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窗戶紙
前廳。
孟嫿隱昂首闊步的走了進去,無視莫雲沁那倏然射向自己的眼芒如刃。
“王爺,莫家主。”微微欠了欠身,她這才看向莫雲沁,在那雙視線的範圍之內,一扯嘴角的冷意,“莫大小姐。”
莫雲沁暗暗的咬了咬牙根,繼而將視線重新轉向漠然飲茶的盛元澈:
“王爺,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莫家是萬萬不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還請王爺能允許雲晚驗證那幾人是否真的是莫家的瞭探,倘若驗證無誤,莫家必然不會輕饒了他們!屆時要殺要剮,莫家不會再過問半句。”
孟嫿隱站在一旁,麵無波瀾的看了看莫雲沁,又看了看麵色有些陰沉的莫岐山,大概能猜到什麽。
莫雲沁會出現在這裏,應該跟莫岐山逼迫而來的吧。
畢竟,若是她跟盛元澈都死了,這事到好辦了,可他們卻偏偏命不該絕。
這樣一來,首先莫家火雷是如何到了刺客手中,就得一個完美的解釋,才能洗脫莫家的嫌疑。
至少,那火雷絕對不能是從莫家人手中親自送出去的。
所以,莫雲沁才口口聲聲隻是為了莫家瞭探而來,隻字未提安王府。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莫雲沁需要見到那幾人,一來是要確定傳言到底是不是真的,二來便是要確定,他們到底有沒有供出什麽,也要防止他們供出什麽。
盛元澈沒有立刻應聲,而是眼也不抬的捏著杯蓋緩緩拂了拂茶麵,隨著輕輕吹口氣。
“那些刺客,可招了?”
“回王爺,那些亡命之徒都是煮熟的鴨子嘴硬的很,不過也無妨,卑職已經確認了那夥人正是刺殺王爺的刺客,而且,所用也的確是莫家火雷。”
莫雲沁看向孟嫿隱的視線驟然一緊:“你又是如何確認那刺客 用的就是莫家火雷?”
“簡單,莫家火雷雖然威力大,但是有一個弊端,那就是很容易燒傷手,特別是左手虎口的位置。莫家的瞭探,每個人左手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印痕,而那人手上的印痕,是剛灼傷不久的,對比之下,自然就明白了。”
說著,她略略抬了抬手,示意問月把東西帶上來,同時不慌不忙的繼續說道:
“大小姐有孕在身,實在不方便進入囚牢那種汙穢之地,所以我特意將證據帶來,還請大小姐過目。”
孟嫿隱說話間,問月已經把手裏的絹帕雙手捧到了莫雲沁的麵前。
她對帕子裏到底是什麽證據並沒有防備,冷惻惻的抿著嘴角,沒好氣的掀開帕子一瞧。
頓時被嚇的倒吸一口冷氣,重重的跌坐回了椅子上。
“你……”莫雲沁緊緊的摁著胸口,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就連莫岐山在看到帕子裏的東西時,臉色也隨之陰沉到了穀底:“孟姑娘這是什麽意思。”
孟嫿隱麵不改色的盯著莫雲沁:“想必莫大小姐應該已經認出了這隻斷手的主人,莫家主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大小姐就是。”
莫雲沁臉色不禁一白,看向莫岐山的視線也變得躲閃起來。
莫岐山暗暗的咬了咬牙根,隻好問道:“你當真認識這斷手的主人?”
莫雲沁連忙搖頭:“僅憑著一隻手,晚兒怎麽可能認得出。”
說著,她連忙強作鎮定的對著盛元澈福了福身,一副恭敬的姿態繼續說道:
“王爺,孟姑娘僅憑著這個傷口就確定是莫家的瞭探,未免也太過於牽強了。莫家瞭探的手上,的確多有燒傷,與這傷口也有幾分相似但莫家火雷出入庫都是有記錄的,即便是父親想要調動火雷,也要簽字畫押才行。
而且,昨晚莫家的瞭探並沒有靠近過修緣山附近,是聽聞爆炸之後,這才前往修緣山附近調查,卻不知所蹤。
父親也已經親自檢查過庫房,莫家火雷一個不少。所以,這燒傷定是有人仿照火雷做出的假象。黑市上也不乏有人想要造出可媲美莫家火雷的仿製品,那人定是想要嫁禍於莫家,與莫家並無關係。
還望王爺明鑒!”
