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9.新|章

  櫻桃東張西望,最先看到了藺君泓的到來。


  她驚喜地迎了過來,對著藺君泓揖了一禮,問道:「王爺可知曉王妃的那件……那件衣裳是怎麼回事?」


  原先丟東西的時候,藺君泓和元槿不過是友人關係,櫻桃她們自然不好和藺君泓直接說起肚兜的事情。


  但是如今不同了。


  兩人已經成親。夫妻之間,這種私密之物定然是互相見得多了早已習慣。


  如今櫻桃面對著藺君泓說起元槿的衣物之事,已經是大方自然且順理成章了。


  聽聞櫻桃問起這事兒,院子里的幾個人齊刷刷地都轉過了頭來,望向藺君泓。


  特別是元槿,看著藺君泓的眼神簡直是直截了當到了極點。簡直就差直接脫口而出問他,是不是在這事兒上做了什麼手腳。


  端王爺頓覺嗓子有些發乾,澀到說不出話來。


  ……所以說,這個世上有人太過了解自己,偶爾的時候也真不是什麼好事。


  比如現在。


  元槿太過了解他了,所以稍稍一想,就覺得是他當時的說辭有問題。


  藺君泓哪敢承認?

  若是真的認了當時在那東西的事上有所隱瞞,元槿定然會生他的氣。畢竟當時是他說了謊。


  藺君泓臉色緊繃,一步一寸地往裡挪。


  面上笑得雲淡風輕,心裡頭已經忐忑到了極點。


  元槿倒也不急。


  她見他神色悠然腳步緩慢,不由得揚起了個微笑,不驕不躁地立在原地靜等他。


  再遠的距離,終究有走完的那一天。


  藺君泓無法,只能昂首挺胸無比心虛地面對著自家的小妻子。


  而後,他扯了扯唇角,輕聲說道:「忙什麼呢?熱的滿頭大汗的。」


  說著就要抬手給她拭去額上的汗珠。


  元槿拿著那個肚兜,笑眯眯地問藺君泓:「不知道端王爺還認得此物嗎?」


  藺君泓看著那肚兜,慢慢挪開眼,十分努力地勾起了個笑容,「依稀彷彿……眼熟。」


  「當真?」元槿笑得愈發和煦,「我怎麼覺得,王爺倒是應該不識得它了。」


  她頓了頓,將聲音放輕,「畢竟當時只見過一次,而後又很久沒再看過了不是?」


  藺君泓悚然一驚,這才想起來自己好似是說錯了話的,趕忙補救,「其實我——」


  「我明白。」元槿點點頭,「王爺過目不忘,見過一回就記得十分清楚。不過,王爺又十分健忘。明明還在的東西,一轉眼就給燒沒了。」


  旁人都沒聽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有些茫然。雖然孟媽媽和秋實她們曾經聽元槿說過肚兜被燒沒了的事情,可也沒有往這邊去想。


  藺君泓卻是聽得嘴裡心裡發苦。


  當時他將元槿這件留在身邊,用的就是「已經燒毀沒有了」這個借口。


  如今元槿毫不留情地將他揭穿,他還是很有些心虛的。


  藺君泓正百般思量著該怎麼和元槿解釋這個問題。元槿已經莞爾一笑,將東西往懷裡一擱,轉身去繼續查看晾曬的衣裳了。


  藺君泓看著她為他的那些冬衣而忙碌的情形,心裡頭卻著實惦記著她懷裡擱著的那一個。


  也不知小丫頭會利用這事兒發怎麼樣的火氣。


  端王爺只稍微一想,就覺得萬分忐忑。


  偏偏元槿跟沒事人似的,照常吩咐人做著事情,讓他想要辯駁都無法下手。


  主動說起來吧,很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


  不主動說起來吧,就是現在這樣的後果。


  看似什麼事情都美歐,其實根本是氣氛凝成了冰,一點兒也無法緩和。


  藺君泓亦步亦趨地跟在了元槿身後,聽著她一件件將事情吩咐下去。他則是不聲不響地暗暗盤算著。


  好不容易看著元槿把他冬衣的事情給安排妥當了,藺君泓心下一喜,頓時揚起了個很是暢快的笑來,上前幾步與元槿說道:「我聽說……」


  話剛開了個頭兒,就見元槿回過頭來,朝他燦然一笑。


  藺君泓看到后心花怒放,正要把這話說完整,誰料元槿忽地將頭一扭,轉身去吩咐膳食去了。


  藺君泓頓時明白過來,小丫頭這是真生氣了。


  而且,還氣得不輕。


  想想也是。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最貼身的私密物什被個男人拿了去,是誰都沒法忍。


