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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9.新|章

  藺時謙病的厲害,甚至半睡半醒間,還說起了胡話。


  這可急壞了徐太后。


  身為定北王爺的嫂子,徐太后責無旁貸的擔負起了照顧他的重任,特意遣了心腹單嬤嬤去照顧藺時謙,而後又讓人好生守住了藺時謙的屋子,不準閑雜人等靠近。


  美其名曰:要保證病人的休息。


  雖然徐太后的做法看上去冠冕堂皇沒甚錯處,不過,藺時謙那裡的一次爭執吵鬧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


  定北王妃沈氏想要過去親自照顧藺時謙,誰料,竟然也被徐太后給拒絕了。


  理由還是先前那個,會打擾了王爺的休息和恢復。


  沈氏不是個和軟的性子,也並非駑鈍之人,哪會被三兩句借口給打發去?


  旁的不說,自家夫君病了她去沒有過去近身照顧的資格,這本身就很讓人生疑。


  沈氏大怒,當即和徐太后爭執了起來。


  可是沈氏到底只是個王妃而已。當眾對著太后撒歡,哪裡能落得了好去?隨即就被徐太后以不敬之罪給捉住了,拘在了她的住處,沒有允許不得出院子。


  沈氏雖然懊惱至極,無奈徐太后的身份在那裡,她也奈何不得。只得日日在宮裡吵嚷尋事。


  單嬤嬤被沈氏給吵的頭疼,再不肯過去她那個宮殿里。回頭吩咐了旁人過去看住沈氏,她則回了藺時謙那裡。


  屋子裡滿是藥味。


  定北王躺倒在床上,神色絲毫不見憔悴。只是臉色泛著的不正常的紅色還有他緊緊擰起的眉心,昭顯著他現在身子極其不舒服。


  徐太后坐在屋子的牆邊,遠遠的看著在屋子另外一頭的藺時謙。


  見到單嬤嬤回來,徐太后這才起了身,與單嬤嬤點了點頭,「你來了。靈犀呢?」


  「已經讓人去叫了。」單嬤嬤忙給徐太后整了整衣衫,低聲道:「王妃現在已經消停些了,想必段時間內也不會過來。」


  以沈氏那個脾氣,怎會善罷甘休?


  說什麼消停些了。不過被人看住了拘著,沒辦法發威罷了。


  至於段時間不會過來……也就是她現在沒法出院子而已。沒人看住,保准直接衝過來,如先前那般又吵又打。


  想到沈氏那不依不饒的性子,徐太后的唇角瞬間緊繃起來。


  她轉向單嬤嬤,輕聲道:「你辛苦了。一會兒少不得還要你在這裡看著。」


  「有什麼辛苦的。」單嬤嬤笑道:「之前王爺半睡半醒著,不過是喂喂葯而後就在這裡守著就行。一會兒靈犀來了,兩個人一起服侍著,到底能夠輕鬆許多。」


  單嬤嬤本是在藺時謙屋子裡看著的,而後沈氏和徐太后吵了起來。沈氏到底身份尊貴,徐太后命人將沈氏帶走,單嬤嬤就親自出面帶了人將沈氏強行帶了過去。待到沈氏被「伺候妥當」了,這才回來繼續看著藺時謙。