莫雲沁幾句話就把莫家的關係撇了個一幹二淨,孟嫿隱倒也不急。
“王爺。”她立刻看向盛元澈,一副讚同的模樣點頭道,“莫大小姐所言也不無道理。
隻不過,莫家火雷威名遠揚,即使是仿冒品也價格不菲,一般人是買不到的。那人斥資重金,以假亂真嫁禍於人,就是想要離間王爺與莫家,好從中受益。
如此說來,莫家與宸王不睦對誰最有利,這幕後之人,便是此人了。”
孟嫿隱就差直呼其名了。
莫雲沁的臉色頓然慘白到了極點,猛然站了起來:“你陰陽怪氣的到底想說什麽。”
孟嫿隱一挑眉梢:“莫大小姐急什麽,我不過是根據目前所得的信息加以推斷而已,我可沒說是誰。”
莫雲沁用力一瞪眼睛,氣到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上,泛起了一層暗青。
盛元澈不動聲色的看著那一個賽一個難看的臉,終於開口了:
“嫿隱,不得無禮,莫大小姐也是為了莫家的名譽,畢竟昨日的爆炸鬧得盛京人盡皆知,莫家也得給眾人一個交代。莫家主。”
莫岐山連忙起身:“在。”
盛元澈不慌不忙的放下手裏的茶盞,淡淡道:
“莫家的確沒有理由對本王下此毒手,不然,莫家主也不會親自帶著莫大小姐前來說明情況。所以,莫家主不必擔憂,若真是本王抓錯了人,待案子有了個定論,本王必定將莫家的瞭探一個不少盡數釋放。”
莫岐山一聽,立刻躬了躬身:“謝王爺隆恩!”
盛元澈不以為然的擺擺手:“稍晚些,本王會再著人貼一幅告示,替莫家證明。莫家主,可以放心回去了。”
隨著他話音落下,莫岐山不由得一怔,但緊跟著眉心微微顫動了幾下,他還是低了低頭,恭聲道:
“是,多謝王爺!草民告退。”
莫雲沁用力的咬著牙根,手裏的帕子也被撕了個口子。
可是不等她開口,莫岐山朝著她冷冷的使了個眼色,兀自向門外退去。
莫雲沁牙根都快咬碎了,可那安坐在正位上的男人,已經若無其事的重新端起了茶盞。
沒辦法,她也隻能跟著向門外退去。
但是就在她退出門檻,轉身準備離開時,孟嫿隱忽而一抬手裏的拐杖,擋住了她的去路。
“大小姐忘了東西。”
看著她遞上來的斷手,莫雲沁猛地一緊眉心,暗暗的咬了咬牙根:
“你這是什麽意思。”
孟嫿隱不動聲色的冷冷一勾嘴角:
“大小姐知道的,此人膽敢假冒莫家的名義刺殺宸王,是將莫家陷於不以不忠之地。好在宸王已經查明此事與莫家沒有關係,大小姐也可以放心了,隻是這手的主人是萬萬不可能活著走出雀影司了。所以,我想將這惡人之手贈於大小姐,就當做是我日行一善,替這惡人,向大小姐和莫家賠罪了。”
莫雲沁的牙根頓時咬的咯吱一聲,但是不等她開口,孟嫿隱又說:
“想必大小姐不會拒絕的。畢竟,萬一有人問起大小姐來雀影司是何目的,這斷手也算大小姐的一個交代不是。”
莫雲沁憤恨的盯著孟嫿隱嘴角勾勒的弧度,惱的手指都快擰斷了。
然而,她的確無法拒絕。
她沒有見到安銑和其他人,唯一能交代的,隻有這隻斷手。
一把奪過那隻浸透了鮮血的帕子,莫雲沁驀然一個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目送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孟嫿隱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廳堂裏。
孟嫿隱進門的同時,忍不住笑道:“看樣子,安王府今晚可不得安生了。”
盛元澈不慌不忙的放下手裏的茶盞,緩緩抬起深邃的眼簾看向她眼角眯起的一抹黠光,淡淡一笑。
問月卻是不解的撓了撓頭,好奇的問道:
“奴婢不明白,莫雲晚肯定已經認出了這斷手就是安銑的,王爺和姑娘為何不直接說明呢?”
不等孟嫿隱開口,身後突然傳來聽雨的一聲冷嗤:
“那是因為,孟大人抓的審的砍的都隻是刺殺宸王的刺客,並不是安王府的禁衛總管,不管孟大人對那刺客做了什麽,都與安王府無關。”
餘光裏,聽雨闊步而來,走到孟嫿隱身側停下。
看向他眼裏的冷意,孟嫿隱不緊不慢的接過他的話尾,繼續說道:
“沒錯。安王即使火冒三丈,也不敢來雀影司找麻煩。畢竟,他不會想讓整個盛京的人知道,是他圖謀刺殺宸王,陷害莫家。王爺這是給他留著麵子呢,而他,也隻能不得不受。”
聽雨微微一挑眉梢:“王爺英明,大人也不差。那隻斷手,可是好好惡心了一把安王和莫大小姐。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想到這樣的招數,孟大人不必妄自菲薄。”
聽著他語氣裏透著的一絲揶揄,孟嫿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但不等她開口,問月忽而笑出聲來:
“既然如此,王爺,咱們現在手中掌握著安銑的罪證,正好可以利用這次機會,把安王告到聖上麵前去。反正安王這回,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孟嫿隱看著她高興雀躍的模樣,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
“安銑刺殺王爺一事,現在還不能泄露出去,即使盛淳安和莫雲晚心知肚明,也不能捅破這層窗戶紙。至少現在不能。”
問月怔了一下:“為什麽?”
孟嫿隱看向盛元澈,望著他嘴角輕輕勾勒的一抹冷意,淡淡一笑:
“因為這層窗戶紙,是王爺送給盛淳安和莫雲晚的大禮,從今以後,不管是安王府和還是莫家,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互通有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