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戲弄
然而這人瞧見她這副樣子，似乎又覺得十分有趣。
反而勾起一抹猩紅唇角，似笑非笑地問道，「這般看著本……我做甚？」
慢慢幽幽地說話時，露出唇內，那一排在月色下顯得凶厲又艷極的瑩白齒色。
一股寒氣陡然從腳底躥起！
遲靜姝連忙低下頭去，「是……大人相貌太盛，小女一時看呆了，還請大人恕罪。」
「呵。」
那人又笑了起來。
那笑聲，再映襯著這副極致容顏。
遲靜姝忽然想起了，某種只存在於怪誌異談中，能夠惑人心智的夜間妖魅。
「不老實的小東西。」
他低斥一聲，卻並未生氣，只是勾了勾手指，「過來，瞧瞧這傷口。」
遲靜姝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往前探了探，看到了那人修長脖頸邊，沾染的濃重血跡！
心下一抖，有些慌亂，可還是強忍住害怕，繼續往下看。
卻被那人的衣領遮住。
頓了頓，小小地掃了眼那人，低聲道，「大人……」
男子失笑，「膽子倒是不小。」
便自己動手，將衣領扯開一些，露出了藏在衣服底下，白皙如玉又緊實勁瘦的肌膚。
遲靜姝無聲地動了動喉嚨——這是除了從前的蕭雲和，她第一個看到的男人的……身子。
比蕭雲和的乾瘦文弱不同，有種緊繃的力量與……魅惑。
沒想到這人一張臉長得欲孽叢生的，可這身子，只露出一個肩膀居然就……這樣好看！
看得她一顆心『噗通噗通』亂跳！一張嬌花般的臉上，全是紅暈！
原本男女之間，根本不會有此種親密之事，可如今這般情形下，她又無法逃脫拒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看下去。
便在男子的肩上，看到了一處血肉模糊的傷口！
她看了一眼，便知曉是為何有這麼多的血了！
因為傷人之器被強行拔出，又沒及時止血，才導致這般大出血了！
皺了皺眉，問：「大人這傷，可是箭羽所傷？那箭羽，可在大人身上么？」
那人有些意外地掃了她一眼，邪眸輕挑，說不出的幽魅詭冷。
遲靜姝努力鎮定小臉。
那人便指了指腳邊。
遲靜姝順著看過去，果然看到美人靠邊，有一枚短短的，似暗器一般的箭頭。
蹲下，掏出帕子隔著手拿起，看了一眼。
那人似是沒料到她的動作，微微挑了下眉。
遲靜姝卻沒在意，只是點頭，「無毒，那就好。這血止住不難，大人稍等。」
才要轉身時，卻不料，手腕被從後頭猛地拉住！
猝不及防地踉蹌著要跌倒，眼角的餘光卻驟然看到那人的手朝自己遮面的面巾上拽來！
心下一驚，竟在電光火石間，順勢埋著臉一下子摔進了男子的懷裡！
「……」
男子的手在半空頓住，一股少女幽香，霎時侵入鼻息！
遲靜姝連忙低頭躬身退開，「小女腳下不穩，衝撞了大人，請大人恕罪！」
自始至終沒有再抬過頭，也沒有給那人再碰到面巾的機會。
卻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男子的眼裡閃過一絲戲謔，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隨後，像是失去了掀她面巾的興趣一般，又懶洋洋地歪回了美人靠上。
「噗通。」
一個東西，落在遲靜姝的腳邊。
她垂眼一看，是一個精緻的白瓷瓶，遲疑了下，撿起來。
「上藥。」
那人的語氣有著不容置疑與抗拒的命令與尊榮。
遲靜姝抿了下唇，心裡嘀咕，既然帶了葯，又幹嘛要叫我查看傷口？戲弄我不成？
可這話，她可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
眼睛眨了下，繞到美人靠後頭，扒開瓶塞，頓時就聞到一股上好的傷藥味。
不由訝異地看了一眼。
美人靠上，男子斜睨了她一眼，「發什麼蠢？莫不是不會上藥？」
「……」
遲靜姝藏在面巾下的牙根不易察覺地咬了咬。
一雙眼睛卻瑟縮又害怕地垂下，微微彎腰，將那上藥，一點點地朝傷口上倒去。
這種葯其實都有著之血化瘀消毒的功效，撲在傷口上會劇痛無比。
上一世遲靜姝就看過蕭雲和差點被這葯痛暈過去。
可此時。
眼前這人，除了肩頭的肌膚有下意識地收緊外，面上，竟無絲毫異色！
甚至淡然淺笑的，彷彿不過撓痒痒一般的輕鬆隨意。
遲靜姝暗驚，這人，要不就是受過無數暗傷早已習慣，要不，就是心性，極其厲害！
可無論哪一種，都不是此刻的她，能輕易得罪的。
她大仇未報，也不想節外生枝與這種人有更多的關聯。
便愈發小心，連方才因著觸碰到男子肌膚時的些微羞赧與緊張，都淡去了許多。
美人靠上的男子注意到她神色里細微的變化，再次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片刻后，葯上好，卻沒東西包紮。
遲靜姝猶豫地看了眼那男子，卻見他已經閉著眼，似是假寐了過去。
完全不害怕她趁機會害他的模樣。
想了想，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帕子，上頭還有自己親手綉上去的月下海棠。
到底有些躊躇。
正遲疑間，那男子突然睜眼，朝她橫了過來。
遲靜姝忙低頭，將帕子，輕輕地包上那傷口。
然後退開兩步，恭敬地說道，「大人，此時葯具不全，只能暫時這麼包紮了，之後還請小心避水，並更換包紮，莫要感染了。」
男人聽她這話，倒確實是個懂幾分藥理。
便輕哼一聲，重新躺回美人靠上。
遲靜姝見他居然不鬆口讓她離開，頓時有些惴惴。
等了片刻，正當後背隱隱冒了一層冷汗時，才聽那邊，那人幽聲緩緩，音色寡涼地道，「今晚的事……」
「小女不曾來過此！也沒有見過任何人！」遲靜姝立刻說道。
男子頓了頓，隨即，唇角勾起一點，睜開眼看了遲靜姝一眼，隨後，又閉上眼，「去吧。」
遲靜姝大鬆一口氣，立刻頭也不敢回地快步離開。
出了院子后，就拚命地發足狂奔！
屋子裡，男子聽著那倉皇的腳步聲，低聲嗤笑，「滑不溜秋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