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心結
雲仙宮裏的奴婢宮人屈指可數，理由隻有一個，那就是月雲心喜歡安靜，可是其實真正的原因卻不是因為這個，在月雲心嫁到冷王府的時候，天界之主看到她沒有顯赫的身世與強大的家族背景，怕她嫁給冷王爺另有所圖謀，所以將所有的宮人都換成了自己人，以方便隨時監視她的一舉一動，一旦有所察覺，定斬不候。
月雲心起身來到窗邊，將之推開了一道可以看到外麵的縫隙，窗外的涼風吹到房間裏，心裏憋悶的感覺才消退了一些。
院子裏十分的安靜，除了門外那幾盞隨風飄曳的紅色燈籠之外，便隻有天上的滿月可以灑下絲絲亮光。
“他們現在一定已經歇息下了，”月雲心用手托著下巴自嘲的笑道，“本來以為自己可以不去在意的，可是沒有想到竟然心裏會這樣難受。”
一陣微風吹過，一道黑色的身影劃進了房間。
“誰？”月雲心警惕的消失在窗前，在一處陰暗的角落現身。
“噓……是我！”
月雲心微微蹙眉，這個聲音她很熟悉，正是幫她重返天族的上神蒼夷神君。
“你來這裏做什麽？你知不知道，若是讓人發現我的雲仙宮裏有外男進入的話，我的名節可就不保了。”月雲心將窗子關了起來，隨手在房間之中設下了一層外界探究的結界。
蒼夷一衣素白色的長袍於身，雖說沒有他穿著大紅衣衫妖豔，可是卻顯得俊美不凡。
他隨意的坐在窗邊，盯著月雲心，眼神裏有著淡淡的思慕之色，除卻之外再無其它。
月雲心平靜的在他的對麵坐了下來，兩個人沉默不語坐在黑暗之中，似乎時間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
“蒼夷，雖說我很感激你在凡間幫助過我，那時候我沒有天界的記憶，所以咱們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麽忌諱，可是……”月雲心抱歉的看了一眼蒼夷接著說道，“可是現在我已經是天界冷王的正妻——冷王妃，身份上便與你有著隔閡，所以我們之間的過往還是隨風飄散了吧！我本就是一個不受皇家待見的人，若是因為你的關係讓他們知曉的話，想必我連活下去的機會可能都沒有了。”
蒼夷的眉頭越皺越緊，看到月雲心，便想到了在凡間她所經曆的一切，失明的雙眼，和她與季鸞大妖的孽緣，這在兵荒馬亂的亂世之秋裏，她還能愛得轟轟烈烈，讓他冰冷的內心十分動容，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醫治她的眼睛，要知道，她的眼睛是在天界掉入凡間的過程之中，穿越空間時的罡風所傷，是無法複明的，是他用自己的心頭之血滋養著，才讓她有了可以重見天日的機會，他們之間早已經有了扯不斷，割不掉的情分。
“蒼夷，欠你的，我月雲心銘記於心，總有一天我會還給你，哪怕是用我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月雲心從脖頸上取下了一塊白玉牌子下來放在了蒼夷的麵前，眼神一直望著它，似乎它對她有著特別的意義，“這個玉牌是我一直貼身戴著的，今日我將他贈予你，就算是為了剛剛我的那個承諾留下的定金。”
這個時候，院子裏傳來極輕的腳步聲，蒼夷拿起玉牌整個人消失在了雲仙宮之中，月雲心隨手撤下了結界，鑽到被子裏假裝睡了起來。
房門開啟，發出吱的一聲響叫，這個氣息……月雲心感覺自己的心髒開始跳得快了起來，這是冷輝，不過隨之而來的卻是有些倔強的慪氣，這個時候他不會是已經與淩雲仙子兩個人共赴雲雨之後又來找自己了吧！總歸自己陪伴著他的這百年間，已經有了習慣。
“心兒，我知道你沒有睡著，不用裝睡了！”冷輝輕輕坐在床邊，看著月雲心的背影淡淡的說道。
月雲心沒有理會他，這個時候，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他，想起淩雲，她就感覺自己的心裏緊緊的糾結在一起，十分難受。
“今夜是不是有人來訪？怎麽這個房間裏竟然有陌生的氣息？”冷輝像是說著與自己毫無關係的話，可是眼神卻是帶著淡淡的失望，“是不是你在凡間之時，將你帶回天界的那個人？這麽久了，我一定問你他到底是誰，可是……你讓我怎麽對你？”
月雲心知道自己再裝睡下去可能會讓事情發展的不可收拾，便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直直的望著冷輝。
“你怎麽回來了？今夜是你的大婚……”
“夠了……”冷輝似乎是晚上喝了不少酒，此時的眼中還含著醉意，或許也隻有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才會這樣和月雲心講出真心話吧。
月雲心被他吼得愣了愣，不明白生氣的應該是自己，他生什麽氣？
“對不起，心兒，有些事情自從你在阿若森林之中消失之後，便已經種在了我的心底，直到你平安的歸來，我以為一切都是我杞人憂天，自尋煩惱，可是你沒有發現嗎？回來之後的你，變了，變得對我不像以前那樣的依賴，變得時時自己一個人望著天空發呆，變得再也不肯和我將你的真心話講給我聽，變得我好像從來都沒有真正認識過你一樣。”冷輝晃了晃有些暈糊糊的腦袋，雖說酒後他將自己的心裏話講了出來，可是他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這些話，他早就想說，早就想問，可是卻又害怕傷害了兩個人相濡以沫的愛情。