  不過,雖然理解她的想法和顧慮,但若是再來一次,藺君泓想想自己還是會選擇拿走的。


  畢竟難得的一次機會能夠近距離接觸到她。


  他可不是聖人。處在當時那個情境下,他定然是忍不住的。


  藺君泓心裡頭再次對自己之前的先見之明做了又一番的肯定后,看看不搭理自己的小妻子,頓時心底一片黯然。


  他面上依然做出十分誠懇的模樣,跟在元槿後頭,四顧看看無人,就不停地與她輕聲說道:「我知曉你定然是生了氣。可當時那種情形下,當真也是沒有別的法子了。你不曾許諾於我,我又傾心於你,我、我……」


  「我只問你一件事。」元槿猛地轉回身來,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如今小丫頭肯主動和自己搭話,端王爺歡喜至極,哪還有什麼不答應的?

  當即用力頷首,笑道:「你儘管問。我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完之後,他忽地發覺不對,趕忙補充道:「只要別是和你懷裡那個相關的。」


  元槿懷裡的那個,就是之前被他「不小心燒沒了」的肚兜。


  藺君泓這般補充一句,也是有意想要岔開話題。免得說多錯多,再惹了她不高興。


  元槿聽聞后,又問道:「若我不提和這物有關之事,你就斷然不會騙我,將實話告訴我?」


  「那是自然。」藺君泓有心想要緩和下兩人間僵持的氣氛,好生保證道:「我有何事需要騙你的?定然說與你聽。你放心。」


  「好。我就喜歡王爺這爽快勁兒。」


  元槿贊完之後,面容一整,板著臉問道:「我就是想知道,你讓溫大師給我做那幾件貼身衣物時,究竟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思。」


  她口中的「那幾件貼身衣物」,自然是說溫大師給她做的那幾件肚兜了。


  藺君泓萬萬沒想到她會問出這麼個刁鑽的問題來,一時間呆住了。


  他總不好告訴她,他之前未曾表露心意的時候,日日夜夜想她想得太狠了,所以忍不住讓溫大師給她做了好幾個。


  可是,真實的意圖不能說,那他拿什麼借口來敷衍她?


  當時是用的什麼借口來著……


  哦對。因為燒壞了她一件,所以賠上好幾個。


  但是原先的這個根本就沒有丟。不過是被他給藏起來罷了。


  不過本來的這個既然沒有被燒掉,那麼,他理虧賠給她東西就更加說不通了。


  只能理解為,心虛。


  發現這一點后,端王爺更加緊張起來。面對著元槿的時候,居然有些訥訥不成言。


  看著他這欲言又止半晌沒有回答的樣子,元槿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當即又羞又惱。


  一個大男人,留著小姑娘的肚兜,存了什麼心思?

  一個還不夠,還要弄許多個來,又是存了什麼心思?

  元槿惱了。


  她本就臉皮薄,很怕羞。如今一想到自己當年還沒出閣的時候,就被這臭傢伙里裡外外地往歪處想了無數遍,就羞憤至極。


  ——那個時候,他可還什麼態度都沒有表露出來。


  元槿一時間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了。


  一來覺得他過分,居然做出這樣的事來。


  而後,又覺得有些心悶。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留過她的肚兜,對那肚兜有了感情,繼而開始喜歡她的。


  不然的話,他為什麼會對一件衣裳那麼有執念?


