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愛而不得
白居易送給湘靈一麵鑲鍥著雙盤龍的銅鏡,他,曾有個大詩人,叫劉希夷,他給心愛的女子寫過一首詩:願作輕羅著細腰,願為明鏡分嬌麵。
他送給她明鏡,也剖開了少年的心意。
湘靈收下了鏡子,愛情在他們的心頭萌芽,漸漸長成了一朵纏繞著彼此的花。
少年與少女就這樣私定了終身,還偷嚐了禁果,漫漫長夜,他們依偎在一起,任由月輝披在身上,鑲起一層銀色的邊。”
當偷嚐禁果四個字從沈平的口中出來的時候,教室裏女學生的臉上表情更加羞紅了,反倒是男同學的臉上帶著壞笑。
“禁果呀……”
“沈老師這算是在課堂上開車了吧?”
“這怎麽能算呢?”
“哎呀,我覺得你們的關注點錯了,現在應該關注在古代私定終身的下場啊!”
“沒錯,我感覺這裏應該是白居易的人生轉折點。”
教室裏議論紛紛。
沈平點點頭,繼續道:“這段感情很快被白居易的母親發現。
爛俗的情節再一次出現,母親認為,白居易總有一要踏上仕途,娶的必須得是高貴門第的女子,所以,她果斷棒打鴛鴦,絕不認可身為村姑的湘靈。
白居易並沒有退縮,這是溫柔的少年第一次嚐試去反抗他的母親,有著從沒有過的倔強。
貞元九年,白居易的父親遷任襄陽別駕,此時國家的局勢也大體安定了,母親決議帶著一家人前去襄陽。
如此,離別終究是來了,無可阻擋。
走的那,這對戀人執手相看淚眼,無語凝噎,湘靈將那麵銅鏡還給了他,:我等你將它再次給我。
白居易接過鏡子,沉默不語,他重重的點了點頭,留下了他離別之際寫給她的詩。
他經常給她寫詩,每當那時候,湘靈就支起下巴靜靜地聽,目光裏滿是崇拜,而今這首《留別》,很有可能是他給湘靈寫的最後的詩了。”
在到這裏的時候,沈平拿起桌子上的粉筆,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這首詩。
秋涼卷朝簟,春暖撤夜衾。
雖是無情物,欲別尚沉吟。
況與有情別,別隨情淺深。
二年歡笑意,一旦東西心。
獨留誠可念,同行力不任。
前事詎能料,後期諒難尋。
唯有潺湲淚,不惜共沾襟。
“這首詩是什麽意思呢?秋意涼了就要卷起竹席,春日暖了就要收起被子。
你看吧,就連這些無情物,分別的時候都有些讓人舍不得。
更何況是和你呢?
這兩年我們度過了多少歡樂的日子,多麽纏綿的情意,卻不想,突然間就要各奔東西。
雖然我也想留下,甚至帶你一起走,但我現在的能力還做不到。
以前誰能預料到今呢?
未來會怎樣我也不知道。
隻有那雙眼不斷滾落的眼淚,不停地在打濕你我的衣襟。”
此話一出,整個教室都嘩然了。
“我勒個去,白母棒打鴛鴦啊!”
“就是啊,喜歡就是喜歡,憑什麽不讓人家在一起啊?”
女同學們不願意了。
沈平歎了口氣,繼續道:“馬車咕嚕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白居易趴在車欄上,努力的睜大眼睛,眼看著湘靈單薄的身影漸漸變,最終消失不見。
他的淚水溢滿臉頰。
路途上,每當經過高處,他就下意識的回頭,仿佛那個熟悉的倩影就在身後一般。
他寄給她詩,題目就叫《寄湘靈》,這是他第一次在詩中留下愛人的名字:
淚眼淩寒凍不流,每經高處即回頭。
遙知別後西樓上,應憑欄幹獨自愁。
在襄陽,因父親是別駕,白居易的生活水準一下子提高不少,終於不用再過符離時的苦日子了。
可他還是不開心。
他忘不掉,忘不掉一個宛若仙似得少女,他忘不掉她捧著臉看她的眼眸、忘不掉她聽自己吟詩時的認真、忘不掉自己離開時,她淚眼婆娑、煢煢孑立的無助。
尤其是夜深人靜時,他更是相思成疾,咬著自己的手,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夜半衾裯冷,孤眠懶未能。
籠香銷盡火,巾淚滴成冰。
為惜影相伴,通宵不滅燈。
湘靈,
我想你了。”
到這裏的時候,沈平又是歎了一口氣,神情帶著淡淡的遺憾,頓時將整個氣氛渲染到了整個教室。
“這個時期的白居易,好癡情哦。”
“對啊,那種懵懂無知的愛情卻被母親阻攔不能在一起,想想就覺得好可悲。”
女學生們被白居易和湘靈之間愛而不得感情感動了。
沈平沉默了一會兒,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道:貞元十年,白居易的父親去世,一家人再次回到了符離。
按照禮法,白居易要披麻戴孝,在家丁憂近三年,故而雖然戀人再次相見,他也不敢冒下之大不違去和湘靈私會。
二人隻能猶如初識一般,在窗籬下,眉目傳情。
直到貞元十二年,白居易丁憂完畢,這年他二十五歲了,湘靈也已經二十一了,在提倡早婚的大唐,其他男女在這年紀娃都有好幾個了。
他鼓起勇氣,懇求母親讓自己把湘靈娶回家。
母親不許,還勒令他不準再和湘靈來往。她對白居易,你要娶的應該是對你仕途有幫助的女子,你要是娶一個村姑,那豈不是讓別人笑話咱們白家?等將來我死了,要怎麽在你父親麵前解釋?
在中古社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沒什麽自由戀愛,隻要母親不點頭,白居易是沒辦法迎娶湘靈的。
他的苦澀無法言,隻能寫成文字,如貞元十四年,以湘靈的視角寫的那首《長相思》:
妾住洛橋北,君住洛橋南。
十五即相識,今年二十三。
有如女蘿草,生在鬆之側。
蔓短枝苦高,縈回上不得。
人言人有願,願至必成。
願作遠方獸,步步比肩行。
願作深山木,枝枝連理生。
這首詩的意思是:我住在洛橋北,而你住在洛橋南。
認識你的那年我剛滿十五歲,如今卻已經二十三了。
我就猶如生長在鬆柏旁邊的藤蘿,無論我的藤蔓如何去攀岩、縈繞,都無法跨越家世門第的那層坎兒。
人家都,一個人隻要有願望,老都會成全她。
那麽我願成為遠行的走獸,跟隨在你身邊,每一個腳步都和你並肩而行。
那麽我願成為深山的喬木,陪伴在你身旁,每一條枝椏都和你連理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