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校外鬧事
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異樣的動靜,左小暖頓住了腳步,回過身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個頎長而瘦削的背影,如勁竹般挺拔,微微壓低的聲音如清泉流水一般悅耳,不急不緩,「阿姨,這裡是學校,不管您是什麼身份,如果再在這裡糾纏這位同學,我就要報警了。警察可不會管你是處於何種目的鬧事。」
他的話不多,卻很奏效,李善雯心裡不免也虛了幾分,卻仍是挺著身子硬撐,「你是誰?我在管教我女兒,哪輪得著你插手?」
左小暖一愣,面上浮現出訝異的神色,只走上前了幾步,試探地喚了一聲,「禹……禹教官?」
聽到這聲不確定的輕喚,禹東野回過頭來,朝她一笑,一如既往地淡然,安慰道,「別怕,這裡畢竟是學校。」
說著,他又轉過身去,朝著眼前氣急敗壞的離上位,「這位左同學是我的學生,我總應該盡我所能保護她相信她。而且我相信,無論再怎麼樣,應當也要比你這個毫無血緣關係,又沒有付出過任何母愛的女人要好一些。但凡你曾對她付出半點真心,現在就不可能鬧到在學校門口是非不分顛倒黑白的場面。」
禹東野的聲音始終是溫和的,然而一字一句卻都鮮明地透露出了強勢的姿態,如同他自身給人的感覺一般。
起先李善雯面上還有些不以為然,知道看到他作勢就要掏出手機報警,李善雯瞬時不敢再造次,連忙罵罵咧咧了幾句,便狠狠瞪了左小暖一眼,匆匆地走了。
禹東野望了一眼四周仍在圍觀討論的學生群,揮了揮手,「都散了,散了,沒事了。」
禹東野在學校里畢竟也算得上風雲人物,學生們都還算服氣他,聽得這一聲,雖然還有些對剛才的八卦意猶未盡,然而到底還是聽話地各自散了,只留下左小暖低著頭佇立在原地,心情彷彿罩上了一層密不透風的烏雲。
她不過是想要安安靜靜地度過這四年的大學時光,沒有想到,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到時候,學校里的人又應該如何看自己?
清晨的陽光撥開重重雲霧,傾數投落在她纖細的身軀上,照映得那一張蒼白失血的小臉透露出了白玉般通透的顏色,又脆弱得似乎只消輕輕一捧,就會細碎於指縫間。
禹東野剛一回身,便望見了這副景象,一時間眼神一晃,心中好似有某個地方輕輕地被揪了一下。
然而很快,他便恢復了尋常的姿態,大步走了過來,關心地詢問道,「剛才沒有受傷吧?」
雖然右臂上被那個女人撓出的傷痕還在隱隱作痛,然而對上禹東野關心的眼神時,左小暖搖了搖頭,不願意讓他再擔心。一邊剛想問他是如何會出現在這裡的,手機鈴聲便歡快地響了起來。
左小暖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一笑,接了起來,裡頭是念情急促的聲音,「喂,小暖,我都聽說了,是校門口那個女人來糾纏你吧?小暖你不要怕,我已經打電話叫禹教官趕過來了,哎?到底趕到了沒啊?喂……」
難怪禹教官會這麼及時的出現,原來是有線人通知。
左小暖感激地道了幾句謝,這才無奈地掛斷了電話,轉而對禹東野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禹教官,今天的事……謝謝,真是麻煩您了。」
看著眼前人有些窘迫的樣子,禹東野禁不住笑了起來,「這是什麼話,作為一個教官,保護自己的學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她連忙低頭,「謝謝禹教官。」
禹東野看著她慌忙的模樣,不禁爽朗地笑起來,又將心中疑惑問了出聲來,「說起來,你與慕淮深到底是什麼關係?」
她一擰眉,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答。
夫妻?雖然他們領了證,但是這樣的話現在說出來,未免有些太不自量力。男女朋友?然而他們好像從來沒有走過談戀愛那麼一步。想來想去,也只有債主這個解釋最為真實,然而她又應該怎麼向禹教官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債主的家裡,關係還那樣曖昧?