  徐太后看著床上的男子,手中不由得使力,將指尖的帕子越捏越緊。


  藺時謙病得厲害,已然開始夢囈。


  若是一般的無意識的輕聲呢喃幾句就罷了。偏偏藺時謙不知道著了什麼邪,居然開始不停的喚起了藺君泓的小名。


  這可是樁麻煩事情。


  叫一叫小名本也無甚大礙。本就是叔侄,雖是皇家,到底也不為過。


  可問題是,能叫出來名字,就也能說出來其他的。


  徐太后怕的就是那個「其他」。


  那日里她和藺君瀾兩個人爭吵,藺時謙顯然是發現了什麼。


  若他在病中將這事兒說出來……


  徐太后渾身一抖,竟然覺得眼前有些發黑。


  她身子晃了晃,忙扶了旁邊的桌子穩住身形。


  單嬤嬤見狀,趕緊過來攙扶。


  徐太后擺了擺手,疲憊的道:「你看著他點。我先回去了。」


  單嬤嬤看著床上的藺時謙,頗有些為難,低聲道:「太后,王爺……就這樣子么?」


  她雖然話說了一半,但是徐太后明白她的意思。


  定北王如今病得頗為嚴重,若還只如先前那般看診,怕是會耽擱了病情。


  思及此,徐太后的面上現出一絲煩躁,心情愈發不好。


  她也不想太醫過來后只給藺時謙懸絲診脈。


  可她有什麼法子?

  若是讓太醫過來近距離看診的話,萬一藺時謙口不擇言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那可是大麻煩一樁。


  但如今看藺時謙的病症,確實是耽擱不起了。


  徐太后思來想去,最終還是咬著牙說道:「就這樣罷。能不能熬過,單看他的造化了。」


  相比起藺時謙的命來,她的那個秘密更為重要。


  如果給藺時謙看診需要付出秘密可能會泄露這樣的代價,她寧可選擇不給他看診。


  聽聞徐太后的這個決定后,單嬤嬤的眼瞳猛地縮了縮。她忙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思緒,而後淡然的應了一聲「是」。


  恰在此時,床上之人又喃喃地喚了一聲「阿泓」。


  徐太后只覺得這個地方多待一會兒都讓人窒息。就又吩咐了單嬤嬤幾句,讓她靜等著靈犀過來。待到單嬤嬤點了頭,徐太后這便快步出了屋子,往外頭行去。


  守在門口的幾個人也是心腹。只不過不知道當年的那些事情罷了。


  徐太后細細叮囑了他們,務必要將除了她、單嬤嬤還有靈犀以外的人完全攔在屋子外頭。待到這些人高聲應下后,她才稍稍放心了點,一步三回頭的回了自己的寢殿。


  藺君泓回到宮裡的時候,聽聞藺時謙病了,頭一件事便是過來探望。


  誰知道居然被攔在了屋子外頭。


  攔人的是徐太後身邊的單嬤嬤。


  她本是在屋裡伺候著,聽聞藺君泓回來了,親自出來見了他一面,與他解釋道:「太醫說王爺的病症許是會傳染。太后也是怕旁人會染了這病症,故而沒讓旁人過來伺候。」


  藺君泓聽聞,淡淡的掃了單嬤嬤一眼,不置可否。


  但是回到寢宮之後,藺君泓卻是和元槿說起了單嬤嬤那話里的疏漏。


  「如果當真皇叔得了易傳染的病症,依著太后那性子,為何不將人送到宮外的王府里診治?更何況,聽聞太后中間也進去過屋子。那位可是個惜命的。既然知曉這病會讓旁人染上,她絕對不會冒著這個風險親自過去看望。而且,也不會將單嬤嬤留下來照顧。」


  單嬤嬤可是徐太后的心腹,是她最信任的人。既然如此,徐太后又怎會冒了風險讓單嬤嬤來照顧定北王?


  這事兒著實是透著蹊蹺。


  更何況,最有資格照顧定北王的人,如今正被徐太后關起來了。


  藺君泓思來想去,也不知道徐太後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不過元槿倒是沒有太為這事兒而著急。


  她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皇叔如今病著,為何不見太醫過去看診?每日里只診脈一次到底有些少了。」


  「正是如此。」藺君泓剛才想著徐太后那邊的怪異舉動,所以未曾多說這個。其實他也覺得那事兒透著蹊蹺。「繁英說,過去看診的太醫都沒有當面對著皇叔診治。只懸絲診脈罷了。問起病情的傳染性,他也是含糊其辭說的模稜兩可,並未講出什麼實質性的話來。」


  其實太醫的這個態度,藺君泓倒是知道是為什麼。


  徐太后那兇惡模樣一擺,誰敢多說?


