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小公爺好奸猾（第二更）
張破虜沒有一絲貪婪的念頭。
在這個虎狼盤踞之地，若是銀子多了，不但燙手，還隨時可能丟了小命。
加上鹽場還當真需要朱勇這種頭麵人物遮掩，是故張破虜大嘴一張，就讓了八成出去。
但說實話，哪怕虎山隻占據兩成，來年也保證財源滾滾。
張破虜反而擔心，這麽個窮鄉僻壤，有銀子也沒地方花……這才是張大少爺擔心的問題！
就說以往丹東集市開放，大家也是以物易物，完全沒人收銀子！
那玩意既不能飽肚子，也不能暖被窩，要來何用！
“朱將軍，實不相瞞，製鹽一事破虜可以做主……這鹽場不但是破虜開辟，製鹽之法也是破虜傳授，外公於此事完全不管，將軍可以放心！”
“不過，在丹東此地，便是有銀子也無處花，將軍分成之際，便以米糧等物結算與虎山，如何？”
朱勇愕然，問道：“公子，來年大半年都可以製鹽，公子哪怕隻要走兩成，都是天大的數目，這麽多銀子……公子就換個糧食？”
張破虜和朱勇熟悉之後，摸準了朱勇一些性格，兼他曉得朱勇這種有誌上進的人，最是害怕欠人情，唯恐將來會被拖後腿。
所以，朱勇話裏話外，有些不想要八成的意思，還真不是說假話。
張破虜摸摸小黑狗的頭，喂了一塊魚肉，製止了阿塔“護盤子”，道：“將軍，破虜開門見山，我身陷危局，唯恐丹東衛換個人，巴不得朱將軍全盤控製丹東，位置穩固無比，破虜的小命才會安全！”
“這些錢財雖多，哪裏比得上小命？”
“破虜隻希望，將軍一守土有責，不讓人吞了大明一寸土地，二望將軍時不時長城之外展開巡邏……比如說那樸家寨，狼子野心，本人以為他們會借口與建州摩擦，從而危及虎山。”
朱勇還以為張破虜有什麽要求，對於朱勇來說，他從守備將軍變成了指揮使，從名義上看升了好幾級。
可實際上，從兵部下轄單位，變成了兵部與五軍都督府雙重管製，兼他本人也是武勳之後，必然要偏向五軍都督府多些。
這種情況之下，兵部必然會惡心他！
但朱勇一是想將自己的伯爵位置變成世襲，二是他這個人，還真想做些事！
他還真怕遼東不出事！
因為，丹東堡之前隻是負責與朝鮮接壤之地的安防，抓逃犯，捉走私，順便巡邏一下，看看有沒野人女真溜進來。
這如何能滿足朱勇的胃口！
他好歹是堂堂東平王的重孫子，平陰王的親孫子，怎能安心在京師內混吃等死，然後雙腳一蹬，一命嗚呼！
揚名立萬，開疆拓土，建功立業，才是朱勇的夢想！
鑒於宣府、大同、延綏、甘肅等重鎮，他去了也是個擺設，幹脆先跑來遼東鍍鍍金，不想忽然，機會就砸下來了。
以他指揮使的權限，於長城之外開展軍務，誰也說不得他！
朱勇大喜過望，連連道：“無妨無妨，就怕樸家寨不造反，他們隻要造反了，兒郎們的軍功就有了！”
這廝陰陰一笑，道：“要不下次穀公公來了，你帶他去後山，扮幾個人追殺，就說是樸家寨幹的，我這裏立即發兵，保管樸家寨草木俱焚！”
臥槽，好毒！
張破虜驚呆了！
本少爺不過是讓你防備一下，你竟然要直接斬草除根，然後去冒領軍功，你丫是真膽肥！
旋即，張破虜想起，來遼東的勳貴二代們，貌似都是這種操作，殺幾個人就去報功，然後京師一操作，不但爵位穩了，還有一個極其漂亮的履曆。
張破虜心裏歎息，倘若張懋早立張銳為繼承人，怕他也會如此操作……隻可惜，好好的遼東，被弄得民怨倍出，這些勳貴二代們殺人太狠，何嚐不是其中一個原因！
不過，張破虜哪裏管那麽多，他自己的小命都沒保障。
張破虜道：“倒也不用，明年一開春，野人女真就會南下，說不定兀良哈人也會有小股騎兵進來，屆時無論殺人，還是防火，都有將軍忙的時候！”
朱勇也憂慮起來。
作為開國功勳之後，他的消息來源是極廣的，自然曉得兀良哈人好幾年沒大規模軍事行動，來年或者後年，宣府必然會有巨大的軍事壓力，無數的烏素海騎兵，也會分成小股部隊，掃蕩整個遼東。
他現在可是指揮使，再不用受金州節製，看似逍遙自在，可要萬一不好，讓某個兀良哈小股部隊進入長城，那樂子就大了！
所以，朱勇幹脆道：“依照你的情況，樸家寨都是朝鮮人……這群家夥要是趁兀良哈來的時候，和建州女真幹上了，麻煩就大了……看來，售鹽之後，本指揮使要立即派探子，去往虎山長城以北了。”
“破虜公子，你足智多謀，有沒好辦法教我？”
張破虜哪裏肯幹涉軍務，朱勇這種極為自信的人，擺明就是給個麵子，哪裏需要他的意見。
故而，張破虜雙手一攤，道：“虎山寨可以扼守鴨綠江，隻需弓箭足夠，隔江射擊之下，無論是誰想繞開長城，都會難上加難，至於李家寨，也是愛河以南的一個重要據點，除此之外……”
張破虜聳聳肩，道：“愛莫能助！”
朱勇也是個聰明人，聞弦歌而知雅意，張破虜一說扼守鴨綠江，這廝就立即反應……老子的丹東大軍，就駐紮在鴨綠江邊，哪個王八蛋敢繞長城來偷襲，那豈不是找死……哎呦，不對！
這個小公爺好奸猾，這是隱隱約約提示我，虎山是非常重要的一道防線……哦，對了！
虎山半山腰，隻要裝上投石機，管你是從上流渡江想繞開長城的，還是朝鮮人起了叵測之心，虎山都是好地方啊！
莫非，張公子是要讓我給他們送點軍械？可老朱前段時間已經送了一百套……哦，對了，他特意提“隔江射擊”，這個狡猾的小鬼是想讓我再送一些箭？
是這樣麽？這麽繞，繞這麽遠，讓朱勇有點懷疑人生！
朱勇順口試探道：“虎山寨有會射擊的青壯麽？”
張破虜笑道：“精於射擊的人不多，我正在給大家傳授一些射擊要領……”
朱勇恍然大悟，心裏想到，原來是小公爺在虎山建立了自己的勢力，他這麽說，原來是為了給他自己要箭，這麽一說，老朱倒是不得不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