  倒不如、倒不如早點和她說清楚心裡感情的好。


  元槿一時間心亂如麻,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想法。


  越琢磨,越是心裡難受。越想,越是氣惱他。


  元槿怒目橫瞥了他一眼,將袖子一甩,往旁邊去了。


  藺君泓當真是有苦說不出。


  他覺得自己已然被自家小妻子給當成了有戀物癖好的某種惡人了。


  只是除了她的東西外,他對什麼執著過?


  還不是因了對她執念太深故而如此么?


  雖然對於元槿如今的排斥他心裡萬分失落,不過,藺君泓倒還是很有信心能讓她回心轉意的。


  旁的他不敢保證,自家小娘子的心意,他還是萬分了解的。


  除了他外,她就沒對誰那麼好過。


  她的心裡除了他,斷然是沒有旁人了。


  思及此,端王爺終究是心裡頭舒坦了些。而後便開始暗暗思量著究竟該怎麼做才好。


  終歸得讓她知道,他的心裡也只有她才行。而不是那些旁的什麼布料之類。


  藺君泓暗暗想著,一轉眼,元槿已經將晚膳吩咐下去,置備好了。


  兩人原先大部分時間都是一起在明雅苑中用膳,或者是在明心苑中。偶爾會在院子里和其他地方。


  如今元槿將晚膳置備好后,卻是讓人給擺在了明靜苑。


  這個消息讓藺君泓悚然一驚。


  須知明靜苑是他自己的書房所在的院子。


  那個地方,旁人等閑進不得。


  雖然元槿能夠隨意進出,但是她很有分寸,從不過多干涉政事方面的事情,故而除非有要緊的事情去尋他,她輕易不會主動踏足明靜苑中。


  如今她將晚膳擺在了那裡,藺君泓不由細想,她是不是只將他一個人的份擺在了那裡?

  應當是罷。


  這樣一來,想必她就不會和他一起吃晚飯了。


  藺君泓越想心裡越是緊張害怕。問過了元槿的所在後,他大步疾走著去尋她。


  這個時候元槿正捧著紅糖水皺眉頭。


  說實話,她一直不太喜歡直接這樣吃糖類,總覺得甜的過了些。


  而且,今天這糖水尤其難以下咽。


  她不知是不是心情不甚好的關係,越看心裡越煩,索性就將糖水碗擱在了一旁。


  孟媽媽瞧見后,苦口婆心地勸道:「王妃還是將它趕緊喝光了罷。不然明後日怕是要吃苦頭的。」


  元槿一想到那甜膩膩的味道,就有些下不去口。


  她愛吃甜食。但是這樣純糖的齁甜齁甜的東西,還是有些難以入口的。


  更何況她一般這個時候對甜的都頗有點排斥。


  明知道現在最適合吃這個,明知道孟媽媽是為了她好,可就是沒法做到。


  「先等等吧。還有些燙。」元槿尋了個不太妥當的借口,把東西往前一推,「我晚一些就喝。」


  孟媽媽沒有辦法,只得先依了她。


  「那我先去做事。等下王妃莫要忘記了才好。」孟媽媽猶有些不太放心,又在旁叮囑櫻桃:「你等會兒別忘了和王妃說一聲、提醒一下。」


  「是是是。您就不用擔心了。」櫻桃笑著將她推出屋去,「我自然省得。您老放心就好。」


  櫻桃剛好也要去尋葡萄。


  她知曉元槿一時半會兒的怕是不會去喝那碗紅糖水,就索性和孟媽媽一起出了屋。


  元槿不想聞到紅糖水的甜味,就拿了一冊書去窗下細看。


  誰知書頁翻了還沒兩頁呢,會聽人來稟,說是王爺來了。


  元槿剛才讓人擺了膳,她估摸著這個時候應該是藺君泓用膳的時間,卻沒料到他會在這個時候來尋她。


  聽聞之後,元槿自是讓人撩了帘子讓他進屋。


  藺君泓一進門,首先看到的便是元槿執著書卷看書的模樣。


  她離得遠遠的,坐在窗下。


  雖然不過是幾丈的距離,但是在他看來,卻有成千上萬丈那麼遙遠。


  好似伸出手去,都要夠不著了。


  藺君泓心下酸楚,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抽去她手裡的書,頓了頓,說道:「你寧願看書都不願和我來一起用膳?」