  更何況,此人是徐太后當年還是妃子的時候暗中相助提拔起來的。如今徐妃成了徐太妃而後成了徐太后,此人在宮裡多年,自是愈發的盡心儘力。


  若非他著實醫術高超,平日里也不曾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為人十分規矩,藺君泓也不會留他到現在。


  不過這事兒一出,藺君泓倒是要重新考慮這個問題了。


  藺君泓吩咐底下人徹查此事。可是,每每事情到了一個關鍵的點上,就會戛然而止,探究不出其中最重要的那一個關鍵之處來。


  藺君泓百思不得其解,對此愈發好奇。不過為今之計,還是先保證藺時謙的身體恢復。


  他先是讓人強令將定北王妃沈氏放了出來,而後又親自派了一名太醫過去給藺時謙看診。


  沈氏一出「牢籠」,登時戰鬥力大增。只不過有了先前的教訓,也不敢和徐太后明著來了,轉而直接跑到了藺時謙的屋子外頭,安安靜靜的跪著,說是只求能夠近身照顧自己的夫君。


  藺君泓自是肯了的。


  旁的不說,沈氏斷然不會去害藺時謙,這一點他還是十分肯定。


  誰料這事兒中途竟是出了點岔子。


  皇太后留在宮裡的那隻名喚湯圓的京巴狗兒,竟是冷不防躥了出來,將定北王妃給咬傷了。而且,那傷口頗大。足足扯下了巴掌大的一塊肉來,留下血肉模糊的一個大口子。


  沈氏登時暈了過去。再醒來,這一下子沈氏可是自顧不暇,哎呦哎呦的叫個不停,傷口疼得撕心裂肺,哪裡還顧得上去管藺時謙如何了?

  好在藺君泓親自帶了太醫過去給藺時謙把脈。徐太后這才沒法子攔阻了。


  對於那病症是不是可傳染的,太醫是私底下和藺君泓說的,旁人並不知曉。


  不過,這位太醫開出來的方子倒是當真有效。旁的不說,半天下來,藺時謙已經開始退燒,身上熱度沒有之前那麼燙手了。


  藺君泓這才放心了不少。


  對於徐太后堅持讓靈犀近身服侍藺時謙,旁人只可在外頭候著,不能貼身伺候,藺君泓就也沒說什麼。


  畢竟靈犀是藺時謙唯一的妾侍。雖不知徐太后是什麼意思,不過藺時謙現在已經開始轉好,只靈犀能貼身服侍定北王,倒也沒甚不對的。


  藺君泓安排妥當這邊的事情后,和元槿商量了下,讓元槿留意著這邊,他便去了牢里,探望一個人。


  明樂長公主、他的姐姐,藺君瀾。


  藺君瀾這些日子著實不太好過。


  她本就是個十分在意形象的人,平日里不收拾齊整了,斷然不會見外人。


  可是到了牢里后,哪裡有那許多可以讓她講究的?

  莫說是收拾齊整了。就是想整理一下,也沒有那個條件和機會。


  因著她的身份關係,單獨將她關在一處已然是難得。不過她到底是對著皇後娘娘暗中下藥,這罪過可是不小。稍微知情的那些人誰也不敢給藺君瀾開後門。故而明樂長公主這些天沒能洗澡換衣,日子過的頗不順心。


  所以她到底是鬧了起來。


  鬧了之後,沒有人理會,她就拚命喊叫,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皇帝陛下。為的就是換取一個好點的牢中待遇。


  最起碼,洗澡換衣還是要的。


  藺君泓心裡最疼愛的人便是元槿了。任誰傷了元槿,他都絕對不會放過。更何況,藺君瀾當年暗算他的時候,可是半點兒的姐弟親情都沒有考慮過。所以乍一聽聞到藺君瀾的交換條件時,他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


