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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輪迴

  紅牆灰瓦,對開的朱紅大門,上面鑲滿了銅釘。門口一對丈許高的銅獅子,異常的威風氣派。


  高賢看到這對銅獅子,也有些驚訝,白玉生的老丈人不但有錢,這副做派也異常豪闊。


  要知道鑄錢需要大量的銅,這一對銅獅子,至少有上萬斤。說是金山有些誇張,這對銅獅子能換幾百萬銅錢是沒問題。能把銅獅子擺在門口,不止是有錢,更代表著有勢力。


  高謙有些同情的看了眼白玉生,他在半路上賺了不少。可和周家相比,那就差的太多了。


  周家大門口自然是有門房的,一個中年人遠遠就迎過來施禮,「不知兩位尊姓大名,來此有何貴幹?」


  今天的白玉生換了一身錦袍,腰間佩劍,騎著神駿白馬,一副風流個儻翩翩公子形象。


  門房也不敢輕忽,非常客氣的詢問情況。


  白玉生取出拜帖遞給門房,「麻煩和主人通稟一聲,蒼雲城白家白玉生前來拜訪。」


  門房不知道蒼雲城白家,可看白玉生這副做派,卻也不敢怠慢。他施禮后匆匆從側門進入大院。另有一位門房站在一旁賠笑。白玉生從馬上下來,在一側拴馬柱上把馬拴好。


  他又請高謙從驢上下來,把白驢也拴好。


  高謙其實可以收起白驢,只是在這裡也沒必要刻意展示法術。


  沒過一會的功夫,門房匆匆回來,他恭敬對白玉生施禮:「原來是白家公子,老爺有請。」


  請是請了,門房卻是帶著白玉生、高謙從側門進了院子。白玉生臉上沒什麼不滿表情,心裡卻有些不快。


  他不遠萬里來相親,作為準姑爺,周家真要有心肯定要開正門迎接。


  現在卻讓他從側門進來,還沒有一個有分量的人來迎接,可見周家的態度。高謙倒是無所謂,他跟著白玉生主要是為了那一點微妙聯繫。


  至於白玉生會怎麼樣,他不太關心,也不需要他關心。堂堂天命之子,就憑周家這種層次豪門,也很難容得下。此次白玉生登門拜訪,不論成敗,對白玉生都沒影響。


  反倒是周家,這是一次巨大考驗。一個處理不好,很可能就此家滅人亡。門房帶著白玉生、高謙過了兩重院子,在第三進正房門前停下。


  這座正房有八扇對開房門,福字窗欞,看著就異常氣派。


  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老者躬身站在台階下方,「白公子,老爺在等你,請跟我來。


  老者衣著乾淨整潔,甚至還頗為氣派,只是舉止很恭謹,看著應該是位管家。白玉生也是大家出身,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


  到了這裡,才有管家出迎。其實也代表了周家的態度。不管怎麼樣,總要見見便宜岳丈,聽聽他怎麼說。


  白玉生對高謙說:「老師,跟我一起去吧。」管家微微皺眉:「白公子,老爺不想見外人。」


  白玉生有些不高興了,他長眉一揚:「這是我老師,我父親病逝,老師是我惟一的長輩。


  「這等人生大事,我老師怎麼能不在場!」


  管家被懟的有些愕然,白玉生這段時間順風順水,英氣勃發。此刻發怒,自然有股凜然英武之氣。


  垂垂老矣的管家,雖然老成持重,被白玉生當面硬頂,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他猶豫了下說道:「白公子稍安勿躁,我不過是一個下人,沒資格替老爺做主。還請白公子見諒。」


