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第272章 告狀
給如意齋周掌柜的信是用小毫毛筆寫的，正規豎排。除開問候語，正文大致如下：
……昨日黃昏時，小七兒一行自縣城歸家，到文家集鎮等三叔家馬車，在鎮口首飾鋪子逛時，夫君子湛給小七兒買金鐲子作生辰之禮。
卻不料被一惡女明搶不成，又復謾罵，小七兒身邊皆讀書人，自不與之計較。但那惡女離開后，卻帶了四幫凶持棍棒而來，誣衊小七兒一行偷她銀兩，要打要殺。
小七兒一行躲避之時，那惡女親自持棍打來，打壞了三叔家馬車，後有路人報官，官差抓了惡女上公堂，那惡女言之她是王氏女，夫家乃縣城大戶周家。
縣丞大人判案，人證、物證確鑿，又傳王氏女之父母上堂，其父母上堂叫囂，得罪他家就是得罪他縣城的大戶親家，要報復小七兒家。
王家當堂扔銀二百兩，拒不道歉。后小七兒聽聞此王氏女如煙之夫家與大叔周家有關，特向大叔打聽一二，也好應對。
小七兒有禮。
落款后，方小福將信遞給方子湛檢查是否有錯別字。結果方子湛看著看著卻笑了起來：「小七兒，你說周大叔看了你的信，會不會解除了這樁婚約？」
「那要看周大叔是否智者了。」方小福哈哈一笑，但顯然，答案呼之欲出。她這封信雖寫得客氣，實則就是告狀。
不過，她可沒有半句假話，也不算誇張，事實就是如此。要怪就怪那隻蠢貨一點也不懂得藏拙，還以為自己很厲害。
寫好兩隻信封，將給周掌柜的信裝好，兩人便去堂屋。
他們不知道，那囂張小姐因為這封信而改變了命運。
當天傍晚，周掌柜在鋪子里處理事務，就收到一名小廝騎馬送來的一封信，疑惑地看了一眼信封：周大叔親啟。
熟悉的字跡讓他挑了挑眉，連忙拆開來看。看著看著臉色便陰沉下來，心裡很是震驚。
因為小七兒說的這個鎮上王家，正是他的親家，那個王如煙，正是他大兒子未過門的媳婦。而他卻成了王家人在公堂上叫囂倚仗的縣城大戶。
王家人這是想害死他嗎？渾球！
且不說這事情到底真相如何，就小七兒信中所展示的過程，他也知道，這王家人有很大的問題。
何況，他與小七兒已經打過一陣子交道了。那小丫頭雖然精明能幹，談生意很有一套，但她的性格和品德，他還是很讚賞的。
她不會如此多事來害自己的親家，也沒有說謊的必要。而且，如果不是真有其事，她又如何得知那王家和自己是姻親？
還有小七兒的夫君和兄弟，他也是打交道很多次了，那都是知書識禮的少年童生哪，竟然被人誣衊為小偷，這對他們簡直就是欺辱。
難怪會鬧上公堂，小七兒又會寫信給自己說明此事了。他可以想見小七兒有多生氣，那小丫頭生氣的後果有多嚴重。
當然，周掌柜也很生氣，一面氣那王家如此坑害自己，一面氣那王家女竟是如此惡劣，幸好還沒娶進門，還有機會挽回。
不過，周掌柜也是慎重之人，並沒有因此一面之言就立刻下決定，而是派了一名親信小廝立刻騎馬去文家集鎮。
小七兒在信中已言明時間、地點、人物、事件，還有縣丞大人斷案結果，因此只要按照信中這些線索去查證便可。
那名小廝辦事得力，飛馬直奔文家集鎮，先去首飾鋪，再去路邊隨便問了問人關於昨晚街頭髮生的事情。
最後根本不用驚動縣丞大人，就已將整個事件過程和結果都打探得詳細清楚。
不過為了情報準確，他還是花了幾吊茶水錢，去縣丞衙門找了當班官差，領著去文書庫調了此事審理結果來看。
當小廝連夜趕回縣城，向周掌柜彙報了此行調查結果后，頓時把周掌柜氣得七竅生煙。
只因那王家三人在堂上叫囂之詞，遠比小七兒在信中輕描淡寫的內容多，更惡劣。而且口口聲聲都扯上了他這個縣城大戶。
渾球，這是要拖死自己的節奏么？
有這樣的親家，就算此次無事，以後也難保不會再發生別的事情，不是次次都這麼好運的。他又不是皇親國戚，哪能成為這種渣貨高攀的大樹啊？
周掌柜連夜回了家，立刻召集所有家人，將鎮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他大兒子周文聽了大驚失色，這就是他年後要娶回家的媳婦兒？
好可怕！
「爹，這種媳婦還是算了，您可千萬不要讓我娶呀，以後家宅難寧不說，還是個不知何時就會發瘋的惹禍精，咱們家可養不起哪。」
周文一臉嚴肅地說道。他已十八歲，讀了幾年書，打小跟著爹看鋪子做買賣，如今自己經營著爹交給他的一家鋪子，忙得很。
「爹，這事兒可不能猶豫，一個上了公堂還這麼囂張的閨女，可別害了大哥。」十五歲的周武也表態。他雖叫周武，卻比他哥斯文，在上私塾。
於是，在家中兩老、婆娘張氏、兒子和女兒的一致表態下，周掌柜連夜寫了退親書。
又擔心以這次官司為由，會給小七兒家拉仇恨，因此只含蓄寫了一條：當街行兇、嚇壞路人、品德有欠，周家不敢高攀。
第二天，周掌柜便讓婆娘張氏和當初議親的媒婆帶了這封退親書去鎮上辦理此事。而他寫給小七兒的信也寄往了方山村。
方小福收到這封信的時候，頓時樂不可支，將信給兄弟們傳閱，大家都笑稱痛快，惡人就該有此一報。
周掌柜的回信更簡單，除開問候，大致如下：
小丫頭，大叔家可沒有這種惡女媳婦，更沒有這種渾球親家，你一定是搞錯了。小丫頭也不必擔心縣城裡有誰報復，若真有此事，大叔不會袖手旁觀。
周掌柜沒有多餘的感慨，只作了表態。
而周掌柜的態度，也讓方小福非常滿意。她相信，不用多久，那王家人就要蹲牆角哭去了。他們倚仗的大戶沒有啦。
此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