  誰知,沒過多久,賀重凌就親自來宮裡尋了他,說是藺君瀾或許當真有重要事情與他相商。


  「觀她神色,似是當真有什麼旁人不知曉的消息要告訴你。」賀重凌斟酌著用詞,說道:「陛下若是無事的話,不妨過去一聽。或許有什麼意外收穫也說不定。」


  如果是旁人這麼說,藺君泓必然不會放在心上。


  畢竟一串話下來,都是什麼「似是」和「或許」,根本沒有一個肯定的說法。


  不過藺君泓了解賀重凌。賀重凌如果沒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根本不會對他說出這番話來。是以這回藺君泓倒是當真認真思考了下藺君瀾的要求,最終點了頭。


  藺君泓去見藺君瀾的時候,是在一天的傍晚時分。那日他處理完政事,這才往那邊走了一趟。穿著慣常時候的常服,未帶宮人,只讓四衛跟著出行。


  他進去的時候,夕陽已經西下,紅彤彤的太陽掛在地平線之上,光芒已然收斂了許多,顏色愈發濃艷。


  他出來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完全消失。


  說起來,藺君泓和藺君瀾應該相見了沒有多少時候才對。


  可是等到藺君泓回到宮裡的時候,元槿驚訝的發現,他整個人的狀態都和離開前截然不同了。


  少了些從容和淡然,多了些冷厲和漠然。


  元槿不曉得他這是怎麼了。一看到他,趕忙迎了過去。親手替他除去了外衫,又遞了濕布巾給他擦臉,這才問道:「長公主和你說的是什麼事情?」


  藺君泓擦拭的動作滯了一瞬。


  「沒什麼。」他擦拭完畢,將布巾丟到了一旁,拉了元槿的手在旁坐下。


  兩人相對無言半晌,藺君泓復又說道:「真的沒什麼。」


  元槿看的心裡一沉。


  她知道,藺君泓這般狀態不對勁。很不對勁。


  他基本上是什麼事情都不會瞞著她。


  而且,她也明白,連她也不肯告訴的消息,必然是很重大的。不僅如此,還得是個讓她知道了后,反倒還不如不知道的消息。


  試問天底下能有多少個這樣子的?


  元槿將自己能夠想到的各類信息快速的思量了下,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看著她這茫然又努力思考的模樣,藺君泓定了定神后,反倒是笑了。


  「真的沒什麼事情。」他的眼神漸漸恢復了正常,帶出了暖意,「不過是些許小事罷了,不足以掛在心上。」


  元槿看他說的認真,雖明知他這話不過是幾句安慰而已,依然點了點頭。


  她想,若是到了個合適的時候,他會告訴她的。


  雖說沒再細問這件事情了,不過接下來幾日時,藺君泓的行為有些出乎元槿的預料。


  藺時謙還在病中,按照前些日子看來,藺君泓無事的時候,便會去探望下藺時謙。有時候會坐一會兒,有時候則是會細細問過他的病情。每日里總會過去好幾趟。偶爾遇到藺時謙醒了,甚至兩人還會多說會兒話。


