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老船夫
第179章老船夫
劉禪在新城內修整三天,補充了大量糧草,又向孟達借走2000善於進行山地戰的人馬——這些人自然是用來幫助劉禪,防守設立在荊山內的補給基地的。
然後,劉禪的隊伍這才大搖大擺地繼續向荊山地區進發。
其實至今距離離開成都的日子已經過去很久,所以劉禪感覺有加快行軍速度的必要。畢竟聽鄧艾講,荊山裡面道路非常難走,要是因此耽誤到達前線的日期的話,那就不太美了。所以,隊伍立刻加快速度,很快進入荊山山區。
荊山並非是特別高大綿長的山脈,《禹貢》有云:荊及衡陽惟荊州。蓋即荊山之稱,而制州名矣。故楚也。而傳說中的和氏璧就是在這裡被發現的。
其山大體上為西北東南走向,西北部山高谷深,巍峨陡峭,溝壑縱橫;東南部山低谷淺,坡度略緩稍加開闊,但均為山地,嶺多呈狹長形。
也就是說,荊山越往江陵方向的地方,坡度就越放緩,相應地地形也變得好走一些。由於這裡地形變化較大,交通很不方便,據說山裡至今還生活著一些不為外界熟悉的蠻族。
進入山區之後,劉禪因為自身對地理並不熟悉,那麼建立補給基地的負責人,就沒有比鄧艾這個地理專家更加合適的。劉禪索性就放手,將事務都委託給鄧艾處理,並讓諸葛喬為輔佐,也是有意繼續鍛煉這兩人獨立處理事務能力。
鄧艾和諸葛喬確實很能幹,軍隊在他們的節制之下,能夠以極快地速度搭建好山寨和鴿站,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
劉禪這時候自然是樂得清閑,其實是閑得有些無聊,所以每當軍隊駐紮建立山寨的時候,他便帶著趙風和施惠夫婦兩人以及十幾個侍衛,整天在山裡面到處亂逛,倒是難得的獲得了一次在山裡旅遊的機會。
不過,劉禪的心裡其實感覺並不輕鬆,因為他深深知道一點,從士兵們在荊山打下立寨的第一根木樁的時候起,他就已經開始參與到荊州之戰中去了。只不過,他現在還處在大後方,還未跟敵人明刀明槍地對上而已。但是,這些事情卻又是他必須耗費去完成的,因為它們都被關羽忽略的致命弱點。
這日,已經來到荊山中段,鄧艾和諸葛喬忙得不亦樂乎,劉禪則騎上一匹白馬,帶著一干換上便裝的隨從,悠哉游哉地旅遊。
劉禪的馬術現在已經有長足的進步,但他也並不刻意要往哪裡去。其實這裡罕有外人到來,一向缺少明確的地圖,你就是想要找個明確的地方都不太可能,所以劉禪索性鬆開韁繩,讓馬兒自己找路,它愛上哪裡就往哪裡走好了。
劉禪自己則跟著趙風夫婦兩人一邊看兩旁的風景,一邊談天說地,有時候還讓施惠介紹一下扶桑的情況,大家倒是不失其樂。
大家走了一個多時辰之後,馬兒自己停住腳步,原來前面出現一條河流。兩岸的山上長滿蒼天大樹,鬱鬱蔥蔥的,連同河水都被染成豆綠色。走近了看,發現這河水實在太清澈,裡面的小魚兒悠閑地游著,如同飄浮在透明的空氣中一般。
劉禪深吸了一口這潮潤的空氣,真是神清氣爽!