“冷輝……”月雲心沒有想到冷輝竟然也是委屈的人，這些日子以來，她確實時時回憶著凡間所經曆的一切，雖然短暫，可是比起天界來卻真實許多，在那裏的快樂是簡單而單純的，可是在天界，即使自己十分開心，也要裝得毫不在意，這樣的神仙生活雖然可以千年萬年不老不死，可是卻連一點顏色也沒有，整日都是生活在一個黑白的世界裏，暗淡無味。
冷輝拉著月雲心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的唇邊吻了又吻，仿佛自己拿著的是稀世珍寶一樣十分珍惜。
月雲心感覺到他唇邊的炙熱，可是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應他的這份愛意，自從在人間走了一遭，她發現自己的心好像不再完整，到不是說不愛冷輝，也不是說她真的對季鸞有多深的感情，隻是冷輝已經無法給予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個真實的自己。
“答應我，咱們放下一切，重新來過好嗎？”冷輝看到月雲心眼中的不舍與情誼，臉上竟然希冀出向往的樣子，“心兒，我已經知道你在凡間所經曆的種種，雖然曾經所發生的一切讓我心痛，但是我知道那並不是你自己的本意，凡間的你早已經沒有了天界的記憶，而你與那個妖界魔君的過往，也隻不過是飛升上神所經曆的一個必要的過程，這些我都可以放下，隻要你能回到曾經的自己，這就是我想要的。”
月雲心是個執拗的人，就像是一個從來沒有嚐過蜜糖的人，吃到了甜的滋味，便會對它趨之若鶩一樣，那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才是她夢寐以求的，所以現在再次回到這個像是牢籠一樣的冷王府，便再也找不回曾經的清靜自己。
“心兒，你說話啊！”冷輝扶著月雲心的肩膀不斷的晃動著，“到底是為什麽？難道那個大妖真的讓你這樣難以忘懷？連我們百年的情誼都比之不過嗎？”
冷輝的手勁很大，月雲心痛得倒吸了一口氣。
鬆開了她，冷輝有些懊惱自己剛剛的衝動。
月雲心揉了揉疼痛的皮膚，看著冷輝像個小孩子一樣的表情，終究是心中不忍，依偎到了他的懷中，安靜的把玩著垂在他胸前的長發，緩緩說道，“輝，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也很喜歡你，在人間所發生的一切雖然隻是短短的半年光景，可是卻讓我眷戀不已。”
“因為他？”冷輝擁著月雲心的身體，感受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之氣，心痛的問道。
月雲心搖了搖頭，追憶的答道，“並不是因為某個人，亦不是因為你所想的一段愛情，真正的原因隻有一個，那便是在人間，我感受到了天界所沒有的快樂。”
“輝，你真正的快樂過嗎？”月雲心抬頭望著冷輝３６０度無死角的下頜，輕輕問道。
“我的快樂隻有你，其它的於我來說隻是我的責任和職責所在。”
“那不是真正的快樂，真正的快樂是從你心底裏所散發出來的喜悅之情，那是一種對未來憧憬，充滿了希望的感覺！”月雲心越說，臉蛋上越散發著淡淡的柔和，這樣的表情，是冷輝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在人間，我第一次感覺到了快樂希望，痛苦絕望，雖說這些感覺有的甜，有的苦，可是正是因為有著極端的對比，我才更加珍惜在人間所經曆的一切，你能明白嗎？”
冷輝看著滔滔不絕的月雲心，眼中帶著濃濃的冷意，她口中所說的一切都是來自人間，為何自己在她的心裏卻沒有這樣的表情，此刻，他的心裏竟然有一種疼痛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是那樣的痛，可是卻不會傷及仙元。
他扶著自己胸口的位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可以平靜下來。
“心兒，你到底想要和我說什麽？”冷輝將自己心底裏剛剛萌發出來的感覺用仙力包裹起來，他不喜歡那種痛苦，可是包裹了心情之後的他卻開始顯得冷漠起來。
月雲心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既然他不想繼續聽下去，自己又何苦自找不快呢？
“沒什麽，本就是睡不著，想找你聊聊天而已。”月雲心從冷輝的胸口之處聽到，剛剛還有些紛亂的心，此時竟然變得極其平穩，這就是修習天界術法所帶來的後遺症，直到冷情絕愛。
“早些睡吧，宮中還有些公務需要處理，今夜我便去書房過夜了。”
冷輝離開了，離開的不帶一絲情感。
月雲心早已經沒有了睡意，傻傻的看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背景一動不動。
兩個人似乎就在這一夜心中產生了小小的變化，曾經的情意與信任都不堪一擊的被天族規矩所擊敗。
第二日一大早，側妃淩雲仙子便由丫鬟隨同著來到了雲仙宮外，等待著向月雲心請安。
“王妃，側妃已經等在雲仙宮外有一陣子了，不知道您……？”碧霞試探的問道。
月雲心此時已經用過了早餐，正坐在窗外嗅著空氣之中的花香，生生被淩雲壞了興致，臉上十分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