  管家說道:「請白公子和尊師稍待片刻。」


  白玉生大家出身,自然不會和一個管家為難。他擺擺手,示意管家快點去。


  等到管家離開,白玉生有些歉意低聲對高謙說道:「道長,恕我冒昧,畢竟對方是豪門大族,只能請道長幫我撐腰。


  」


  他一直要拜師,高謙堅決不同意。所以他都稱高謙為道長。


  剛才叫老師,一是的確需要找個人撐腰,二也是是藉機套關係。


  白玉生覺得高謙神通無盡,是當世絕頂高人,甚至是仙人也說不定。這樣的人物,不論如何都抓住了。


  高謙明白白玉生的小心思,他微微一笑:「你高興就好。這本就是小事。」


  對於高謙輕描淡寫的回答,白玉生略微有點失望,他費盡心思套關係,這位仙師似乎並不在意。


  管家很快回來了,「老爺請兩位進去。」


  進了正廳,高謙迎面就看到一個富態中年男人坐在主位上。


  這人面如滿月,細眉長眸,膚色白皙,坐在那面帶微笑,和氣中又帶著幾分富貴之氣。


  「白玉生拜見伯父。」


  當著中年人的面,白玉生可不敢失禮,他恭恭敬敬鞠躬長揖。高謙也稽首施禮,卻沒說話。


  中年人哈哈一笑伸手虛扶:「我和義安是結拜兄弟,你就是我親侄子一般,不必這般客氣。賢侄請坐。」


  他又對高謙說道:「道長既然是玉生的老師,也請入座。中年人略帶歉意的說道:「還沒請教道長法號高名?」「貧道高謙,世間一散人。主人家不必在意。」


  高謙客氣了一句,在白玉生上首落座。


  既然白玉生叫他老師,他總不能坐在白玉生下首。


  中年人對高謙還是很客氣,他說道:「我叫周青,在此地做些買賣生意。以前在蒼雲城和義安結識,一見投緣.……」


  周青簡單把他和白玉生父親關係介紹了一下,也是怕高謙不知其中情況,胡亂摻和壞了他好事。


  高謙微微點頭,白玉生早把他家事情說了,看周青的態度,對白玉生也還算不錯。


  至少還態度溫和,給了白玉生見面的機會。沒有直接讓人轟走。這在高謙看來,已經是非常難得。


  商人么,講究的就是重利輕義。白玉生父親死了,家業也敗了。


  以前留下的婚約,就沒了價值。這時候想悔婚,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周青不知道高謙深淺,只是看這位器宇不凡氣度高華,真有幾分仙風道骨。這才破例解釋了很多。


  他就高謙態度平和,似乎並沒有為白玉生出頭做主的意思,他心裡也鬆口氣。周青對白玉生說道:「賢侄,我知道你的來意。二十年前,我和義安酒後戲言,結了兒女親家。」


  他說著嘆口氣:「那時候我和你父親都比較年輕,說話很隨意。完全沒想過這件事有多重要。


  「二十年過去了,你也長大了,我家女兒也大了,要說就這麼結親,卻有點太草率。」


  白玉生站起身鞠躬施禮:「伯父,我父親遺願就是讓我完成婚約。


  他一臉鄭重說道:「時隔二十年,舊事重提,我也覺得這件事有些過於草率。只是父親遺願,我也不能違背。


  「此來拜會伯父,該如何處置此事,我是小輩,還請伯父做主。」白玉生心裡有傲氣,在高謙那學了斬龍劍訣,更是打開了眼界。周家雖然有錢,他也不是很在意。因此表現的很洒脫大氣。


