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不要欺人太甚
河岸邊。
孟嫿隱不慌不忙的拿著一顆石子,在地上畫著什麽。
“都明白了?”
聞風哧聲一笑,壞笑著看向岸角:“姑娘放心,明白。”
孟嫿隱點頭:“你們誰到對麵去?”
“聽雨。”聞風迫不及待的喊了一聲,壓根兒就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無視聽雨皺起的眉頭,聞風故意豎起大拇指說:“姑娘不知聽雨的箭法,百步穿楊,箭無虛發,所以此行非聽雨莫屬。”
孟嫿隱不動聲色的看著二人之間的劍拔弩張,淡淡:“那就勞煩聽雨大人跑一趟了。”
聽雨當即把眉頭擰得更緊了。
盛元澈微微扭頭示意,聽雨無奈,隻能重新上馬朝著來時的方向疾馳而去。
孟嫿隱抬腳蹭了一下地上的圖印,緊跟著努了一下嘴角:“用什麽逼他現身呢。”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盛元澈在此時略略一挑眉梢,朝著一個侍衛輕輕的招了招手。
侍衛半伏著身子聽他低聲吩咐了句什麽,忽而用力睜了下眼睛:
“是……是,卑職這就去辦。”
目送侍衛飛快的跑遠,孟嫿隱不由得好奇。
不多時,那侍衛領著另一個侍衛回來了,手裏還抬著一個木桶。
等走近了,一陣風吹來,空氣裏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惡臭。
抬手掩了掩鼻子,孟嫿隱不解:“這是什麽?”
聞風捏著鼻子大笑了起來:“城衛的馬圈就在不遠處,這新鮮熱乎的東西,姑娘猜是什麽。”
孟嫿隱恍然,再次看向盛元澈那張依然淡漠無瀾的冷顏,不覺眉角微微一顫。
看不出來,他竟還要這般惡趣味的一麵。
不等那兩個侍衛靠近,孟嫿隱趕緊朝著旁邊躲了躲。
這要是一盆澆下去,任憑霜起蝶再能忍,也受不了了吧。
與此同時,河道左岸。
聽雨趕到閘口石台時,已是將近卯時三刻。
“大人,東西都準備好了。”
侍衛說著,將手中的一根纏著麻繩的利箭和弓弦遞給了他。
聽雨冷冷的朝著河對麵看了一眼,緊跟著接過來反手一個拉滿。
隻瞧著好似有一道寒光從河岸上倏然穿過,不等聞風反應過來,那道利箭已經穩穩的紮在了他的腳邊。
聞風被嚇了一跳,立刻惡狠狠的朝著對麵若無其事的聽雨瞪了一眼,緊跟著憤憤的解開繩子纏上手臂用力向後一扯。
聽雨腳下踩著的繩子被重重一扽,險些把他閃了個踉蹌。
兩個人雖然拔河一樣的暗中較勁兒,但好在不耽擱正事。
隨著那張綁上了好幾塊大石頭的漁網被扯進了河水中,霜起蝶的退路也被堵死了。
“姑娘,這樣行嗎?”聞風問。
孟嫿隱看著他紮緊的馬步,滿意的點了點頭,繼而看向了身後抬著木桶的侍衛。
“去倒吧。”
“是。”
侍衛應聲,立刻朝著角落走去。
領頭的侍衛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盛元澈冷厲的麵龐,猶豫了良久,最終還是忍不住說:
“王爺,恕卑職愚鈍,實在看不懂這位姑娘到底再找什麽,不如讓卑職幾個一起幫著找找吧。卑職……卑職實在是怕耽擱了開閘的吉時,若……”
“若有人尋事,讓他來找本王。”
侍衛被他清冽卻不容置疑語氣當即怔住。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又不是個沒眼力見的人,趕緊應著向後一退,不再言聲。
岸角,侍衛正要把木桶的東西往下倒,孟嫿隱示意他們慢一點,不要急。
看著那一盆髒汙緩緩傾下,孟嫿隱單瞧著就覺得反胃,連忙又向後退了幾步,輕掩著鼻子一直退到了盛元澈的身邊。
盛元澈依舊麵無波瀾,隻是在她退到自己身邊時,朝她略略側了側視線,淡淡問道:
“你確定他在?”
孟嫿隱聳了下肩頭:“不是很確定,但他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反正試試也無妨,隻要閘口不開,他等不及了,自然就出來了。”
說著,她緩緩轉過頭迎上盛元澈眼中的鋒芒,嘴角不經意勾起一抹黠意:
“再說,王爺在四處城門都留了人,上官莊主的人也在四處搜尋霜起蝶,即使王爺猜錯了,他並沒在此處,他也別想順順利利的離開盛京城。”
盛元澈不動聲色間,眸光略略一沉:“你是如何知曉本王請了麒麟莊的人?”