  元槿沒料到他問出來這麼一句。


  說實話,她以為他會因為那肚兜的事情而和她說起什麼。卻沒料到是晚膳。


  思及此,元槿辯解道:「不是。我只是現在沒有胃口罷了,要晚一些吃,所以才讓人先給你擺了膳。」


  他年輕力壯的,若是耽擱了飯點,定然不好。


  她現在沒有胃口,想著等會兒再吃。


  藺君泓看著她這滿不在乎的模樣,心下有些黯然,思量著那肚兜的事情終究還是橫亘在了兩人之間。


  他低聲說道:「那你既是暫時不吃,為何不讓人和我說一聲?好歹讓我等了你一起。」


  藺君泓這質問的話一出口,元槿怔了下后,猛然反應過來。


  之前她倒是說了讓人去和藺君泓說一聲。


  不過,她那話是和孟媽媽講的。


  孟媽媽當時正好端了那碗紅糖水來。


  她說完那話后,兩人只顧著因她要不要立刻喝了那碗紅糖水而爭執著,竟是把那個事情給耽擱了。


  孟媽媽先前要出門去,其實就是要去見藺君泓說起這事兒。


  只可惜的是兩人一前一後地竟是走岔了。


  藺君泓看她沉默不語,只當自己是猜對了,趕忙道:「你若是介意那東西的事情,不如我和你好好說一說。」


  他這話頗有些口不擇言。所以說得又急切,又有些語無倫次。


  元槿聽聞后,反而有了些興緻。


  之前她確實是惱過。


  後來讓人將他一個人的晚膳端到明靜苑去,也確實是和他在賭氣。


  不然的話,單憑著要喝紅糖水這一層的關係,還不至於讓她不和他一起用晚膳。


  只是原先看了他的態度后,她已經棄了繼續尋找緣由的想法。


  畢竟藺君泓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最執拗不過。一旦下定了決心,旁人無法改變。


  他當時沒肯說,她就決定不再細問。


  但是藺君泓如今主動提起,元槿倒是又有了些興緻,便說道:「你若肯說的話,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藺君泓知道她怕羞。


  如今她這般眼神清澈神色十分認真地說讓他來解釋那個肚兜的事情,反倒讓他莫名地有些不好開口起來。


  藺君泓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把實話告訴了她。


  只是,他的實話多說一個字兒,女孩兒臉上的紅暈就愈發深濃了兩分。


  「……白天倒還好了,我雖然想你,還能剋制得住。到了晚上,很是有些難捱。總覺得能天天抱著你入睡便是天底下最美的事情了。偏偏你遲鈍得緊。明明我將百般心思花在了你的身上,你卻毫無所覺。我只好出此下策,將你的東西誆了來。」


  後面的話,藺君泓自己說出口也覺得十分不好意思,不過,為了讓自家小妻子放心,他終是硬著頭皮講了出來,「看到它的時候,我想著,既是不能抱著你,能抱著你穿過的衣裳,也是好的。」


  他說的稍稍含蓄了點,說是抱著她穿過的衣裳。


  但元槿和他夫妻多日,怎會不知道他的意思?

  其實他是說抱著她沾了她氣息的貼身衣物,就彷彿抱著她一般。


  元槿的面上紅暈愈發明顯了。


  她偏了偏頭,有些羞,又有些惱,說道:「沒見哪個人和你似的。」


  「自然沒有哪個和我似的。」


  藺君泓應著聲,趁她不注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她掙扎,他握得更緊。直到她安靜地任他牽著了,他這才罷休。拉了一把椅子在旁坐下,將她好生摟在了懷裡。


  「我也覺得自己是瘋魔了。」


  話一說開,他發現,也沒那麼難以說出口,便繼續往下道:「不過,當時你一點回應都不給我,我當真是心急到了極點。生怕你下一刻就發現旁人比我好。想要留下你,偏你又不是任人揉捏的性子。我總覺得,有它在我旁邊,就好似你和我的距離也短了許多似的。後來……」