  這讓周青有點意外,這個白家的晚輩,居然頗有豪氣。看起來還真有幾分氣度!也不能太過小覷。


  周青沉吟了下說道:「雖然當時只是戲言,可人不能無信。


  「但是,婚姻大事,也不能如此草率決定。我家玉華也不小了,我需要問問她的意見。」


  周青說著笑了笑:「賢侄,你一路上也辛苦了,先暫時在這休息幾天。「這件事我總會給你個交代。你也不用著急。」


  周青把管家叫來,讓管家帶著白玉生、高謙去休息。


  等到兩人離開,屏風後走出來一位妙齡女子,她一身素雅長裙,手握團扇,眉眼如畫,水盈盈明眸滿是風情,異常的美艷。


  周青對妙齡女子招招手:「玉華,你覺得白玉生此人如何?」


  這女子正是他大女兒周玉華,號稱獨秀碧玉城,是全城聞名的大美女。碧玉城的豪門大族,都和周青提過親,只是被他婉言拒絕。


  周青倒不是在意他當年許下的婚約,他只是覺得這些提親的公子名士,都是中人之才,配不上他女兒。


  白玉生大老遠跑來,一路上揚名四方,周青其實也有所耳聞。正因為如此,周青才給了白玉生機會,讓他進門說話。


  當面看到白玉生本人,周青也略微有點意外,白玉生相貌俊秀,眉宇間卻有股縱橫不羈的豪氣。


  若說氣度風姿,卻是遠勝碧玉城那些公子名士。


  周青很清楚,這些公子名士也就是吹牛逼厲害。真要做事,只怕十個捆在一起也不如一個小吏能幹。


  當然,這些公子名士的家世強大,他們也不需要太會做事。只要不太傻,把持住家中資源人脈,就能輕易成功。


  底層的人再如何能幹,也沒機會躍升階層。


  周青有點拿不定主意,要說白玉生當女婿也很不錯。


  他家裡並不缺錢,白玉生要是真有本事,能幫他守住這份家業,讓他女兒過上舒心安穩日子,也不是不行。


  周青知道女兒很有才智,這又是和她緊密相關的終身大事,當然要問問周玉華的意見。


  周玉華想了下說道:「白家公子的確是一表人才。」就她所見,碧玉城還真沒有年輕人能勝過白玉生。不過,她不太喜歡白玉生。


  也沒什麼具體理由,就是相性不太合吧。她能欣賞對方的優秀,卻並不想和對方待在一起。


  這種複雜的小兒女心思,她自己都弄不太明白,更沒辦法和父親直說。她轉又說道:「我看那位道長才是高人。「


  周青很是愕然,「玉華,你這是何意?難道你看上了那個道人?!」他話沒說完,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了。


  出家的道人、和尚,是有能娶妻生子的。只是那種出家人,都是一聽就不正經。


  他女兒獨秀碧玉城也許有點誇張,卻也是出了名的才貌雙全美女。


  要是嫁給一個道士,那真會成為碧玉城全城的笑柄。他都沒辦法抬頭做人。周玉華白了眼父親,「我只說此人不凡,什麼時候說要嫁給他了!」


  周青鬆了口氣,他快要被嚇死了。「出家人有些神異之處,也很正常。」


  別人拋家舍業去修行,總要學會一些本事。若非如此,哪有那麼多人去出家。周青對此不以為意,只要有錢,有本事的方士道人很容易就能找到。


  他問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周玉華搖頭:「女兒也不知道。」


  要說白玉生是很不錯,但她總覺得不太投緣。


  這種事情很難說的清楚。她一時也有些茫然,不知該如何選擇。


  周青看女兒也沒主意,他說道:「不如這樣,西面的紫氣峰出現一顆天珠,據說是某位真龍留下的龍珠,每到子時就浮現出來吞吐靈氣。


  「你既然做不了決定,就用此珠為媒。不論誰取了此珠,你就嫁給他……」周玉華很是不安:「父親,要是被乞丐拿到此珠,我該如何?」


  「這等異寶關係到天命,豈能落在凡人手裡。就是真有普通人能拿到此寶,也會被人強行奪走。」


  周青淡然說道:「真要有乞丐有此逆天氣運,那他註定不凡。這就是天賜的緣分!


  」


  周玉華覺得此舉有些兒戲,只是她知道周青最信命,她想了下又覺得此事也不是不行。


  反正誰都看不上,碰碰運氣也好……

  高謙和白玉生被引到一個跨院,院子不大,天井裡栽了幾根翠竹,頗為清幽乾淨。


  白玉生請高謙住進主房,他在偏房找了間卧室。


  白馬、白驢,自然有下人送到馬廄,有人專門伺候。「老師,你覺得我這位伯父是什麼意思?」


  白玉生有點看不懂周青,他覺得高謙是絕世高人,肯定能看懂其中關節。「沒有一口否決,就是對你的認可。」


  高謙安慰道:「至少你還有機會,不要氣餒。」「這樣也太憋悶了,只能聽著對方安排。」


  白玉生眼珠一轉舊事重提,「老師,我不想娶這個老婆了。您帶著我出家修道吧!」


  「要出家修道,得明白什麼是家,什麼是人,什麼是己,什麼是天地……」高謙看了眼白玉生,「你還什麼都不懂,你出什麼?修什麼?」


  白玉生有點不服氣,他是什麼都不太懂,可出家哪有這麼麻煩。有些和尚道士自幼就出家,那怎麼說。


  只是他不敢直接反駁高謙,只能尷尬乾笑。「你先別急。」


  高謙說道:「等你把塵緣都斷了,再來找我說出家修道。」


  不等白玉生說話,高謙又說:「其實你出家修道求的是逍遙自在。你把斬龍劍訣好好修鍊,一樣能縱橫天下逍遙自在。」


  這話可說到白玉生心坎了,他要出家修道,追求的就是逍遙自在。的確,把斬龍劍訣煉好了,天下還不是任由他縱橫。


  白玉生又不好意思就這麼承認,他乾巴巴說道:「弟子向道之心很誠。高謙微笑:「我明白。」


  高謙瞭然一切的微笑,讓白玉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晚上的時候,周青設宴款待白玉生和高謙。


  一桌子酒菜,卻沒有外人。


  喝了幾杯酒,白玉生、周青也都放鬆下來。


  周青趁機說道:「我家玉華說了,她和紫氣峰天珠有緣。「誰能取的天珠,誰就是她天賜的丈夫.……」


  白玉生當即拍著胸口說道:「我必定取的天珠,博取玉華的歡心。」酒宴結束,回到借宿的跨院,白玉生被夜風一吹,人也清醒了許多。他有些不安問高謙:「老師,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高謙搖頭:「周家執意要設立考驗,你沒得選。「這樣啊.……」.