  可是自打去過藺君瀾那邊后,藺君泓反倒不太去看藺時謙了。


  元槿仔細思量了下才發現,不僅僅是「不太去」而已,其實,是壓根沒再去過。


  這倒是有些奇怪。畢竟藺時謙和藺君泓多年來感情一直不錯。如今藺時謙卧病在床,藺君泓沒道理會不挂念。


  更何況,藺君泓雖貴為帝王,實則是個極其重情義的。藺時謙待他盡心儘力,他更沒道理會不擔憂。


  元槿曾經試圖去和藺君泓就此事溝通一下。


  奇怪的是,藺君泓竟然避而不談。


  元槿便每日里獨自過去探望藺時謙。


  偏偏每次她回到寢殿的時候,藺君泓還會問她藺時謙的狀況。而元槿提議讓他過去,他又會再次拒絕。


  這真是……


  次數多了以後,元槿都已習慣了。


  左右藺君泓會好葯不斷的接連送去,而且,太醫依了他的吩咐,十分盡責的在給藺時謙看診。即便藺君泓人沒到,那份心意也已經足夠。


  元槿去歸去。可是每次過去都要面對著單嬤嬤和靈犀那緊盯的眼神,她還是很有些鬱悶的。


  對於單嬤嬤時常出現在那裡,元槿早已見怪不怪了。


  若說身為嫂子鎮日里在小叔子的病房內出現十分不妥當的話,可如今徐太后並未經常過來,而是她身邊伺候的單嬤嬤。


  不過是個身邊伺候的人而已,說起來,也是主子為了避嫌未曾出現,所以遣了她過來表達下關切之心,沒甚要緊的。


  故而元槿雖覺得她和靈犀那提防的眼神有些讓人不舒服,卻並未多說什麼。


  她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這兩個人看她的目光讓她不舒服,那讓她們沒機會這樣做就是。


  因此元槿再去探望的話,都會尋個簡單的借口將單嬤嬤和靈犀打發到屋子外頭去。眼不見為凈。


  這天元槿事務繁忙,有宮裡的事情要安排,又有新鮮的果子菜蔬送了來,需要她安排下去,哪一些是留在宮裡的,哪一些是要賜到重臣或者是世家的。


  忙碌了好半晌,元槿方才回到殿內休息。回去後方才知曉,恰好這一日,藺君泓不知怎麼想通了,去探望了藺時謙。而且,還忽然對單嬤嬤發了難。


  當時的情形倒也沒有什麼異常。


  認真說來,單嬤嬤伺候藺時謙,算得上是盡心儘力了。


  因著真正的診治開始的太晚,藺時謙雖然身體底子好,但由於連日的熱度不退,所以身子發虛。現在好了一些后,雖然時而能夠醒上一會兒,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在沉睡著的。而且,還時常會冒出虛汗。


  單嬤嬤就和靈犀一起,每日里給藺時謙翻身,擦身。不僅如此,擦身的水溫,翻身時候控制的力度,單嬤嬤都拿捏的很好,一絲不苟到讓人挑不出錯處來。


  可即便如此,藺君泓依然對單嬤嬤動了怒。還當場摔了一個茶盞。


  那邊伺候的人怕事情鬧得沒法收拾,就兵分兩路,一邊去尋了徐太后,一邊去尋了元槿。


  徐太后那邊,因為時間正好是在午後,徐太后已經歇下了,所以沒有請到人。故而只元槿急急收拾了下后往這邊趕來。


  還沒進院子,元槿就發覺到了氣氛的不同尋常。


  宮人的腳步聲比起平日來都要輕柔了許多。臉上帶著惶恐之色,連慣常帶著的笑容都收斂起來,不復存在。


  空氣里好似凝著一股子壓抑,讓人透不過氣來。


  元槿疾步朝前行著,喚了這裡伺候的一個小宮女來,細問究竟。


  那小宮女年歲不太大,不過十一二歲的模樣,長得眉目清秀,瞧著便是個乖巧細緻的。


  她看了看四周,見周圍沒有旁人,方才膽子大了點,與元槿說道:「稟皇後娘娘,婢子也不清楚。不過,雖然杯子是朝著單嬤嬤摔的,不過好似陛下不是對單嬤嬤生氣,而是、而是……」


