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偷襲(第一更)
既來之則安之,是張破虜的一個優點。
他從京師的錦衣玉食,到了山寨之後變成打地鋪,穿短褂,吃黑糊糊,和蚊蟲作伴,連續多日沒正經刷牙,就連臉也隻是偶爾洗一下。
這些都已經變得甘之若飴,夜宿於荒郊野外,又怎能難住他!
他隻會把這次夜行,當作是一次旅行,一次人生體驗!
至於有人想要惡心他,或者讓他第一個麵對威脅……張破虜裝作不曉得其中道道,念頭轉了幾轉,就有了主意,對阿塔道:“哥哥下午給你做飯累了,我休息上半夜,你休息下半夜,如何?”
阿塔除了吃之外,對其它事都不在乎,樂嗬嗬傻笑了一聲,答道:“哥哥睡,阿塔守夜。”
說完就蹲在一旁,眼睛時不時向周圍望望,若非張破虜了解內情,怕會以為他是個專業人士。
轉而,張破虜哂然一笑,想必這個傻小子,又在期盼明日吃什麽,他這般沒心沒肺,怕是除吃之外無人生大事!
拍拍阿塔的肩膀,張破虜倒頭就睡,不一時就打起了呼嚕。
中間勿吉過來看了一次,眼色深沉看不出喜怒,隻是默默地走開,不一會兒,張破虜旁邊歇息的小隊,已經換了人。
一直睡了好幾個時辰,張破虜才豁然驚醒,他一抬頭,就見兩個銅鈴大小的綠燈,在眼前晃來晃去,幸好他下意識一道能量掃描過去,立即認出了阿塔,否則保不準驚嚇過度,會吵醒整個宿營的人。
張破虜沒好氣,低聲道:“我醒了,阿塔去睡吧!”
阿塔舔舔嘴唇,扭扭捏捏地道:“哥哥,我又餓了……”
張破虜頓時覺得頭皮發麻,睡意全消,看這廝一張大黑臉,竟然曉得賊兮兮地扮萌,他差一點就要炸了,心裏嗚呼哀哉起來,這個時候小爺上哪裏去給你搞吃的?
張破虜把心一橫,把臉一板,命令道:“等明天狩獵之後再說,現在你先睡覺!”
聽張破虜說得嚴肅,阿塔對於張破虜也有點小畏懼,心頭一緊,趕忙閉上眼睛,隻是一會兒,就打起了震天的呼嚕。
寂寥的深夜,又在叢林邊緣,張破虜差一點又要叫起來……實在是阿塔的呼嚕太過巨大,就這一小會,宿營裏窸窸窣窣,已經有不少人被這恐怖的聲音震醒。
張破虜老臉緋紅,眼見隔壁換了人,正在守夜的那哥們促狹地笑笑:“放心,防賊得很,這小子每次睡我家附近,我都睡得賊香。”
這人還真沒說錯,大家熟悉了鼾聲之後,竟然集體入睡,仿似震動叢林的巨響,並沒有打擾大家,而是給大家唱了一首催眠曲。
張破虜大為詫異,正要詢問,旁邊的哥們伸過手來,笑道:“我是巴克,阿父最小的義子,算起來也是你阿舅!”
濃眉大眼的少年大吃一驚,連忙道:“母親生前時常提起你,說你最是調皮,也和她關係最近,每次外公要揍你,都是她護著你。”
巴克一張喜慶的臉,頓時變了顏色。
他這一變,一張圓圓的臉,立即變得又方又長,眼眶一紅,立即有大滴的淚珠落下。
巴克伸手抹了抹,本已暗黑的臉龐頓時白了些,帶著哭腔道:“我是三歲來的山寨,要不是阿姐分我一口吃食,我怕早餓死了。”
旋即狠狠道:“我聽勿吉大哥說阿姐是被人害死的,小郎告訴我是誰,巴克明天就去宰了他,非要將他扒皮抽筋,戳骨揚灰,方解巴克心頭之狠。”
張破虜還沒來得及勸慰,巴克已經低聲絮絮叨叨起來。
原來,當年月娜奇救下的五六個孩子,勿吉最大,阿布第二,巴克最小,另外三個女孩都已經嫁人,現在就在寨子裏。
當年,巴克全身犯病,肢體抽搐,要不是月娜奇臨時搶救,更得了寨主夫人救治,他早已經一命嗚呼,哪裏還有今日。
他雖然拜月綸為父,拜月娜奇為姐,可在巴克心中,最疼愛他的,他當作母親一樣摯愛的女人,非月娜奇莫屬。
俗話說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巴克陰狠地道:“小郎,我跟阿父阿母沒學到別的本事,寨子裏要說救人治病,問藥下毒,就連娜依阿妹也不是我對手,你快告訴我是誰,等狩獵之後,巴克豁出命不要,也非要毒死他全家不可!”
張破虜心下又是感動,又是有點害怕。
巴克此人嘛,說得好聽點叫做義薄雲天,說不好聽,為人有點偏激,他之下毒,毒人全家,可不隻是將人毒死完事,可是連雞鴨狗貓魚,統統算計在內。
按照他的說法,哪怕一隻蟑螂,也沒打算放過!
張破虜打了個哆嗦,正色道:“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若某日需要阿舅幫忙,破虜絕對會來找阿舅,還請阿舅放心!”
“隻是,賊人勢大,兼幫手眾多,個中還有些複雜情況,小郎還要調查清楚,為避免打草驚蛇,暫時壓下而已。”
“真到了那一天,小郎必然手刃仇人頭顱,獻於母親墳前祭奠!”
巴克拍拍張破虜肩膀,低聲道:“你有想法很好,阿舅也等得起,真到了那一天,記得叫上我!”
“我巴克恩怨分明,自從阿姐救我那天開始,我的命就是阿姐的!”
他又拍拍張破虜肩膀,道:“還有一個時辰天亮,到時候就要行動,消耗體力甚大,你是第一次狩獵,還是多休息為好。”
“有阿舅在此警戒,你就放心吧!”
張破虜聞言有些意動,他一下午為阿塔料理食物,雖說是細活,但卻真是累人,就想這麽躺下去,多休息一會也好。
但就在此時,他時不時用能量一掃,就發現了不妥。
林中不遠處,一塊巨石背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多了兩個人。
這兩人,黑巾蒙麵,一身勁裝,手中長箭已經對準了二人,箭頭湛藍發亮,明顯是抹了劇毒。
張破虜大驚,後背一身冷汗已經打濕了衣服,念頭瘋狂轉動,想著該如何提醒巴克。
他可不想就這麽喪身於莫名其妙的暗殺,更不曉得自己的能量是否能醫治劇毒,也不想剛剛認下的阿舅,就這麽死在自己眼前!
怎麽辦?
張破虜念頭如電,忽然道:“阿舅你手上是什麽?”
巴克聞言一愣,剛剛抬起手,就被張破虜拉了個趔趄,向前栽倒,隻聽張破虜道:“阿舅,你這手上怎麽有毒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