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6.第1186章 匆匆的儀式
「這娃兒是個聰明的啊！」有人便忍不住感嘆起來。
唐銘一手拽著書冊、一手揪著銀票，目光又看向旁邊的糕點，然後爬啊爬，把糕點也一巴掌拍成了渣，一邊舔著小手掌一邊又看向了小木馬，「啊唔」著朝小木馬爬過去。
手裡的書冊不知何時已扔在了路上，兩手勾著小木馬起身，搖搖晃晃想往上爬，唐默眼底閃過一絲亮色，隨即又暗了下去。
看著唐銘沒有抓劍，方小福鬆了一口氣，心想以後若有人知道他的抓周情況，應該不會多想、多疑吧？
將門子弟淪為奴籍，若還抓著刀劍不放，會讓有敵意的人睡不著的，不然就沒有「斬草除根」的成語了。
只是唐銘雖然沒有抓到小木劍，到底抱住了小木馬，這結果也是讓人又喜又憂啊。
不過相比劍而言，馬還是安全一點的。這時代車馬代步已很普遍，騎馬不代表要上沙場，更不是將門專利。
「好了，這小子抓了不少東西，都還不錯！」
村長見唐銘一直想爬上馬背卻又不得其法，小模樣很是有趣，卻不再對其它東西感興趣，便開口說道，又敲了一下鑼。
「抓周結束！」
鑼聲一停，四周的議論聲便嗡嗡地響了起來。
「小傢伙抓了不少東西呢，雖說書在半路扔了，但銀票一直拽在手中呢，將來是個會賺錢的啊。」
「這小子聰明著呢，糕點拿到了卻並沒有沉迷，不貪吃啊。」
「何止不貪吃，也不貪心呢，身邊擱著這麼多東西，並沒有挑花眼、更沒有什麼都想要呢。」。
「看來他最喜歡的還是銀票和小木馬，將來怕是個走南闖北做大生意的！」
「……」
聽著大家的議論，都是符合農家百姓的猜測，並沒有人多想，方小福露出笑容，便從唐默手中接過仍想爬木馬而發出「啊唔」不樂意聲音的小傢伙。
「你接著忙，我帶小寶貝去外面。」方小福低聲說了一句，便轉身大聲道，「抓周結束，大家去外面坐桌子吧，咱們今兒是流水席，大家隨意啊！」
此時還未到正中午，但也不算太早，因此大家便吆喝著開始往外走了，一路上還在不斷談論著唐銘抓了什麼的話題。
唐銘本來不太高興，已經擺好架勢要哭了，結果被方小福一抱，立刻又開心地露出一口小牙在方小福臉上蹭了蹭，伸手去抓她的頭髮。
好在方小福早有準備，今天並沒有戴耳環，抱小孩子還是不戴耳環、手鏈的好，小孩子可不管對錯，好奇就會伸手去拽。
說是流水席，實際還是擺了不少桌子，第一排就坐了不少人，老方家的人在招呼客人，只是對客人們關於唐家的問題半句也答不上來罷了。
而方小福抱著唐銘同趙安瑤、趙君睿一起四處打著招呼，若不是她年紀小，乍一看還以為是她兒子周歲宴呢。
不過方子湛他們兄弟還留在廳上沒有跟出來，看著唐銘將紙靈牌一個個放入燒著的銅盆中。
唐思被林宏鈺抱著站在一旁，看著剛剛還被他們跪拜過的靈牌又被燒掉，突然哇哇地哭了起來。
「我想爹爹、娘親了！小叔，為什麼爹爹還不來找咱們？娘親去哪裡了？嗚……」
唐默沒有回答侄兒的話，手中燒紙靈牌的動作依舊繼續著，只是眼睛卻濕潤起來。
旁邊有著共同經歷的一群人也黯然低下了頭。
林、祝兩家的婦人原本認為自家是受唐家所累，一直對唐家有些怨言，但此時此刻，她們也不得不拋開那份情緒，心疼起這麼小卻只能依靠著小叔叔的孩子。
林大夫人走上前將唐思抱了過來：「思兒聽話，爹爹和娘親現在不方便，咱們去外面找弟弟玩去好不好？」
「嗚……弟弟生辰，我是哥哥，不跟他爭姨姨，嗚……」唐思一邊哭著一邊說道。
這麼懂事的孩子真是讓人心酸。林大夫人又哄道：「那我們去找小夥伴玩兒好不好？」
「好吧……」唐思這才答應，一邊點頭一邊用手背抹著眼淚。
「唐默，我把思兒抱去外面熱鬧的地方了。」林大夫人看了一眼正滿面悲傷的少年，小聲說道，心裡卻嘆了一口氣。
之後另幾個婦人也帶著小少年們離開，只剩下林宏鈺上前拍了拍唐默的肩膀，雖然什麼也沒說，但他的心意還是傳達到了。
唐默垂下眸子繼續燒著紙靈牌，看著時不時飛舞起來的黑蝴蝶，慢慢整理著心情。
村長和幾個耆老已收拾好抓周的東西裝進背簍里，將桌子搬開了。只是他們不時看過來的目光卻充滿了打量。
紙靈牌終於燒完，唐默拿了一支香小心挑動灰燼，直到全部燒透，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香未燃盡，靈牌已燒完，這匆匆的儀式，剛剛供奉的是誰又有幾個人看清？那些枉死的家人，望鄉台上可有看見他們？
唐默轉身朝方家兄弟深深一揖，又朝不遠處村長和耆老們行了個大禮。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但他已用行動表示了感謝。
方家兄弟還了禮，也沒有說話。村長他們表情嚴肅地還了半禮，心中越發肯定這些人背後的事情不簡單。
「我們出去吧。」唐默終於開了口，率先大步向外走去，黑衣蕭索、清俊卓然。
他沒有再回頭去看供案那邊的情形。
儀式已完成，心意已傳達，剩下的，終不過是形式的東西。而今天，銘兒周歲才是重點。
大雜院外，天氣晴朗，氣溫又回升了不少，前些天的潮濕之氣漸漸融入暖風之中，曾被上月風暴摧殘的花枝，如今又綻放出新的風貌。
熱鬧而似乎又無關聯的周歲宴結束，當晚少年們收拾行裝，去私塾與先生道別。第二天早飯之後，便與方家一同往縣城去。
同行的還有石家小兄弟，那因為學生遲遲沒有出現而要罷課出走的先生，很快就要忙起來了。西席先生，可不比一個私塾先生輕鬆呢。
不過薪俸不錯、待遇也好，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