  她又再次環顧了下四周,被元槿身邊的孟嬤嬤瞥了一眼后,渾身一凜,低聲急急說道:「好似是和定北王爺吵了起來。」


  元槿聽聞后,驀地一怔,沒料到事實竟是這樣。


  想必是不願陛下和定北王爺爭執的事情傳到外頭,故而有了「單嬤嬤被訓」的說法。


  怪道不過是個嬤嬤而已,竟然也特意去到了她的寢殿去叫她。


  元槿心下會意,加快了步子,匆匆前行。


  屋子裡面,瀰漫著濃濃的苦澀藥味兒。


  與那濃厚的藥味兒相呼應的,便是這裡緊繃到了極致一觸即發的氣氛。


  地上的碎瓷已然不見,想必是早已收拾妥當。而屋裡伺候的人,則是跪了一地。


  藺君泓坐在屋中的椅子上,淡笑著垂眸。


  藺時謙倚靠在床邊,臉色蒼白。


  元槿掃了一眼地上跪著的人,便見單嬤嬤跪在最前頭,姿態恭敬且謙卑。


  她故作不知的側首過去細問藺君泓:「聽聞單嬤嬤做錯了事情惹了你發怒。這是怎麼回事?」


  說著,元槿說話的時候,特意用力扯了扯藺君泓。


  藺君泓再怎麼和旁人置氣,對著元槿,卻是發不出火來。


  他面上緊繃的神色略有鬆緩。


  他沒有回答元槿的問題,抬手將元槿鬢邊垂下的散發捋起,笑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聽聞你對著單嬤嬤發了脾氣。」元槿說道:「我過來看看。」


  她說這話的時候,跪在最前頭的那一個身影顯然是有所觸動,身子顫了顫。不過,隨著元槿的坐下,那個躬著脊背的身影也漸漸的沒了動作,只維持著那恭敬的姿態。


  元槿問了藺時謙如今的身子狀況,知道他已經恢復了不少,又見他神色如常,好似藺君泓與他的爭吵並未造成什麼影響,這才放下了心。


  寒暄了幾句后,元槿就拉著藺君泓出了屋子。


  藺君泓初時不肯離去。被元槿眼神示意了下,就也不甘不願的跟了出來。


  一到外頭,待到沒了什麼人的地方,元槿方才問起藺君泓剛才發生的事情。


  提到藺時謙后,藺君泓的臉色顯然有些不甚自在。


  元槿刻意沒有去提這一茬,只笑眯眯的看著藺君泓,靜等他的答案。


  藺君泓滯了半晌后,手指輕勾著元槿的指尖,輕聲開了口:「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聽了王爺的一句話后,不知怎麼就發了火。」


  元槿下意識的就想接著問一句是什麼話。


  但看藺君泓臉色不佳,她轉念一想,又改了主意,笑道:「不過是句話罷了,何至於大動干戈?下次若是有火氣,我自是讓人捧了十套百套的讓你砸個夠。只一點。皇叔如今病著,好不容易見好了,正是需要養著的時候。你可別繼續這樣下去了。」


  說著,她下意識的朝藺君泓望了過去,顯然在靜等著一個答案。


  藺君泓眉心微蹙,搖頭說道:「槿兒,你不知道,我……」


  他欲言又止。元槿等了半晌后,見他什麼都沒說出來,就笑著轉而說起了旁的。


  只不過,藺君泓一離開,元槿臉上的笑意就漸漸沉靜了下來。


  她仔細想了一會兒,就遣了人去藺時謙那裡,細問事情的真正緣故。


  而且元槿特意提醒了前去的孟嬤嬤。旁人的話可以暫時不理會。單嬤嬤那裡是要必須問清楚的。


  孟嬤嬤將她的話認真記在了心裡頭,這便悄悄的往藺時謙那邊去了。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后,孟嬤嬤方才折轉回來。


  她神色淡然腳步輕快,元槿瞧著沒甚大事,便暗自放心了大半,知道並不是太大的事情。


  待到孟嬤嬤進屋后,元槿將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屋中只留了孟嬤嬤和她。等孟嬤嬤將屋門關合上,元槿方才問道:「怎麼回事?那句話你可打聽清楚了?」


  「打聽清楚了。」孟嬤嬤輕聲說著,眼中是她自己也無法理解的茫然和無措,「可是,娘娘聽了后,莫要奇怪才好。」


  「為何這樣說?」


  「因為那些話本就不過是一兩句玩笑話了。」孟嬤嬤說道:「當時定北王說了句,這茶的味道有些怪,莫不是病得久了連味覺都有些失靈了。然後陛下就說,味覺失靈不可怕,可怕的是所有感官都失靈,什麼也不肯去想起、什麼也不肯去認了。而後定北王笑著說,若是想不起,那或許不是不肯認了,而是壓根不知道吧。誰知皇上就發怒了。」


  元槿將定北王的話從頭到尾的捋了幾遍,當真是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定北王無事的時候就會隨口開幾句玩笑,原先藺君泓也沒在意過,怎的這一次就這樣生氣?