趙風這才請示劉禪接下來要怎麼辦,是就此往回走還是過河?劉禪看了看江面,如今已經六月份,雨季已經來到,所以河面顯得很寬闊,想要在馬上過河恐怕不太可能。劉禪便帶著趙風一行人順著河流往下遊走去。
走出一二里地之後,天開始下起濛濛細雨,江面上如同浮起一片淡淡雲煙。不過雨還很小,大家也就沒有太在意,只是繼續往下遊走。
很快地,劉禪便聽到前面傳來一陣交談的聲音,而且還是用土語,劉禪自然聽不懂。但是當地土著這些天他們倒也時常有遇到的,而且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住的地方,劉禪便想要過去找個地方暫時避雨。
等待走近了,劉禪看到河裡漂著一條渡船,船上站著個身著土著布衣、臉上布滿皺紋的老船夫,正在和一個背著皮貨的商人爭執。
劉禪心裡第一個念頭就是老船夫嫌對方給的錢少了,看下去后才明白,老船夫不是嫌錢少而是嫌對方的錢給多了。可那皮貨商也蠻奇怪,非把錢送給老船夫不可——這使老船夫感覺自己蠻沒有面子,所以就有些生氣似的不肯收錢。
兩人就這樣商談著,船很快靠岸,那皮貨商就乘跳上碼頭時,將手裡的一把錢幣都灑到渡船上,笑著說了一通土語便匆匆忙忙走了。老船夫手的臉色頓時漲得通紅,有些氣鼓鼓地坐到船舷上嘴裡嘀咕起來,看著那皮貨商快樂地離去了。
值此亂世之中,到處都在上演爾虞我詐、你爭我奪,可是剛才那個老船夫居然因為對方給的船錢太多而生氣?這裡的人要麼太傻,要麼就是太淳樸。
但是卻也可見,詩禮果然只能藏於山野:朝堂上的那些衛道者天天在喊著仁、義、禮、信,但是為維護自己利益,殘殺自己的同僚的時候卻從未手軟過。
就在劉禪潛思之時,那老船夫也發現了不遠處的劉禪等人,看到他們都騎著清一色的白馬,身上都挾帶武器,可能不是土著人。他有些害怕地喊道:「你們是何人?可要渡河?」
劉禪見這人會說官話,在蠻族中倒是少見,便向趙風點點頭。趙風喊道:「老人家你莫要害怕,我們只是路過,對你並無惡意。」
老船夫又看他們模樣不像壞人,便問道:「各位官家,你們這是要過河嗎?」
劉禪拱拱手,說道:「老人家有禮了,我們本來是要過河的,只是如今下雨,想要先尋個避雨的地方」
老船夫這才發現人群中年紀最小的劉禪,見他衣著最為華貴,言談也甚有禮貌,感覺印象很不錯。老船夫雖然是蠻族,但是山裡人淳樸,比外界那些擅長爾虞我詐的漢人熱情得多。
他便笑道:「我們這裡難得有外人來,看這天色,之後雨還要加大。幾位官家如果願意,不如到我家去作客吧。」
劉禪有些好奇蠻人的生活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命令大家下馬跟老船夫走——人家主人走路,他們這些客人怎麼可以大搖大擺地騎馬呢?