  他頓了頓,「後來我覺得你穿著這一件,不夠好看。我想著,你若能穿些別的樣子的,應當能更好看些。就亟不可待地讓溫大師幫你做了些。」


  元槿聽著他輕柔的話語,心裡湧起百般說不清的滋味。


  他是個擅於表達自己感情的。


  所以,後來他表明心意后,她以為自己已經知曉了他的心意。


  可是如今聽了這些之後,她才發現,他對她的情意或許遠比她自己以為的還要深、還要久。


  她甚至不知道他在那麼久之前就留意到了她。


  元槿努力回想,卻怎麼也想不出來,自己到底是有什麼地方值得他如此喜歡。


  藺君泓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又在鑽牛角尖去想了。


  但是,即便是在鑽牛角尖,她如今的態度也表明了她已經不在介意那件事情了。


  藺君泓頓時暗暗鬆了口氣。


  他忍不住輕笑著勾了下她的鼻尖,哼笑道:「怎麼?又在瞎捉摸什麼了?若有心事,不如早早地告訴了我。也省得我心裡頭難受了。」


  兩人將話說開,倒是沒了什麼芥蒂在。


  其實,原本也沒有什麼大的芥蒂。


  不過患得患失罷了。


  因為太在意了些,所以總有些怕是還不夠多、不夠足。


  元槿探手攬了他的脖頸,笑道:「沒有瞎琢磨什麼。就是想著,端王爺這麼大的人物,怎麼就留意到了這般不起眼的我。」


  她這話其實是因為心裡想到了,所以隨口這樣一說罷了。順便開一個頑笑。


  但是就這一個頑笑,藺君泓的心裡卻是泛起了絲絲波紋。


  誰不會留意到她?

  關注她的人可多了去了。只她自己不自知罷了。


  端王爺這般想著,轉眸細細凝視她。


  誰知視線剛剛接觸到,她就彎了眉眼朝他甜甜一笑。而後在他還沒來得及注意的時候,勾著他的脖子往她那邊傾斜。


  而後,她微微抬身,在他唇上印了個輕吻。


  在他的面前,元槿想到就會去做。


  因此,想吻他,便吻了。


  可是在藺君泓看來,有了她這個吻,卻當真有些失而復得的感覺。


  之前雖篤定她心裡有他,但心底深處,還是有些緊張。


  畢竟,他年紀大了她不少。


  畢竟他的身份在那裡,顧慮頗多,遭受的責難也頗多。


  而且,旁人對他的忌憚也尤其的多。


  怎麼想,跟了他,她都是吃了許多虧的。


  若是跟了旁人,她的一生必然是安穩順遂、無憂無慮的。


  可是跟了他……


  藺君泓之前有種種思緒、種種顧慮。如今被這一個吻,盡數地消滅殆盡。


  看著女孩兒嬌俏的笑意,藺君泓再也忍受不得,當即橫抱起她,朝著床榻大步行去。


  唇齒相交,纏綿細吻,虔誠而又熾烈。


  兩人相擁在一起,坦誠相對。


  那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太過強烈,藺君泓哪還忍得住?