  可是再細問孟嬤嬤,孟嬤嬤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之前我去尋了單嬤嬤,單嬤嬤什麼都不肯講。好在當時屋子裡不只有她,還有靈犀在,所以我就去問了靈犀幾句。靈犀只道自己沒聽見。我又去尋了當時端茶的小宮女,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元槿怔了一怔后,微微頷首。


  單嬤嬤是徐太后的人,如今即便看到了元槿身邊的孟嬤嬤,畢竟是沒有多少情分在的,所以不肯說。


  靈犀的性子謹慎,即便聽到了什麼想必也是不願說的。


  元槿將那些話翻來覆去的想了好些遍。


  她了解藺君泓。


  那少年並非是喜怒無常的性子。除非遇到了攪亂他心神的事情,不然,他不會出現那般失常的狀況。


  可惜的是,無論元槿怎麼努力,最後都尋不出那些話的錯處來。無奈之下,她決定求助於旁人。


  眼瞅著這日賀重凌獨自進宮面聖,元槿就遣了秋實暗中留意著賀重凌的行蹤。待到他獨自出來后,她就半途截了他,細問幾句話。


  畢竟當初藺君泓是見了藺君瀾后才開始有些不對勁的。而當初勸了藺君泓去見藺君瀾的,正是賀重凌。所以,元槿覺得,或許問過了賀重凌后就能明白事情的原委。


  賀重凌看到元槿等他,十分意外。


  兩人還沒靠近,賀重凌的唇角已經不可抑制的輕揚了起來,而後腳步加快,急急的行到了元槿的跟前。


  「娘娘可是有事尋我?」賀重凌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愉悅,「你儘管說,我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元槿這便問起了藺君泓去見藺君瀾之事,「……不知長公主因了什麼緣故而要見陛下?」


  聽了她的問話后,賀重凌有些意外。


  因為元槿和藺君泓素來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藺君泓甚少有事情瞞著元槿。


  顯然這一次,元槿絲毫不知情不說,根本是毫無頭緒。


  難道說藺君瀾所說之事,關係甚大,連元槿都最好不要知曉?

  想到藺君泓從藺君瀾那裡出來后的神色變化,賀重凌心下一沉,擰眉細思,沉吟道:「陛下沒有告訴你?」


  他的意思是確認一下藺君泓是否對她說起過,也好評測下藺君瀾當時所說的那件事情的重要性。


  元槿領會錯了他的意思,辯解道:「我並不是想探聽其中的細節。不過是想有個大概的思路罷了。他最近的狀態不太好,我有心想幫忙,又無從著手。」


  她是真的沒打算從賀重凌這裡知曉細節。


  藺君泓和藺君瀾的對話,藺君泓連她都沒有說,想必也不一定會告訴賀重凌。


  看著她之前並未明白他的意思,賀重凌心裡湧起百般滋味,默了默,最終嘆道:「其實娘娘什麼也不用做。您只要一直在他身邊,想必他就已經很開心了。」


  聽了他這話,元槿心中也是無奈。


  看來賀重凌知道的不比她多。


  元槿謝過了賀重凌后,並未多逗留,轉身回了寢宮之中。


  她邊走邊思量著藺君泓近日來的改變。


  說起來,藺君泓待她倒是一如既往,沒甚區別。


  最大的變化,還是在於他對定北王的態度改變。


  元槿不解為什麼會發生這樣大的轉變,正兀自沉吟著,突然寢殿里來了人。


  據小宮女說,來人正是徐太後身邊的單嬤嬤。說是要親自見元槿一面,幫忙帶句話。


  單嬤嬤是徐太後身邊的老人,在宮人里身份很高,等閑事情不會由她出面來做。傳話這樣的事情更是難得。


  元槿心下好奇,疑惑著為何這個時候單嬤嬤會來了她這裡,就讓人趕快請了單嬤嬤去暖閣去喝茶。


  而她則理了理衣裳后也往那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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