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囚徒困境（二）
第113章囚徒困境（二）
葛五等五人以為左甫這樣做，是想要將那三個人殺掉，然後來威脅餘下的兩個人開口。於是，五人的表現再度顯現不同。
葛五與黃連連人的心情最為複雜。
他們一方面慶幸自己不是那三個被拖走的人中的一個；另一方面他們心裡也是心驚膽顫，因為自己接下來如果真的不開口的話，對方說不定真的就會殺死自己的。於是，二人的心理變得頗為矛盾，在招供與不招之間徘徊著。
而那三個被拖走的人，他們顯然並不想死，所以有的一邊掙扎一邊高喊冤枉，但是卻似乎沒有人想到，應該招供之後自己才不會被怎麼樣。所以，劉禪自然懶得再理會，就讓他們順順噹噹地被拖走了事。
這時候，劉禪的目光轉向葛五與黃連兩人身上。他的目光本來還有些慵懶，現在一下變得極為嚴厲，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有些猙獰了，惡狠狠地說道：「本公子已經不可能再給你們反悔的機會了！」
他那說話中不容置疑的口氣，冰冷得如同已經樣葛五和黃連兩人判處了凌遲處死一般！
葛五與黃連兩人腦袋中轟的一下，完全變成一片空白。他們本來以為眼前這個公子既然再度開口，那麼就一定是會給自己一個重新考慮的機會，不想他居然說出了如此決絕的一番話！
葛五與黃連兩人的臉色蒼白的比死人還要難看，身體也跟著劇烈顫抖起來，幾乎要因此趴倒在泥地上。
兩個遊俠見狀，自然不可能讓他們就此在公子面前倒下，就同時上前伸手抓住兩人的肩膀，兩人才沒有倒地。
劉禪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輕蔑之極的冷笑，向左甫點點頭。左甫躬身應了一聲遵命之後，右手一揮，就有二個遊俠上前將黃連押解起來，轉身進入風水林中！
很快地，樹林中傳來一陣凄厲的慘叫聲，驚起了一群正在林中午休的雀鳥。
它們撲撲地拍打翅膀飛起，然後向著南邊的方向一個斜行，如同在空中掠過一條平滑的曲線，然後逐漸飛得遠了，只在天空留下一串如同蒼蠅般大小的黑點。
此時，炎熱的烈日下終於起了一絲微微的風，颳得風水林的蒼綠的樹葉微微擺動起來。但是它們發出的輕輕的沙沙聲，卻完全淹沒在黃連的慘叫之中。
劉禪聽到慘叫聲之後，原本回復平靜的臉上再度現出一絲笑容，笑得很是猙獰——他一邊笑，一邊頗為邪惡地看著葛五那張蒼白的臉，似乎這是一種頗讓他得意的享受似的！
葛五已不敢去看劉禪，他受不了劉禪的笑容，只是偷偷地用眼睛的餘光看向風水林那邊。他似乎期待著自己有一雙透視眼，能夠將那茂密的叢林看透，看到黃連究竟正在遭受著什麼樣的酷刑！
這時候，董允也回來了，看到眼前的葛五，以及聽到遠處樹林中傳來的慘呼聲，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他走到劉禪身邊，低聲又略帶責備地問道：「公子，你這又是在做什麼？」他顯然不贊同劉禪對罪犯進行刑訊逼供的做法。
劉禪一見董允的神色，就已經猜到他心裡的所思所想。他拉過董允，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附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董允聽完后，原本微皺的眉頭這才解開了，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寬解，然後才點點頭似乎已經贊同了劉禪的做法。
一小會之後，黃連的慘叫聲逐漸變得微弱。天地之間的一切，似乎重新回歸了安寧。劉禪的耳邊傳來那威風拂過風水林時候，發出的那美妙的沙沙聲，簡直如同天籟一般。
劉禪挺直了腰板，開口對葛五說道：「葛五，你可知道剛才本公子在左甫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嗎？」
葛五早已被嚇得幾乎崩潰，但是心裡殘存的對主人的一絲忠義，支撐著他不肯輕易招供。所以，葛五隻是驚恐地搖搖頭，並未開口說出任何一句話。
劉禪見狀，心裡暗忖這個葛五的心理確實挺堅強的，一般人在聽到黃連剛才的那陣比殺豬聲還要慘烈的聲音之後，肯定已經崩潰到不能再崩潰了的。
劉禪又說道：「剛才本公子給左甫兩個建議。若他想要讓那個黃連招供的話，有兩種可行的辦法。第一種最快速：嚴刑逼供，讓黃連從身體開始屈服；第二種方法，如果黃連最後還是嘴硬的話，那麼左甫就可以動用本公子給他一項權力：赦罪。左甫現在應該已經開始跟黃連商議，如果黃連肯招供的話，那麼他的罪責就可以減輕，甚至可以赦免。你覺得這兩個方法如何？」
葛五聞言，原本低垂的頭一下子抬了起來。他頗為激動地看向劉禪，用著顫抖的聲音說道：「大，大人……這個方法很好。不過……」
葛五的話還未說完，卻被劉禪打斷了。劉禪作色道：「本公子只是讓你回答好不好，並未給你說『不過』的權力！」
葛五顯然非常不適應劉禪這樣霸道的交談方式，只是驚恐地看著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公子，真不知道他這樣小的年紀，怎麼會待人如此之嚴苛呢？他卻哪裡知道，劉禪其實是個非常好說話的人，而他現在之所以這樣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劉禪又說道：「本公子一向是個講究公平的人。我既然讓左甫給黃連招供求活的機會，那麼我自然也會給你同樣的機會。你可願意接受？」
