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究竟是誰偷了誰的東西!
走廊下的燈重新點亮。
當光明代替了黑暗的瞬間,一眾賓客們怔愣了片刻之後,整個訓犬場頓時沸騰了。
每個人的眼睛都震驚的盯緊了鳥籠。
孟嫿隱如同鬼魅一般矗立在那裏,緊攥著的雙拳滴著血,淩亂的長發隨著夜風飛舞,遮住了她透著凜光的眸子,卻掩蓋不住她同樣勾勒著凜意的嘴角。
而她腳邊,頭犬已經沒了氣息,臣犬無主,紛紛蜷縮在角落裏驚惶的嗚咽著,不敢再進攻。
沒人知道在方才短暫的黑暗中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若仔細去想也會讓人覺得不寒而栗,但很顯然——
她贏了。
又,贏了!
主位上。
盛淳安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緊攥著的拳頭隨著磨動的牙根發出陰戾的異響。
莫雲沁捏著帕子的手也隨之不由自主的一個顫抖。
她,究竟對那些細犬都做了什麽!
就連上官楚岫的眼神也透著一種意味不明,輕嗬了一聲,讓人分辨不出她到底是訝異還是驚喜。
至於盛元澈,他似乎對眼前所見完全不為所動。
唯一的反應便是在燈光亮起時,那雙望著孟嫿隱的眼淵深處,隱約一閃的明芒。
但也隨著他漫不經心的垂眸,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本王運氣不錯。”他語氣輕快的淡淡一笑,“忘了告訴安王,那把是禹州進貢的珍品,龍骨玉扇。”
盛淳安牙根猛地一咬。
聽著不斷從他齒縫裏鑽出來的咯吱聲,上官楚岫暗笑著望向那張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裝模裝樣的掐著手指頭算了算,故作驚訝:
“竟是龍骨玉扇?哎呀,那可是價值連城寶貝,估計是今晚最高的賭金了。恭喜恭喜,恭喜宸王又得魁首。”
賓客中立刻響起幾個恭賀聲。
“恭喜宸王,恭喜宸王。”
然而緊跟著,當他們看到盛淳安那張快要耷拉到地板上的臉,表情也變得踟躕了起來,趕緊閉上了嘴。
你看我,我看你,麵麵相覷。
一時間,整個訓犬場的氣氛尷尬不已。
盛淳安的眼神已經不能用凶神惡煞來形容了,若他的視線能化作飛刃,此時的孟嫿隱怕是已千瘡百孔。
而隔著籠子,那人兒竟依然毫不畏懼的迎上他銳利的眼芒,矗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猶如一尊石像般不露半點慌亂和膽怯。
盛淳安不由得眯緊了眼睛。
此時的莫雲沁驚色之餘,更多的是遏製不住的惱火。
開場前,她可是跟盛淳安誇了海口,並設法弄走了孟嫿隱的發簪,可她沒想到這小賤人居然還留著這一手。
“王爺……”莫雲沁正要說什麽,不經意看向盛淳安眼底隱約一灼的暗芒。
略略一頓,她連忙看向了籠子,隨著緊擰的眉心倏然一顫,惱怒的火焰頓時就像被風箱猛拉了一把似得,直竄天靈蓋。
“王爺!”莫雲沁提高了聲音。
盛淳安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何事?”
莫雲沁暗暗咬了咬牙根,故作若無其事的輕輕一笑:
“王爺,既然勝負已分,也該讓人清理場地了。碎玉,你替我親自送一送孟姑娘。”
“是。”
碎玉應聲的同時,迫不及待的朝著座下走去。
因為矮屋被孟嫿隱擺了一道,她已經憋火很久了。
可是不等她走下台階,一隻淡紫色的長袖倏然一伸,攔住了她的去路。
莫雲沁臉色一變:“上官莊主這是什麽意思。”
上官楚岫懶懶的一撇眼睛:“不敢勞煩莫大小姐的奴才,本莊主的人,本莊主自己帶。”
說著,她略略一抬手。
站在她座後的莊奴當即一個轉身,朝著鳥籠大步走去。
而此時的籠子裏,注意到主位之間流動著不同尋常的孟嫿隱,一雙宛如刀刃般銳利的視線,死死盯緊了盛淳安和莫雲沁。
她緊攥的左拳因為太過於用力而微微的顫抖著。
指縫裏,隱約可見一抹寒光凜凜。
竟是盛淳安先前射進火盆的那枚箭頭。
餘光裏,莊奴已經走到了籠門的邊沿。
孟嫿隱立刻向前冷厲而決絕的邁出一步,隨著屏住了心口的一團氣,那隻緊攥著鋒芒的左手也跟著抬了起來。
她離殺身仇人咫尺之遙!