好在,沒有等她糾結完畢,前方便已經傳來了念情和葛貝貝的招呼聲:「暖暖,快過來一起玩。」
她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假作沒有聽到禹東野的那句問話,直朝著他一笑,「禹教官,我先過去了!」
見她這樣反應,禹東野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望著她飛奔的身影,他只將這個疑惑埋藏到了心底,決定日後再一探究竟。
回到家后,慕淮深已經坐在了沙發以內,見到她一身髒兮兮的,不覺皺了皺眉,「怎麼弄成這副樣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角,自己也知道如今的形象有多麼可笑,只對著他討好地笑了出來,「今天跟朋友練習沙灘排球,後來就玩得瘋了一些。」
慕淮深便是笑著移開了眼去,忽然又說起,「哦,對了,有一件事。」
什麼事需要這麼正經,左小暖一邊換上室內拖鞋,一邊好奇地抬起頭來,「嗯?」
他語氣淡淡的,「下周六就是老爺子的八十大壽,你作為我的女伴,自然要陪我過去給老爺子祝壽。明天放學后早點出來,會有人專程接你去量尺寸。」
明明是這樣風輕雲淡的語調,卻引得左小暖一激靈,立馬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如小雞啄米一般點著頭,語氣很是慎重緊張,「老爺子?」
「是。」他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緊張問話,只是平靜地一頁頁翻著手中的報紙,好像只是在宣布今天的天氣如何。
「我……我可以不去嗎?」她垂死掙扎。
慕淮深涼涼一笑,語氣卻是反問,「你說呢?」
這哪裡是問話,分明就是赤鹿鹿的威脅。她咽了一口口水,一想到就要見到慕家的長輩,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所有親戚……都會來嗎?」
「不一定,但是也差不離。」他很是誠實。
在證實了心中的猜測后,她終於扶額,有些生無可戀,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我們……我們要不要送什麼禮物過去?」
被她接二連三的問題引得有些好笑,慕淮深將目光從最後一個財貿標題中抽離開來,清清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見著她滿臉忐忑之意,非但沒有出言安慰,反而張口,悠悠地朝她兜頭潑了一盆涼水,「你能送的,老爺子都不缺。」
顯然這句話一下子說服了坐立不安的左小暖,當即便低頭嘟囔了一聲,「也對哦……」
她怎麼沒想到,慕淮深如今名下企業的一部分,也是曾經的家族企業合併進來,自然家產雄厚。他慕淮深的家產足夠了,那慕老爺子的家裡又怎麼會差,就算是差了,又哪裡是她這樣一個負債纍纍的窮學生可以給得起的?
想到這裡,左小暖不禁沮喪地倒在沙發上,全然忘記了之前的煩心事,轉而更加憂愁起來,朝著直身而立的慕淮深攤了攤空空蕩蕩的雙手,表情很是欲哭無淚,「總不能空手過去吧,也顯得太沒有禮節了些。」
「不要擔心,我會準備好。」他見她懊惱的模樣,實在止不住嘴邊的笑容,卻又不得不強裝嚴肅,以讓她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一邊只將還在沙發上冥思苦想坐立不安的她打橫抱起,果斷地拉下了燈,聲色淡然而堅決,「回房,睡覺。」
在眾人各懷心事的準備下,慕老爺子的八十大壽生日宴終於來到。宴會是晚上舉行,然而慕淮深卻在正午時分,便已經早早領著左小暖進了慕家大門。
他自然知道老爺子為什麼會親口吩咐想要見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左小暖,不過就是因為上回林若薇生日會上攪出的風浪。林若薇平日里又與老爺子親近,這麼一告狀,老爺子自然著急。
這回過去,十有**老爺子是要當場給左小暖一個下馬威。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才領著左小暖提前見面,一是為了自己能夠陪著她在身邊,總不至於出現什麼大的難堪,二也是為了給老爺子一個緩衝的時間,讓他在這段時間裡把脾氣發泄完了,晚上在大庭廣眾之下就不會給小暖難看了。
然而,他想要的更多,是讓老爺子真真正正地認識一下他看中的這個女人。
左小暖一邊跟隨著慕淮深輕車熟路的腳步穿行過慕宅裡頭的九轉迴廊,一邊在心裡嘖嘖驚嘆著眼前所見的華麗修繕,面上卻不敢表現出半分。
她深知自己本來就在別人的眼中就已經與慕淮深拉開了一段長長的距離了,此時更不應該給人落下沒見識的話柄。
似是感覺出了她的拘束和不自在,慕淮深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微微低眉看著她,「不要怕,把最本真的表現出來。老爺子雖然嚴肅,但是個很好的人。一家之中,你只需要討好他一個就可以了。」
「好……」左小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中的緊張之意卻依舊有增無減,幸而走進正廳后才被告知老爺子還在睡午覺,總算避免了與老爺子正面對撞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