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失山
初五的夜晚,彎月當空,那一點淺淺的彎形亮色掛在天上,極其好看。它附近還有一顆明亮的星子,看起來很像柳嬋眼睛里的星,一樣的晶亮。
在山林之中行進,隨著夜越來越深,這山裡好似也飄起了淡淡的霧氣。
一看見那些霧,一空就不禁想起第一次見到尹逸飛的時候,那也是在山林里,夜晚時山裡飄著霧氣,很詭異。
尹逸飛自是也想起那件事來,不過那片山林里有陰兵,而這片山林里、、、什麼都沒有,安靜的詭異。
「我們還要往前走么?前面的霧好大啊。」一空盯著前頭,雖然光線很暗,但是也看得清。
「眼下這山裡並不安寧,一空,一會兒你和尹少爺斷後。」殷烈驀地開口,他似乎看見了些什麼。
一空一愣,然後看向尹逸飛,點頭,「好。」
向前走,走出一段路后,前頭開路的護衛猛地停下腳步。後面的人亦跟著停步,四下寧靜,一些聲音就鑽進了耳朵里。
柳嬋抓緊了殷烈的手,同時看向他,光線昏暗,但是這麼近的距離足以使她看清他的臉。
無聲的開口,「有人。」
垂眸看著她,殷烈緩緩點頭,「無暗生的徒弟們。」
「是他們。」柳嬋恍然,進入失山,想必只有無暗生一個人能進去。而他那些徒弟,肯定會在失山入口的地方轉悠,不會離得太遠。
殷烈抬手比劃了下,前後的護衛隨即朝著四面八方離開,各個動作迅速。
「那些東西他們都帶著了?」柳嬋不放心,小聲問道。
「嗯。」殷烈回應了一聲,他又怎能拿自己的人開玩笑。他們進入失山,這些護衛勢必會守在外面。守在外面同樣危險,更需要萬全的準備。
「那就好。」無暗生的那些徒弟很難對付,柳嬋自是不希望這些護衛送了命。
「咱們走。」殷烈開口,牽著柳嬋,此時此刻由他開路。
康娜走在柳嬋身後,她身後是尹逸飛,最後的是一空。
五個人,無聲前行,山林四周不時的有一些聲音傳來,聽起來很是詭異。
霧氣越來越重,呼吸之間都是霧氣的味道,天上那一彎月牙也瞧不見了,皆被霧氣擋住了。
「這霧好大啊,而且,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了。」走在最後的一空忍不住開口,若不是這一身武功還不錯,他還真沒什麼勇氣往這都是白霧的深山裡走。
「若不是吃了那東西,我們走到這兒就會窒息而死。」柳嬋終於知道那屎是做什麼的了。
「三少你是說那像糕點似得葯么?原來如此。」一空還以為那是糕點,而且覺得味道還不錯。
柳嬋哼了哼沒有解釋,若是說出真相,估計這小子和尹逸飛得當場吐出來。
繼續向前,白霧瀰漫到已經什麼都看不見的地步了。
柳嬋感受到的只是自己被殷烈死死地抓著,而另外一隻手則抓著身後的康娜,她不敢放鬆,這若是鬆開了,估摸著他們就都不見了。
「閉氣。」驀地,殷烈的聲音冷淡又沉著的響起,身後的人沒有任何的疑問,同時閉氣屏息。
一些風從身邊吹過,因為閉氣屏息,所以並不知它們是什麼味道的。
但是在這種時候忽然有了風,也很是奇怪。
不敢呼吸,那些吹起來的風似乎也更急了。
白霧也在猛烈的搖晃,晃得人不敢睜眼。
柳嬋完全是憑著殷烈在拽著她走,否則她簡直寸步難行。另一手拽著康娜,康娜扯著尹逸飛,尹逸飛又拉著一空,五個人,誰也不敢放鬆。
終於,在走出去大概二十幾步之後,風猛地停了,眼前的白霧也在同一時刻消失。
呼吸,憋悶的胸肺得到了充分的氧氣。
只是眼前的景色同樣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天空很低,圓圓的月亮掛在天上,顯得特別特別的大,好像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它。