  白玉生還是有點失望,他自覺條件優秀,周青卻還是不願意直接把女兒許配給他。


  非要弄什麼天珠為媒,說起來就像鬧劇一般,頗為可笑。可想而知,必然有很多人參加競爭。


  娶個老婆,卻要去爭去搶,這讓白玉生覺得很沒意思。


  高謙隨口安慰道:「這其實很公平。你盡可以拿到天珠,卻不娶他女兒。「既展現能力,又展現骨氣。」


  白玉生擊掌稱讚:「妙,老師果然高明!」第二天,白玉生就動身去了紫氣山。


  周家以天珠為媒的消息,也轟動了碧玉城。


  上至豪門大族,下至寒門書生、武士勇夫,都一窩蜂的沖向紫氣峰。既然是以天珠為媒,就是大家都有機會。


  萬一走運拿到天珠,立即就能一步登天!這個機會,誰也不願意錯過。高謙沒跟著去,他又不想娶媳婦,對所謂天珠也沒什麼興趣。


  對他有用的異寶,他遠遠就能感應到氣息。至於白玉生,不論成敗,其實都無關緊要。他在意是白玉生帶給他那一絲聯繫。


  到了周家,高謙基本可以確定這一絲聯繫就在周家。


  至於這一

  絲聯繫是什麼,他還不太確定。反正不是周青,也不是周玉華。周家這等豪門大族,規矩森嚴。


  高謙雖然住在周家,卻不可能隨意遊逛。在這個跨院里,除了僕人之外再看不到別人。


  在跨院住了幾天,高謙突然心有所感,他從房間里出來,沿著磚石鋪著的小路到了周家後院花園。


  此時正是夏初,上午陽光明媚,風清氣爽。


  花園裡枝葉繁茂,不少花含苞待放,一副生機勃勃的樣子。


  一座涼亭前方有個小小秋干,一個中年婦女正推著一個三四歲大小女孩盪秋干。


  女孩有點太小了,中年婦女只是輕輕搖蕩。


  也不知為什麼,小女孩表情平靜,似乎對盪鞦韆並沒有什麼興趣。烏溜溜的大眼睛里,居然有幾分沉靜之氣。


  高謙和小女孩眼神一對,他就知道這份聯繫就在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也獃獃看著高謙,她覺得高謙看著很舒服很親近,卻並不認識高謙。她眼神里也露出了幾分疑惑,她問旁邊奶娘:「九娘,他是誰?」


  奶娘這才發現花園裡居然來了外人,還是個男人。她微微皺眉說道:「這裡是後花園,外人速速離開。


  高謙沒理會奶娘,他深深看著小女孩黑亮眼眸,心情頗為複雜。


  隔了不知多少年,她居然還沒能覺醒前世記憶,一副如此懵懂弱小的樣子。


  他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面,那時候她雖然青澀,卻非常謹慎非常聰明,又充滿了靈性,就像一隻可愛的小貓,


  現在的她,卻真正成了一個小孩子。


  高謙不由深深嘆息,人的命運是如此奇妙,他甚至不該如何面對這個大弟子。當一個人失去了以前的全部記憶,那她作為人的烙印就都沒了。看成是另外一個人也沒問題。


  這其中就涉及到一個非常複雜的自我認定。


  高謙當然清楚,一個真正的自我包含先天神魂、後天記憶、情感。


  現在的周毓秀,就只剩下先天神魂本源。她所經歷的一切,她曾經的情感、意識,已經全部在時空天輪中潰滅。


  在這個世界中,她又不知轉生了多少次,先天神魂本源始終都沒能真正覺醒。讓周毓秀在此界中不斷輪迴,對她來說其實也未必是壞事。


  這是一種歷練,一種修行。


  在這種沉淪中覺醒,周毓秀就能突破以往限制,成為此界巔峰,甚至更上一層。


  當然,這樣的不斷輪迴也會消磨先天神魂本源,最終把先天神魂本源消磨成空白。


  從那以後,周毓秀這個生靈就從諸天萬界中徹底消失。


  高謙找到了周毓秀,但他也沒辦法喚醒周毓秀先天神魂本源。一切的根本,還要周毓秀自我覺醒。


  高謙走到小女孩身邊,他柔聲問道:「毓秀,你讓我怎麼選?」小女孩直直看了高謙一會,她突然向高謙伸出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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