老船夫見劉禪這樣有禮數,心裡也高興,走路的步伐頓時變得更加輕快。劉禪便一邊走,一邊跟老船夫說起剛才那皮貨商的事情,笑道:「我剛才還以為是因為他給錢給少了,你們才吵起來了呢!」
老船夫見劉禪提到這事,便正正經經說道:「他送我的錢太多,我怎麼能要?所以告訴他不要錢,他還同我吵。這人不講道理,下次不給他擺渡了!」
劉禪見老船夫現在還耿耿於懷,顯得極為可愛,便說道:「老人家,您不必生氣。下次你依然渡他過河,再把他給的船錢灑給他便好了。」
老船夫聞言,心裡也有些樂了,笑道:「我這要這麼做了,大家以後就都不從我這裡過了。我打算到時候送給他一瓶自己釀的米酒,夠他一路吆喝山歌、一路喝到下一個山寨的了。」
劉禪也笑了,暗贊這個老船夫生性真夠秉直的,就跟他聊起這山裡的事情。他這才知道,老人名叫阿多支,這裡的居民乃是武陵蠻的一個分支,數百年前因為跟隨軍隊戰爭才逃入荊山,便在這裡安居下來,如今由當地的一個土著大人在管理。老船夫就問劉禪來歷和去處。
「我們來自益州成都,正要往襄陽去。」
老船夫點點頭,笑道:「襄陽那可是好地方,我年輕時候也去過幾次。那裡地方大、東西好吃,好看的東西也多。」
劉禪點點頭,這個老人家雖然只是個擺渡的,但是在這裡恐怕算得上是個見多識廣的人了。
老船夫嘆了口氣,接著說道:「公子是從山外來的可能不知道,咱們這裡雖然不像外面那般不太平,但是日子過得也苦。象我這樣的老傢伙是沒有用了,過不了幾年,說不定就埋到土裡喂蛆蟲了。」
劉禪看了看老船夫那被日頭晒成古銅色的臉,笑道:「老人家你一輩子勤勤懇懇為族人擺渡過河,相信神靈會保佑你長命百歲的。而且這裡山好、水好、人好,總比外面人殺人的世界過得有盼頭。」
老船夫也笑了:「公子說得有道理。咱們山裡人有聰明、正直、勇敢、耐勞的品性,日子總歸是有盼頭的。」
劉禪聽得心裡一黯,自己周圍聰明、正直、勇敢、耐勞四種品性齊備的人,恐怕早已經死絕了吧?即使是自己這樣才13歲的少年人,也早早地擺脫單純的人生,陷入權力的你死我活的爭鬥之中,現在已經記不清自己的手上沾了多少血腥了。
劉禪看看這四周的景緻,看看迷濛的煙雨,再看看老人的淳樸的臉龐,心裡更加感嘆起來。
很快地,眾人來到不遠處一片竹林前,那裡立著一座吊腳樓,掩映在一片幽綠的竹葉之中,用的材料卻都是竹子。
劉禪很喜歡這樣原生態的建築,就將吊腳樓給誇讚了一番,老船夫臉上頓時露出一絲自豪的神色,便帶著大家上樓。
便聽到有女子在用土著語說話,老船夫也用土著語進行回答,然後告訴劉禪,已經吩咐孫女多煮些東西招待客人。劉禪知道老船夫生活拮据,自然不能給他添麻煩,就告訴他自己備有乾糧,並讓侍衛將乾糧拿給老船夫嘗嘗。
老船夫本是性情豪爽之人,首次見到這如同餅一般的東西未免感到好奇,就不客氣地吃了一口。其實軍糧的味道實在不怎麼樣,不想老船夫卻贊道:「這餅味道真好,真咸!」
劉禪心裡很驚異,味道好就是味道好,怎麼跟「真咸」扯得上關係呢?劉禪詢問之下才得知,荊山道路難走,商人不願意將鹽賣進山裡。即使有,也都被當地的大人所把持著,價錢貴的離譜,一般平民百姓一天難得嘗到一點鹹味。
劉禪心裡暗嘆,此地雖然可算的上是世外桃源,但是依然到處是壓迫,嘆民生之多艱!
然後,便見廚房裡面走出一個身著異族服裝的嬌小女子,皮膚有些黑,年紀倒跟劉禪差不多,這人便是老船夫的孫女了。
她的一雙山裡人特有的水靈靈的眼睛,好奇地在眾人身上看來看去。老船夫便將孫女阿吉瑪做了引見,劉禪等人都向她點點頭,她的臉色隨即露出燦爛的笑容。
劉禪想起阿吉瑪正在做飯,就讓侍衛們將身上帶的鹽巴都拿出來——他們每人身上都帶著一小包用油紙包著的鹽巴,以備不時之需。
侍衛們自然不敢怠慢,劉禪就將鹽巴都收起來,掂量了一下應該有近一斤重,便都想送給老船夫。老船夫哪裡敢接,推辭道:「公子啊,這麼多的鹽巴我可不敢要,實在太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