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這是,給我的?
馬車上,孟嫿隱鼻子忽然一癢。
她連忙捂住鼻子,但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啊七……”
她從齒縫裏擠出來的聲音好像貓兒的低嚀,不經意一聳肩頭,腦袋也跟著向前一垂。
挽在耳邊的發髻隻是用頭發盤了一下,很是不穩固,不慎散落了下來,如瀑布般的青絲一下子遮去了她半個麵容。
太失禮了。
她連忙沉了沉心思,小心翼翼的朝著盛元澈看了過去:“王爺恕罪。”
盛元澈不以為然看了看她有些窘迫的麵色,繼而將視線落在她手忙腳亂挽著發髻的小動作上。
“無妨。”
淡冽的話音一落,他不動聲色的抬手拿起腳邊已經熄滅的燈籠,取下手柄,然後拿出那把烏金手刀,開始削了起來。
孟嫿隱看了看他手起刀落的從容,並沒有太在意,而是緊跟著說道:
“王爺,我在追逐那個黑衣人的時候,總覺得他的身形很像一個人。”
“霜起蝶。”
孟嫿隱怔了一下:“王爺知道了?”
盛元澈輕輕的吹了一下膝上散落的木屑,頭也不抬的淡淡揶揄道:
“本王的眼力也不差。像他那樣的身段,盛京城裏也難出幾個。”
看著他略略挑起的眉梢,孟嫿隱不由得訕訕一扯嘴角:
“是,王爺說的極是。而且,他這個時候出現在圖囹大獄附近,應該也是為了那個替死鬼而來。”
“同夥劫獄?”
“不,王爺想錯了。他不是來劫獄的,八成是好奇吧,想知道被盛淳安抓住的倒黴鬼究竟是誰,但更可能,他跟盛淳安一樣,都迫不及待的想要那個人死。”
盛元澈手裏的烏金手刀微微一頓,終於抬起頭來,看著她胸有成竹的了然,略略一緊眼芒。
孟嫿隱不慌不忙的淡淡一笑:
“以盛淳安的脾氣,他翻了這一盤,這兩日可是正在興頭上,必定恨不能把那竊賊遊街示眾,好在順理成章的在宸王府門前多轉悠幾圈。
可是,盛淳安並沒有這麽做,而是不但將那人折磨的不成人形,擺明一副掩人耳目的姿態,還想盡一切辦法的殺人滅口。
他這樣反常,隻能說明一點,他很清楚這個人是誰。
這麽一來,我就能確定,這不過是他為了不讓王爺計策得成,而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罷了。
至於霜起蝶,那個冒牌貨一死,死無對證,他也就能高枕無憂了。”
說著,她不由得咬了咬嘴角,隨後緩緩一個沉息,攥緊的拳頭惱火的朝著膝蓋上敲了 一下。
“可惜,即使知道盛淳安的詭計,即使霜起蝶有擺脫不掉的嫌疑,但沒有證據推翻他的不在場證明,事到如今也隻能……”
她用力一咬牙,摁在膝上的手也不由自主的跟著掐的更緊了。
本以為重新獲得了盛元澈的信任,又確定了那人並非真正竊取寶印之人,接下來就好辦了。
可是,她此時此刻,卻不得不認清現實。
一個,讓她恨之入骨,連魂魄都快要被怒火點燃的現實!
掛在角落的燭燈明火隨著車廂的晃動漫不經心的搖曳著,一如盛元澈沉著的麵無波瀾,和他慢條斯理的為手中木簽雕刻花紋的淡然。
孟嫿隱不解的看著他,緊擰著的眉心,壓迫的眼芒也跟著一暗。
他要輸了,他為何一點也不在意?
她以為他會很惱火的,即使不想被人發現他的惱怒,至少也不是這樣的反應,至少總該有點著急吧?
暗暗咬了咬牙根,她終於忍不住問:“王爺……不生氣嗎?”