  眼看著箭在弦上即將真刀實槍上陣,元槿卻氣喘吁吁地硬是止了他的動作,不准他繼續挺進。


  藺君泓正欲使出百般手段來讓她求饒,卻聽她臉紅紅地弱弱開了口。


  「別,我、我,小日子來了。」


  端王爺全身一僵,臉上表情瞬間精采萬分。


  元槿頗有些訕訕然。


  她雙手抵在了他的胸膛前,低著頭,輕聲道:「今兒已經有點信兒了。所以孟媽媽給我煮了紅糖水,這樣的話,明後日徹底來的時候就無需太過痛苦了。」


  今日已經有些微的見紅,並未有太多。不過,已經是前兆了,不能行房。


  藺君泓語氣十分愁悶地道:「怎麼那麼巧?」


  他大口大口喘息著,忍得額頭上的汗都往下滴落了。


  元槿看他這般模樣,也是同情的很。不由有些心疼,問道:「你還好嗎?能不能撐得住?」


  藺君泓知道她想幫忙,心下歡喜之餘,又暗暗苦笑。


  能不能撐得住都得撐著。


  今兒他已經惹惱了她,可不想讓她再為他多做些什麼了。


  只要他多為她做些就好。


  「我還好。」他將下巴抵在了她的肩窩上,輕聲說道:「你讓我抱抱你就好了。」


  元槿看他憋得那麼難受,依然對她柔聲呵護,心裡頓時柔軟一片。


  不待他出口,她就主動伸出手去,攬住了他勁瘦的腰身。


  藺君泓悶哼一聲,在她頸側悶悶說道:「換個地方抱著吧。」


  吃不得的時候還抱著腰,實在讓人更加難捱了。


  元槿怔了怔,有些反應過來,臉紅紅地往上抱了抱。


  兩人相互依偎著,正濃情蜜意著,突然,一聲不合時宜的聲音傳入了兩人耳中。


  咕嚕。


  咕嚕。


  藺君泓詫異地低頭看了眼。


  元槿羞得臉通紅。


  她輕輕扭開了頭,望向側邊,輕聲道:「我本是準備了晚膳的。還不知是誰,耽擱了那麼就都不讓人吃飯。」


  這話裡帶著十足的怨氣。


  但是,卻不是那般憤恨的怨氣,而是小女兒意十足的嬌嗔之怨。


  看著這樣的她,藺君泓的心中溢滿了暖意。又是心疼她,又是喜愛她。


  剛才他過來的時候,聞到了紅糖水的甜膩味道。


  原本還沒想到那是為了什麼。而後聽聞她的小日子差不多來了,他才知曉那是為了什麼準備的。


  藺君泓輕笑著含了下她的耳垂。


  「你定然就是小日子來了,心情不好,就拿我出氣。」藺君泓哼道:「旁人都說女子在這個時候心緒不寧,果然如此。」


  元槿十分鄭重地點了點頭,「敢情不是你偷偷藏了我的東西才惹了我生氣的。」


  藺君泓白皙的面上騰地下飛起一抹紅暈。


  不過,他神色十分鎮定,倒是把臉色變化給遮掩住了。


  看她嗔怒地橫了他一眼,藺君泓的心裡愈發舒暢起來,笑問道:「想吃什麼?我給你準備去。」


  聲音里滿是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溫柔。


  不過,這般的溫柔,元槿卻是感受到了。


  元槿在他懷裡蹭了蹭,也不說自己之前準備的晚膳里就有她自己喜歡的吃食了,想了想,說道:「我要吃面。你親自煮的面。」


  藺君泓愕然,低頭道:「你確定?」


  他並不會做面。


  說實話,做是能做,但是能做成什麼樣子……


  他就不敢保證了。


  出乎他的意料,元槿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


  藺君泓怔了怔后,有些瞭然。


  若是做面的話,誰做的不比他做的好吃?

  府里最差的廚子,都比他弄出來的要美味千百倍。


  小丫頭哪裡是想吃面。


  分明是身子不舒服了,所以在他這裡求溫暖呢。


  思及此,他的心愈發柔軟起來。


  這個時候的他,恨不得能將天上的星星摘了給她。不過是做一頓面而已,有甚要緊?