山巒重疊,就像是人堆積出來的一樣,一直蔓延到遠處,不見盡頭。
眼前是草叢,那些草在月光下泛著晶瑩的光,好似有露水在上面。
環顧著,幾人不同程度的發出讚歎聲,這就是失山,連月亮都和外面的不一樣,實在神奇。
「朱公子。」驀地,殷烈發出聲音,其他幾個人才回神兒。
順著殷烈的視線看過去,果然,光線幽暗的草叢遠處,有個人走了過來。
隨著他越走越近,也足以讓人看清他是誰,果然是朱猙。
「回了這裡,你感覺如何?」看著朱猙,他看起來好像還是那個樣子,並沒有因為回到曾經的『家』而開心。
「無暗生跟進來了,雖然他是獨身一人,但是他帶了許多的幫手。」朱猙開口,沒有說廢話。
「什麼幫手?」一空不解,他只能自己進來,又何來的幫手。
「他養的鬼。」柳嬋代為回答,無暗生想必也是怕的,但又捨不得這個誘惑。
「正是因為他的那些幫手,自他進來后便暴露了蹤跡,眼下他正在逃竄。你們想必也會引來一些什麼,多多注意。」朱猙說的是實話,因為他們是人。
一聽這話,一空和尹逸飛不禁正色,環顧四周,查看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靠近。
「朱公子帶路吧。」殷烈並沒有多說,這裡的情境對於他們雙方來說一樣的危險,但他很淡定。
朱猙在前帶路,其餘幾人跟隨,一空格外的小心翼翼,他很擔心會忽然竄出來個什麼東西來。
這裡顯然不同尋常,忽然冒出來的東西是什麼他心裡也沒底,若是人可以對付一二,若是個什麼凶獸、、、難保他雙拳難敵四腳。
越過草叢,進入山林,儘管這是山,可是和外面的山很不一樣。
四周的這些樹,各個葉子很大,且都長在頭上的位置,樹榦下面光溜溜,不會對人的行走造成任何的阻礙。
這些樹長得又很直,就像經過了重塑,各個都是一個模樣。而且,空氣中飄著一股淡淡的香氣,說不上這是什麼味道,可是很好聞。
邊走邊看,不好奇是不可能的,連柳嬋都好奇不已。
而且這些樹,在她看來很不尋常,若是她能拿回去研究一番,說不定能做出什麼來呢。
「不要打它們的主意,若是帶出去,它們馬上就會變成一把灰。」朱猙似乎看穿了柳嬋的想法,低聲警告道。
「這你也知道,我的目的有那麼明顯么?」彎起紅唇,柳嬋不見得會聽。
看了她一眼,朱猙什麼都沒說,但眼神兒已經很明顯,她的目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這些東西的確不要碰,對於這裡來說很神奇,但是帶出去的話,不知會發生什麼。」殷烈開口,聲音很輕。
看向他,柳嬋這次倒是沒反駁,別人的話她不信,可是殷烈的話她信。
「你餓不?」他一直都沒吃東西,柳嬋擔心他會受不了。
「還好。」殷烈看了她一眼,他的精神狀態的確是不錯。似乎忍耐飢餓,很容易。
「你要是撐不住想吃東西,我這裡有。不是食物,是葯。」柳嬋隨身帶了不少的東西,就是擔心進入失山後會沒吃的,所以才準備了一些。
「好。」薄唇微抿,殷烈垂眸看著她笑,很迷人。
柳嬋也不禁彎起眼睛,怎麼看他都是順眼。
「快看,那是什麼?」就在這時,一空忽然發聲,一隻手指著天上。
眾人抬頭看過去,只見一隻看不清模樣的大鳥從天上飛過,眨眼間就到了他們頭頂,遮住了明月那僅有的一點光輝,周遭都跟著變得黑暗了。
包括柳嬋在內,四個人睜大了眼睛,這麼大的鳥,及得上一座小山了。
朱猙面色平靜,殷烈亦是沒什麼表情,似乎眼前出現什麼都不足以讓他驚訝。
好似很快,又好像很久,頭頂的大鳥飛走了,明月的光輝重新出現在視線當中。而那隻大鳥,則悠然前行,巨大的翅膀揮動的很慢,可是只要搖擺一下,就會移動出百多米的距離。