她顫動的眉眼裏,似乎已經看到手中箭矢被狠狠的丟出去,裹挾著振奮呼嘯的風鳴,刺進仇人胸膛的樣子。
然而,不等她先一步報仇雪恨,右耳後突然傳來一個破空聲。
幾乎是下意識的側身一避,一根鋒利的箭矢從黑暗裏冷不丁的竄了出來,穿過鳥籠,倏然擦過她的眉角,濺起一道血霧。
“保護王爺!”安銑一聲利喝。
孟嫿隱也在此時猛地回頭,惱火的看向箭矢射來的方向。
暗夜的屋脊上,昏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訓犬場亂成一團。
盛元澈的人,盛淳安的人,上官楚岫的人,賓客裏不乏一些帶著私衛的富賈貴胄。
原本看似平和的氣氛,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道利箭打破。
聞風手中的劍已經出鞘半寸。
輕蔑的看著安銑才摁上劍柄的右手,嗤笑了一聲:“安大人方才是神遊去了嗎?動作這般緩慢,如何保護安王。”
安銑沉了沉臉色,但沒有理會他,而是大步走到場邊的柱子前,取下那枚箭矢轉身遞給了盛淳安。
“王爺,是禦林軍。”
看著箭頭上的龍紋,不等盛淳安開口,莫雲沁突然驚慌失措的一聲驚呼。
“王爺!”
盛淳安皺了皺眉頭,看向癱坐在椅子上的莫雲沁。
她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摁在腰間,臉色慘白,
盛淳安當即垂下眼皮看向她腰帶上斷開的繩結,臉色驟然一沉。
那表情,居然比禦林軍的箭差點紮到自己腳尖上還要難看。
盛元澈略略一緊眼芒,清厲的視線不動聲色的看向一旁悠然喝茶的上官楚岫。
緩緩放下手裏的茶盞,上官楚岫麵不改色的站了起來:
“既然賭局已分出勝負,若二位王爺沒別的吩咐,本莊主就帶人先回去了。”
說完,她不慌不忙的一拂長袖。
碎玉盯著她的背影看了看,又不甘心的朝著鳥籠望了過去,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莊主且慢。奴婢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奴婢記得夫人去矮屋探望孟姑娘的時候玉佩還在,出來之後就不見了。當時孟姑娘對夫人的玉佩很感興趣,說不定是夫人不小心落在了矮屋,不慎被孟姑娘撿了去也未可知。”
上官楚岫眯了眯眼睛,轉身的同時冷冷的看向碎玉不懷好意的目光:
“怎麽,夫人丟了東西,竟賴到我麒麟莊的魁子頭上了?安王府的待客之道還真是獨樹一幟。”
莫雲沁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又是一沉,朝著碎玉示意的同時,訕訕的扯了下嘴角:
“莊主莫怪,碎玉並非針對孟姑娘,隻因為孟姑娘是最後一個見過我玉佩的人。若是別的物件,隻要孟姑娘喜歡隨便拿去就是,可這玉佩是我莫家的嫡傳之寶,實在容不得半點閃失。”
說話間,碎玉已經走到了鳥籠前。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孟嫿隱麵無波瀾的看著上官楚岫,隨著碎玉響在耳邊的叱聲,冷冷一笑。
緩緩抬起手,她麵不改色的攤開一手血汙。
見她這麽輕而易舉的就範,碎玉有些得意,更得意的是她手裏的東西。
沒想到,夫人丟的鰨圖玉佩真的就在她手裏。
“夫人。”碎玉得意的一聲大喊,“玉佩找到了,就是她偷的,人贓並獲!”
上官楚岫猛然一頓,一雙柔媚的平眉也在這個時候不由自主的的緊擰在了一起。
身後,盛元澈緩緩端起手邊的茶盞,貼著杯沿的薄唇微微一展:
“看來,有人搬起石頭打了自己的腳。”
聽著盛元澈的揶揄,上官楚岫蹙緊的眉頭快要擰出血來了。
這丫頭,居然出賣她!
碎玉想從孟嫿隱的手裏把玉佩拿走,可看著那血刺呼啦,踟躕了半天也不知道從哪裏下手比較好。
直到她拿出帕子裹上,這才佞笑著朝著孟嫿隱伸手過去。
嘴上還不忘譏諷道:“孟姑娘可是麒麟莊的魁子,那麽風光無限的,怎麽也幹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怕不是骨子裏就帶著的賤氣,到哪裏忘不了伸手,嗬,姑娘膽子倒真是大,竟伸到夫人身上去了。”
孟嫿隱看似若無其事的聽著她說,發簾後藏匿著一雙眸光淩厲。
在碎玉的手碰到她掌心的玉佩時,她突然一收手,碎玉嚇了一跳,來不及收回竟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你……”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偷玉佩了?”
碎玉用力掙了下手腕,惱怒的嗬聲道:“人贓並獲,你還想狡辯不成?”
孟嫿隱冷冷一嗤:“你若忘了,我可以提醒你。在矮屋時,你搜過我的身,連我發上的桂枝簪都不放過,若我身上有玉佩,你會沒發現?”
碎玉瞪了瞪眼睛,提高了嗓門:“那是因為你是在我搜身之後偷去的。嗬,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貨色,居然敢偷莫家的東西,你……”
不等她把話說完,隨著孟嫿隱氣息一沉,指尖用力,碎玉疼的當即喊出聲來。
“你……”
“究竟是誰偷了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