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他根本就不在這裏
北城門，是盛京城的四座城門中，最先開啟的。
所以，每日從城外入京做生意的人，都會提前早早趕到北城門處等候，希望能趕在卯時開門，盡快入城準備開早市。
當然，除了商人之外，還有探親訪友的，入京辦事的，等等。
而城中那些需要出城的人，若是想趕個遠門，也都得早早的等候起來，以防天色亮起後，進出城的人多起來，耽擱了時間。
盛元澈的馬車停在了離北城門不遠處的一個小巷子口，這裏很隱蔽，不容易引人注目，同時也能監視到北門的情況。
站在馬車旁，孟嫿隱看著燈火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卻有些擔憂的擰緊了眉頭。
“這麽多人。”
聞風坐在她的車板上，不以為然的笑道：“姑娘沒能登上城門一看，外麵的人更多，一眼望過去黑壓壓的一片。”
孟嫿隱沉了沉：“這麽多人，如果霜起蝶混跡進去，豈不是很難發現。”
聞風則不以為然的笑道：“姑娘放心。霜起蝶雖然想利用人多眼雜，好混出城去，可他卻不知咱們早有防範。姑娘向上看。”
循著聞風的指向，孟嫿隱抬眼望向城門兩旁樹立的幾個高高的台子，台子上站著幾個人，那些人神情嚴肅，眼睛銳利的盯著人群。
聞風笑道：“這些人過目不忘，眼睛也毒，隻要霜起蝶出現在人群中，他們絕對能發現。”
孟嫿隱半信半疑：“你們又如何確定，霜起蝶一定會從這裏離開呢？”
聞風立刻笑的更燦然了：“城門的守衛森嚴，如果想在宵禁時分出城，除非有聖上當日的親筆手諭，否則，隻要敢闖，不管是誰一律殺無赦。霜起蝶如果想跑，隻能從北城這一個法子，除非他會飛天遁地。”
這個孟嫿隱倒是知道的，起因也是因為十二年前雀影司的血案。
馬車裏。
半掩的轎簾內，盛元澈正襟危坐，雙目緊閉，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閉目養神。
燭燈黯淡的光色落在他淡漠的麵上，卻像是一隻墨筆，描繪的他五官分明，棱角堅毅。
一身錦白，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
宛若是一副畫卷。
忽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她身後傳來。
回頭一看，是聽雨。
“王爺呢？”
聞風指了指裏頭，小聲說：“王爺在休息。怎麽，找到了？”
聽雨卻皺了皺眉頭，繼而咬緊了牙根。
“很奇怪，我明明是瞧見霜起蝶一路騎著馬到了這裏，卻始終不見他人影。”
聞風意外：“那你可找過了？”
“當然找過。”聽雨道：
“一開始，我怕打草驚蛇沒敢靠近，但等他一進北城門的範圍，就立刻讓人暗中封鎖了周邊所有出口。這裏也安排了人監視著，以防他喬裝蒙混。”
聞風是相信聽雨的，所以不等聽雨的話音完全落下，他便不可思議的說：
“難道這霜起蝶，還真會飛天遁地不成？”
馬車裏，盛元澈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陰影裏，連同他眼中的光澤也暗冽的如同天際的陰雲。
“聽雨大人，找到了！”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喊。
孟嫿隱緊鎖的眉間稍作一展，似乎連同盛元澈眼中的暗芒也隨之消散了一些。
可就當孟嫿隱抬眼看向聲音的方向時，還沒徹底舒展開的眉頭驟然一斂，頓時比方才皺的更緊了。
那侍衛的手裏隻是牽著一匹棕紅色的高頭大馬。
聽雨立刻向前一步，看向他身後，依然空無一物。
“人呢？”
那侍衛搖頭道：“沒有找到人，但是找到了霜起蝶的馬，還有霜起蝶的衣裳。”
侍衛說著，從馬鞍上取下來一件長衫。
長衫像是被撕扯過，袖口和衣角都破了，更奇怪的是，左邊的衣角似乎比右邊的要長上一大截。
聽雨惱火，一把把衣裳甩在了地上：
“本大人讓你們找人，人沒找到瞎吆喝什麽。還愣著作甚，趕緊再去找，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霜起蝶找到！”
“是！”
侍衛應聲當即，轉身就跑。
而孟嫿隱則是看著腳邊的衣裳，和一節從領口出露出來的竹片，陷入了沉思。
忽而，不遠處又是一聲傳來，不過那是雞啼。
在王府時，聽到了過一聲，在來的路上時，也聽到了一聲，這是第三聲了。
天就要亮了。
城門也就要開了。
聞風急的直撓頭：“王爺，咱們的人手幾乎都派出去了，實在不行咱們借調禦林軍，一定能把霜起蝶挖出來！”
聽雨連忙製止：“王爺，萬萬不可。咱們此次尋人已是引人注目，若是牽扯上禦林軍，一定會引起動蕩，也會更快傳到安王的耳朵裏。”
聞風咬牙：“那……那咱們去麒麟莊，跟上官莊主調人手。他這個財迷，隻要錢到位，就算把麒麟莊的門頭拆了他也不含糊。”
聽雨不禁嗬聲：“他倒是不含糊，咱們宸……”
“都閉嘴！”
孟嫿隱忽然一聲低嗬，把兩個人驚了一下。
不約而同的朝著她看過去，看著她緊鎖的眉頭，和眼中乎爍的鋒芒，聞風倒是聽話的閉上嘴，聽雨卻沒好氣的冷哼了一聲。
隻是不等他開口，聞風趕緊上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邊低聲道：
“噓，別打岔，姑娘好像想到了什麽了。”
聽雨冷冷的瞪著聞風，眼神裏寫滿了“你這個叛徒”五個大字。
聞風卻壓根兒就沒打算理會他，而是看著孟嫿隱，滿臉期待。
簾子後，盛元澈同樣又也是默默的看向孟嫿隱。
隻見她半蹲在地上，一手拿著霜起蝶的衣裳，一手在衣裳裏翻找。
微光裏，那雙略略眯起的星眸中，明厲而尖銳的鋒芒不加掩飾的浮動著。
凝視著手裏被縫在衣肩和衣縫上的薄薄竹片，孟嫿隱似乎明白了什麽，緊跟著一聲冷笑。
驀然站起身來，她轉身看向馬車的同時，止不住又是一勾嘴角的凜冽：
“王爺。霜起蝶把聽雨騙了，他根本就不在這裏。確切的說，是他壓根就沒有來過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