它好像在悠遊,又好像在巡視自己的領地,看起來那般的逍遙自在。
直至它走遠了,只剩下一個點點的時候,沉浸在震驚當中的人們才清醒過來。
一空連連搖頭,「那到底是什麼呀?這麼大的鳥,即便我長了三頭六臂,怕也不是它的對手。」
「它不會攻擊你們的,因為它吃碧果。」朱猙開口,讓他們放寬心。
「吃果子?那麼大的物體居然不吃肉吃果子。天啊,它得吃多少果子才長成那麼大。」一空睜大了眼睛,很是不敢相信。
「走吧。」朱猙沒有回答,在失山,任何事情都不奇怪,因為總有奇怪的事等在前頭。
天上的月亮很大很大,而且它似乎也越來越明亮了。幾人也更能看清所見的事物,一些樣貌奇特的花草,以及一些看起來攻擊力很強的蟲子。
逐漸的,天亮了,而幾個人也發現,隨著天亮時會出現的太陽也出現了。但是這個太陽卻不是從天邊跳出來的,而是一直懸在頭上的明月,它變成了太陽,散著耀眼的光輝。
這實在太奇怪了,它不走不動,是月亮也是太陽。提供給失山光輝,很是神奇。
「這是個老鼠?哎呀,他的牙齒好長。」走在後頭的一空忽然叫起來,隨後跳出去好遠。
前頭幾人看過去,只見一隻老鼠樣貌的東西兩隻腳站在地上,一副欲發動攻擊的模樣,那支出來的牙齒很是尖利,哪裡像是正常老鼠的牙齒。
它正面朝著一空,一副窮凶極惡的模樣,讓人忽視不得。
「他吃肉,不吃魂,還是很善良的。」朱猙開口,這東西他認識。
柳嬋緩緩挑眉,「你那隨從,就是這玩意吧。」
微微頜首,朱猙承認,「沒錯。」
「這麼說的話,我倒是信。它不止愛吃,還好色。」第一次見著朱猙的隨從時,他正在大燕帝都的金館里和花魁辦事兒呢。
「這般大小就攻擊力十足,倒是和朱公子的隨從很不一樣。」那個隨從雖然長得丑,可是看起來很羞澀的樣子,可不是這般張牙舞爪。
「它們遍布失山,是失山最多的居民,不要惹它們就好,它們也只是想試試能不能吃到肉而已。」朱猙對這樣貌醜陋的傢伙還是很寬容的。
一空最後又看了一眼,這才跟著眾人離開,那老鼠一直保持著攻擊的姿態,直至瞧著一空走遠。
陽光明媚,它好像距離頭頂很近,但是這失山的溫度卻很適宜,一點都不會讓人感到燥熱。
在山中穿行,一切都很寧靜,這裡並不似想象的那般危險。
然而,在兩座山的峽谷當中行走了一段路后,在前帶路的朱猙卻忽然停下了腳步,然後看向其他幾個人,緩緩道:「出了這裡,就會出現很多想吃你們的*和魂的東西,要小心了,我們可能隨時要狂奔逃命。」
「終於開始了,我迫不及待想看見無暗生被吃的場面了。」柳嬋不禁興奮,即便危險她也不怕。
「不要太樂觀,小心為上。」朱猙勸告,要柳嬋不要掉以輕心。
「小心這事兒交給我們家殷大師就行了,我是來看戲的。」看向身邊人,柳嬋極度信任。
垂眸看著她,殷烈幾不可微的彎起唇角,他似乎很喜歡聽她說這話。
朱猙沒什麼表情,尹逸飛和康娜轉過視線裝作沒看見,唯獨一空隱隱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還俗了之後的好處真的很多,比如眼下,殷烈和柳嬋打情罵俏,用對視這種方式成功的讓所有人感覺不舒服。
但是他自己也還俗了,想經歷這些,還是得再等幾年才行,得等長大。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開始吧。」朱猙看向峽谷的盡頭,平靜的臉龐下滿是期待,他也在期待著這一天,期待著無暗生去死。
抓緊殷烈的手,柳嬋看著他彎起眉眼,她其實知道前方有多危險,可是身邊有殷烈,一切危險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