孟嫿隱輕輕的努了努嘴角:
“聞風和聽雨在爭執要不要請上官莊主出手相助時,我瞧見王爺悄悄的囑咐了一個人,看王爺口型似乎有麒麟莊三個字。畢竟有能力幫上王爺,又見錢眼開容易操控,且值得王爺深信不疑的人,唯有上官莊主了。”
睨視著她的不以為然,盛元澈不置可否的微微一挑眉梢:
“你還會讀唇語。”
孟嫿隱頓了下,緊跟著訕訕一扯嘴角:“卑職哪裏懂什麽唇語,不過是誤打誤撞的猜對了而已。”
忽然,岸角處傳來一聲呼喊:
“有人!水裏有人!”
孟嫿隱趕緊轉身朝著那侍衛手指的方向看去,河水中果然有一個身影拚命的向前遊,但不慎一頭撞上了漁網。
“拉!”孟嫿隱當即抬手的同時一聲令下。
聞風立刻朝著那人影遊來的方向跑去,河對岸的聽雨也緊跟著跑了起來。
那漁網頓時將水中之人牢牢的牽製住了。
即使那人口中叼著一根可供呼吸的通心管,在拚命的掙紮之中,他也顧不上勻稱呼吸了,沒過多久,他終於憋不住猛地從水中冒出頭來。
看著水中之人那雙幾乎被怒火燒紅了的雙目,孟嫿隱一聲冷笑:
“這不是霜先生嗎?在這裏練什麽功呢,如此賣力,難怪霜先生剛到梨韻莊就成了炙手可熱的頭牌,這勤奮還真是無人能及。”
說話間,幾個人合力將他從水裏拽了出來。
躺在地上,霜起蝶哪裏還有那日在梨韻莊所見的優雅。
渾身濕透,頭發淩亂,還沾著垃圾和水草,因為他所在是上風處,隱約還能聽到他身上散發的臭味。
盛元澈不禁抬起手輕輕的掩了掩鼻尖,隨後擺手示意。
聞風點頭,拽著漁網把霜起蝶朝著下風處拖了去。
那架勢,就跟拖了條鹹魚似得。
霜起蝶當即把那雙怒氣衝衝的眼睛瞪的更大了,惱羞成怒用力一咬牙根:
“宸王莫要欺人太甚!”
不等他話音落下,聞風上前就是一腳:“少廢話,王爺怎麽欺負你了?”
霜起蝶被踹疼了,一邊掙紮著一邊怒聲道:“爾等無故綁我,不算欺人?”
聞風嗬笑:“我們怎知水中有人?倒是你,鬼鬼祟祟的逃出梨韻莊出來後,故意用傀儡騙過聽雨的視線,逃到這閘口來躲進水中,你究竟意欲何為?”
霜起蝶惱火的磨了磨牙根,冷嗤道:“大人此言差矣,我可是從梨韻莊光明正大出來的,不過是想趁著清晨安靜遊水健體,並不知什麽傀儡,更不知城規何時規定王爺能往河中傾倒汙穢之物,而我卻不能遊水了?”
見他居然還敢嘴硬,聞風立刻向前一步。
隻是不等他再次抬腳,盛元澈不以為然的抬了抬手,示意他退下。
繼而居高臨下的冷視著在漁網裏咬牙切齒的霜起蝶,淡淡一提眉梢:
“誰看見了?”
不等他話音完全落下,身後立刻響起一眾否認聲。
霜起蝶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頓時一片鐵青。
“你們……好,就算是我看錯了,就算我不能在河道遊水,王爺為了這麽點小事就如此興師動眾的抓我,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盛元澈略略一眯眼睛:“這點小事的確不用本王親自出手……
但你輿圖深夜潛入圖囹大獄,事跡敗露之後還想殺本王的影目滅口。本王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你行刺朝廷命官已死罪一條,本王即使現在將你就地正法,都合理合法,公證公道。”
霜起蝶用力一皺眉,似乎有些意外。
而此時的孟嫿隱,正站在不遠處冷冷的盯著他。
他瞧著似乎是在怒不可遏的駁斥,可眼神裏卻異常冷靜,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
想到這人詭計多端,她立刻不動聲色的朝著他身側走了走,接過侍衛手裏的劍,悄悄的攥在了手中。
果然,他看似束手就擒,實則那雙手壓根兒就不老實,正用一把小刀撕扯著漁網。
那小刀雖然不比烏金手刀鋒利,但對付一副漁網還綽綽有餘。
就在孟嫿隱腳步站穩的當即,霜起蝶突然就地一翻,緊跟著一躍而起。
常年戲台練功,他身段比女子還要柔軟,隻是在漁網上撕開了一條小口,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鑽了出來,反手將漁網朝著盛元澈拋了過去。
聞風倏然把刀,一下子將那漁網砍成了兩截。
而這個時候,霜起蝶也已經騰空而起,腳下三兩下一點,眼看著他跳上馬背要跑。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聞風連出聲都來不及,一道飛劍凜冽著寒光,咻的一下從他身後穿過,破開清晨的涼風,重重的刺進了霜起蝶拽緊韁繩的肩膀。
不等霜起蝶反應過來,隻覺得餘光裏一道黑影冷不丁的閃過,下一秒就被狠狠的踹倒在地。
侍衛們一擁而上,將他結結實實的綁了起來,丟到了盛元澈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