盛元澈不慌不忙的輕輕吹了一下木簽上的碎屑,淡淡:
“生氣。”
孟嫿隱不由得將眉頭擰的更緊了。
一點也沒看來。
不等她再開口,盛元澈略略一抬眼,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她因為惱怒而皺起的五官。
再次垂下視線,他輕輕一笑:
“一個結果的產生,正如你在食場上與比你強大的惡犬戰鬥,其過程不可能那麽的順利,但你依然會竭盡全力,因為你一旦放棄,就會被吃掉。”
說著,他舉起手裏的木簽,在掌心裏仔細的端詳了一下,而後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
“丫頭,生氣歸生氣,還沒到最後一刻,在此時就下定論,為時尚早。”
隨著盛元澈雲淡風輕的口吻緩緩落下,孟嫿隱心尖上的怒火竟像是被一場甘霖潤過一般,一下子便沉寂了下去,化為她瞳孔間不經意的一個驟縮。
盯緊了他俊冷的側顏,孟嫿隱不禁有些羞愧的抿了抿嘴角,同時卻又不禁對盛元澈產生了更深的好奇。
這個男人究竟都經曆過什麽,是有多深的城府,才能在不管在什麽樣場合裏,麵對什麽樣的情況,都能做到如此的鎮定自若,波瀾不驚。
忽而,孟嫿隱驟然一沉氣息。
她知道盛淳安和莫雲沁不好對付,可是麵對眼前這個男人,她打心底的覺得,若有朝一日自己和他成為了對手,那才是真正的可怕。
在她沉思間,盛元澈已經將手裏的木簽修改好了。
看著他忽然遞上來的手,孟嫿隱驀地一回神,這才發現,在她不知不覺間,燈籠的提手竟於盛元澈的手中變化成了一枚發簪。
簪尾雕刻著一朵桂花,栩栩如生。
孟嫿隱不由得怔了一下:“給……我的?”
盛元澈麵無波瀾的微微一頜首。
孟嫿隱略作遲疑,連忙低下頭:“多謝王爺,但無功不受祿,我……”
“拿著,這樣走在路上,會嚇到人。”
孟嫿隱怔怔的看了看他的清冷。
餘光裏,一陣晚風吹過,不經意卷起她的發梢,被燭火斜斜投在窗簾的影子,就像是觸手一樣在從她耳朵旁冒了出來。
若是風再大點,把她本就不算牢固的發髻吹散,夜裏走在路上,怕是真的要被人當成鬼魅了吧。
連忙抬手捂住那縷飄起的發梢,孟嫿隱訕訕的笑了笑,隻好趕緊把發簪拿了過來。
“謝王爺。”
說著,她輕輕的向一旁側了側身子,迅速的一挽長發,向上一豎,用發簪把發髻牢牢的固定在了腦後。
與此同時,盛元澈不慌不忙的抬起手,輕輕的拂了拂膝蓋上殘留的碎屑:
“雖然現在看來,盛淳安似乎略勝一籌,但你,也不是無計可施。”
孟嫿隱來不及放下的手,微微一頓。
繼而轉身迎上盛元澈徐徐抬起的冷眸暗冽,她不由得抿了下嘴角:
“想要反敗為勝,唯有推翻霜起蝶的不在場證明,當眾揭穿他才是真正潛入慕仙殿,盜走天璽寶印的竊賊才行。
隻是,我一直想不通,霜起蝶到底是如何做到,既讓人都以為他一直宿醉在梨韻莊,又能眾目睽睽之中悄無聲息的離開梨韻莊,潛入慕仙殿盜寶。”
想到這裏,孟嫿隱不禁又是一副愁容滿麵,抿緊的嘴角用力的努著,眉心也跟著皺在了一起。
幽幽的歎了口氣,她順手掀開窗簾向著窗外的夜幕看去。
本想著透透氣,一紓心中壓抑了許久的鬱悶和不解,誰知不經意一看,她赫然發現這並不是回宸王府的路。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