  「想吃面我們就去做。」


  藺君泓坐到床邊,又扶了她起來,讓她坐在他的懷裡。


  剛才兩人情到濃時,吻得太過投入,已然將衣衫扯得太過凌亂了。


  他邊給她整理著衣衫,邊笑著問道:「你想要吃什麼面?待會兒我問問怎麼做,你稍等片刻就好。」


  「我要吃番茄蛋面。」元槿說了個最好做的,挑眉揚著下巴說道:「我知道怎麼做。我教你好了。」


  看著她難得露出的自得模樣,藺君泓搖頭失笑。


  他在她下巴上輕捏了下。


  看她吃痛皺眉了,他莞爾,低哼道:「小丫頭想必是早就預謀著讓我吃這一次的虧了。連帶著都打算好了要我做什麼,還提前問了做法過來。」


  其實他這話倒是真的「冤枉」了元槿。


  元槿並不是為了「坑害」他這一次故而問了做法過來。而是她前世的時候看過旁人做這面的方法,而且她也跟著做過,所以有些印象。


  只不過那麼久沒有動手了,也不知道自己印象里的做法還準不準數。


  元槿低頭看著藺君泓給她整理衣衫,發現衣衫已經皺的厲害了,就想著過去換一件。


  藺君泓倒是不在意,拉了她的手直接下床,說道:「哪就那麼麻煩了?不過是件衣裳罷了。更何況等下少不得要沾上麵粉,要換也是等做完之後再換。」


  元槿想想,也有道理。就順了他的主意沒再堅持。


  兩人相攜著往外行去,走了沒幾步,藺君泓就把元槿給攔住了。


  元槿驚異地望過去,不知他又有了什麼主意,誰知剛剛抬眼看過去,眼前便多了一個白玉碗。


  「喝下去。」藺君泓板著臉,不容置疑地說道。


  看清自己眼前的東西后,元槿忍俊不禁。


  原來藺君泓端著的竟然就是她之前擱在一旁沒有喝掉的紅糖水。


  剛剛兩人在那邊說著話的時候,元槿就已經和藺君泓說過了,提前喝點紅糖水的話,能夠讓小日子的時候好過許多。


  最起碼肚子疼得能夠輕一點。


  她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沒料到他竟然記在了心裡。而且,剛剛下了床就迫不及待讓她把糖水喝了。


  之前因著和他賭氣,而且確實不太喜歡喝這樣甜膩的東西,所以元槿排斥著沒喝。


  如今藺君泓親自端到了她的跟前,她的心情很好,心裡也十分甜蜜,看著這碗糖水也比之前要順眼了許多。


  元槿不再如之前那麼抗拒,十分順從地接了過來,一口氣飲了下去。


  喝完之後她將碗擱到了一旁。


  剛剛抬起頭來,冷不防藺君泓出手如電,往她嘴裡塞了個東西。


  酸甜酸甜的味道突然布滿了唇齒之間。


  而且,酸的味道重,甜的味道輕。


  元槿下意識就咬了幾口,頓時被酸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只覺得臉上的全部肌肉都緊張地擠在了一起,不停地抽。


  「這是……」


  「腌制過的酸橄欖。」藺君泓得意洋洋地道:「是南邊兒送來的。今日剛剛收到,我就隨身帶了些,準備見了你給你吃。」


  之前遇到的時候,發生了一點意外,所以沒能立刻給她。


  如今兩人已經甜蜜如初,自然是要將好東西即刻給她才好。


  更何況,剛才藺君泓聽元槿說過,因為那糖水太甜了,有些齁,所以元槿不是特別喜歡喝。


  故而藺君泓琢磨著,加上一點的酸味,想必就能中和掉那甜味了。元槿想必吃了這酸橄欖后,就能好過許多。


  藺君泓湊著元槿剛才喝糖水的時候,悄悄把這個酸橄欖拿了出來。趁著她剛喝完糖水,給她個驚喜,塞進了她的口中。


  藺君泓美滋滋地等著元槿的誇獎。


  誰知一轉眼,才發現她的神色不太對勁。


  好似……很痛苦?


  藺君泓有些慌了,趕忙上前扶了她坐下,急急問道:「你是怎的了?可是哪裡不舒服?不如與我說說,我幫你想想辦法。」


  轉念一想,他又改了主意,「我去叫大夫去!」


  說著就要往外走。


  剛剛邁開步子還沒走出去,他衣衫一緊,卻是被元槿拉住了衣衫下擺。


  「不用、不用去。」元槿將口中之物吐了出來,十分努力地說道。


  藺君泓聽她聲音都有些不對勁了,心下有些慌,忙問道:「那你這是?」


  元槿怨念地抬眸,橫了他一眼。嘴裡的酸味簡直都要把牙齦摧毀了。


  剛喝完糖水就塞給她了個酸橄欖。


  他這簡直是要酸死她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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