葛五身子一顫，心裡顯然被劉禪的話顯然觸動了，但是卻依然還有些抹不開。
劉禪決定要再加上一把火，又說道：「不過，這個公平的機會是有前提條件的。那就是你們兩個人之中，只有一個人能夠獲得自由——就是那個首先招供的人！如果兩人同時檢舉對方或者都不招供的話，則兩人都要進入死囚營，成為軍中敢死隊一員，那也是九死一生。所以，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現在若是硬挺下去，黃連一旦招供，那麼最慘的人就是你。你不可能這麼傻吧？」
劉禪開出如此苛刻的條件，頓時讓葛五的心裡再起波瀾，幾乎再也經不起自由的誘惑，想要立刻招供了。
這時候，劉禪伸手指向樹林，笑道：「你看，左甫的人出來了，看來那邊快要招供了！」
葛五扭頭看去，果然看到一個遊俠快步向著這邊而來。葛五的心裡一下慌了，殺頭與自由，這兩者之間實在是天差地別的事情，葛五立刻叫道：「大人，我願意招了，您不要殺我的頭……」
劉禪臉上浮現一個邪惡的笑容道：「遲了，既然你已經晚於黃連招供，那麼等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他根本不再給葛五一絲機會了。
葛五忽然嚎啕大哭起來，想要掙脫肩膀上的那隻手過去哀求劉禪。可是他身後的遊俠當然不可能放手讓他接近劉禪，那可是絕對地失職。
所以，那個遊俠毫不猶豫地一掌打在葛五后心，也許是動用了內力或者真的用力巨大，葛五發出一聲慘呼后，胸口一甜吐出一口鮮血，混雜到了黃色的泥水之中，半天都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那個出風水林的遊俠來到劉禪面前，稟報道：「啟稟公子，黃連已經決定要招供。」
劉禪點點頭，讓那遊俠回去告訴左甫，一定要審訊得詳細一些，然後趕快將結果報告上來。
也許人在臨死之前總會急中生智，葛五再度振作起來，叫道：「大人，既然黃連只是準備招供，也就是說他現在並未招供完畢。那麼小人現在也招了，大不了我們一起進入死囚營！」
劉禪和董允的臉上同時出現微微愕然的神色，似乎並未預料到葛五會有這樣的說法似的。劉禪擺擺手讓那個遊俠迴風水林去，再度看向葛五道：「本公子一向言出必行，現在既然讓你鑽了空子，我便給你招供的機會。」
葛五大喜，臉上痛苦的神色忽然消失，就想要給劉禪磕頭謝恩，可惜他的身體被身後的遊俠緊緊按住，完全是動彈不得。所以，他只得不住向劉禪道謝。
劉禪笑道：「你若是再這樣廢話的話，黃連可是已經招供完了！」
葛五果然立刻閉嘴。然後，劉禪才問他究竟是不是姦細，來自何處，他的主人又是何人。
不想，葛五的回答絕對出乎劉禪的意料之外。葛五答道：「小人確是曹魏派來破壞益州軍糧草運送的姦細。我家主人乃是河內司馬仲達大人，小人是司馬家的門客。」
劉禪忍不住驚呼起來。司馬仲達不就是司馬懿么！據傳司馬師暗中蓄養了三千死士，不想他們現在居然真動用起來了！
劉禪立刻問道：「司馬家據說有死士三千，真否？」
「三千恐怕是沒有的，但是肯定超過一千之眾。據說，司馬家專門有二個莊園給我們這些食客居住，其中有些人形跡並不與我們一樣，他們想必就是大人所說的死士了。」
劉禪見葛五回答得頗為具體，點點頭接著問道：「那你們在益州行動，總應該有個總理事務之人吧？他現在哪裡？」
葛五點點頭道：「小人位卑言輕，對此事並不太清楚，但是據說是有這樣一個人，現在可能是在涪縣一帶，也可能正在綿竹縣與人喝酒。」
劉禪眉頭一皺，涪縣在梓潼以南，也是川中道的重要樞紐。而綿竹則是在自己身後，正好那個該死的陳祗還耽擱在那裡吃喝玩樂，自己還是先回去收拾了他再說！
劉禪便問道：「你確實不知那人究竟是何人嗎？」
「大人明鑒，小人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怎麼可能再行隱瞞？」
劉禪點點頭，臉上終於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接下來又詢問了一些問題之後，才讓人將之押解下去。
劉禪這才扭頭對一旁看戲的董允笑道：「本公子這招還算高明吧？」
董允忍不住豎起拇指贊道：「高，確實高！不過公子，你這個辦法叫做什麼？」
劉禪頗為得意道：「囚徒困境。」
「囚徒困境？什麼意思？」
其實這裡的「囚徒困境」，只是劉禪對經濟學中博弈論的一次經典的現實運用而已。而這個的理論可是要等到21世紀計算機的出現，才能夠得到初步的論證，然後直到天才的約翰·納什橫空出世，才得到數學的經典論證。
所以，劉禪現在自然不會詳細解釋，只是說道：「本公子只是將那兩人隔離起來，讓他們各自猜忌對方的心思而已。」
董允哦了一聲，然後就低頭沉思起來。
這時候，左甫也回來了。那個黃連果然也招供了，兩人的招供對比起來相差不多，看來是可信的。
不過，特別需要說明的一點是，左甫其實並未對黃連用刑。他只是讓一個擅長口技的遊俠，在樹林中學黃連的聲音，發出一陣慘叫而已，目的就是要將葛五的心理防線一舉擊潰。然後，葛五就在劉禪的言語繼續壓迫下，最終只能乖乖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