換地看向遲靜姝。
卻看遲靜姝錯開半步，讓出身後的幾口缸，抬手輕輕一指，「正在這裡，請眾位品鑒。」
眾人疑惑，紛紛上前，不由愕然！
那一口大缸里，正飄著幾朵路邊都能隨時見到的合歡花！
且形狀毫無規則，就跟隨意擺放進去似的！
實在太敷衍了！
孟夕瑤當即大怒，「遲靜姝！你是在羞辱我么！就算你不懂花藝，也不能這樣輕慢對待！」
有人也譏諷了，「就是，九小姐，您這是拿咱們當笑話消遣是不是啊？」
「不會就不會！還裝什麼能耐大呢！」
「好歹也是大理寺卿家的千金，拿這幾朵小花搪塞，不像話！」
眾人一時譴責紛紛，連趙留都不解地看向遲靜姝。
楚夢然更是上前笑道，「眾位息怒，九小姐不懂花藝，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還請眾位看在她年紀小不懂事的份上，不要太過苛責了。」
「什麼年紀小！分本就是不懂裝懂，胡亂一通！」
楚夢然露出一臉的為難，看向遲靜姝，「九妹妹，這??你如何就用這樣的東西來消遣大家？輸了就輸了，這樣做的，豈不是將在場的眾位??」
她欲言又止，後面的話，盡容人想象得惡毒。
可遲靜姝卻依舊一臉淡梨，甚至還微微帶著笑意地看向那邊的幾位書院的先生。
清婉綿糯地笑問：「幾位先生，是小女輸了么？」
為首的朱老先生哈哈大笑起來，搖頭，「本場比試，遲小姐——贏！」
「！！！」
眾人一陣錯愕！
孟夕瑤不可置信地瞪向那個德高望重的先生，「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贏！你們存心包庇！」
這話一出，其中一個留須的先生就不樂意了。
點了點遲靜姝身旁的那口缸，說道，「孟小姐精通花藝，竟不知這缸花的來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