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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解釋

  翌日清早,一空是起的最早的。大概是昨晚的晚飯太好吃,以至於他神清氣爽,充滿期待的等著今早的早餐。


  拎著哨棒,一空在石子小路上耍起了功夫,在凈土寺每天早晨都要練。尋常的僧人誦經是早課,他們武僧則是練武。


  一番下來,一空出了一頭汗,酣暢淋漓。


  「一大早的撲騰什麼呢?這滿身的汗臭,小小年紀男人味兒太重了,快去洗洗。」柳嬋嫌棄的聲音傳來,還沒走近,她就聞到了一空因為出汗而散發出來的氣味兒。


  「柳三少,你也起了。」說著,一空抬起手臂自己聞了聞,「我確實還沒洗臉呢,這就去洗。」


  柳嬋緩緩搖頭,「不止洗臉,你若是能洗個戰鬥澡那就更好了。」


  眨眨眼,一空點頭,「好。」話落,他一溜煙就跑了。


  活動了一下身體,柳嬋緩緩的朝著飯廳的方向走,對於新的一天,她沒什麼期待。那個將軍府,在她看起來是沒鬼的。可是住在那裡的人都搬離了,還說是鬼鬧騰的,誰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更況且,這任務是長修接的,他為長公主做事,主要人物是他。


  抵達飯廳前,不想碰到了從對面走來的長修,清晨的陽光就像金子,而他就是那個被鍍金的人。


  看著他,柳嬋幾不可微的眯起眸子,雖說是個和尚,可是這個和尚長得真是好啊。


  「起了。」走過來,長修先開了口。


  「嗯。」淡淡的回應,柳嬋隨後轉身走進飯廳,長修隨後。


  飯菜還沒來,不過清甜的茶水已經備好了,各自落座,柳嬋拿起來喝了一口,還挺好喝。


  這不愧是長公主的地盤,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今日去見將軍府的人,聽聽他們怎麼說。」長修沒動面前的茶,遺世獨立一般。


  「好。」柳嬋微微頜首,是得問問他們,鬧鬼是個什麼情況。


  「來到大梁,你心情不好么?」柳嬋的變化是真大,因為她一向話很多,而且一般時候說話很難聽。這麼安靜,與她說話她就回應一個字,實在太稀奇了。


  「沒有啊,我還是那樣。不過我看大師心情倒是不錯,由內而外。」柳嬋看著他,這話帶著諷刺。


  淺褐色的眸子不眨的看著她,片刻后,他只是無聲的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說。


  一空還真聽話的洗了個戰鬥澡,儘管沒換衣服,但是最起碼身上的汗味兒沒那麼重了。


  進了飯廳,不過片刻,早餐就送上來了。


  早餐一樣很豐盛,粥,湯,各色小菜,以及各種或蒸或炸的麵食,整個飯廳都香氣四溢。


  一空很是高興,這麼多,也不怕柳嬋和他搶。


  「長修師兄,咱們一會兒做什麼呀?還去將軍府么?」昨天什麼都沒看到。


  「去見將軍府的人。」長修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哦。」一空點點頭,是該問問他們。


  早飯用完,三人便啟程離開,那車馬還等在外面,只不過車夫換了一個人,是這莊園里的下人。


  上了馬車,車子也啟程離開莊園,馬車裡無人說話,安靜的只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因為那將軍府鬧鬼,所以將軍府里的人都搬到了別的府邸。所幸那將軍也不止一處房產,儘管眼下這宅子不如將軍府豪華,但也還不錯。


  兩個下人等在門口,將他們三人迎了進去。


  大廳不如將軍府的大,但是裝飾的不錯。


  剛剛坐下,丫鬟就送上了茶,之後無聲退下,規矩的很。


  「這宅子也有殺氣,但是比之那將軍府要好得多。」柳嬋環視了一圈,淡淡道。


  「我覺得也是,不過也大概可能是因為這裡有人住的關係吧,沒那麼冷颼颼。」一空點頭附和,他也是這麼認為的。


  就在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個人,是個四五十歲的男子,穿著樸素,眉目之間滲著嚴謹。


  「小人見過大師。」那男人徑直的走到長修面前,拱手深鞠一躬。


  看著他,柳嬋緩緩挑眉,這對長修的態度可不是一般的恭敬啊。


  「今日我們來只想知道將軍府鬧鬼的具體事宜,但凡有見過的,還請管家請過來。」長修倒是沒什麼不適,那管家對他如此態度,他很平靜。


  「是,小人這就將他們叫來。」管家站直身體,隨後快步離開大廳。


  「這是將軍府的管家啊。」一空現在明白了,這是管家。只不過,這是管家長修都認識?

  不過,沒人回答他。


  不過片刻,十幾個人被帶了進來,有男有女,都是這府里的下人。


  看著他們,柳嬋的挨個打量了一番,隨後站起身。


  「大師,他們在將軍府里都見過那個鬼,還有兩個已經死了。」管家向長修報備。


  起身,長修也挨個打量了一番,但沒任何錶情。


  「看見鬼的只是你們府里的下人?」柳嬋雙臂環胸,開口道。


  「回這位公子,將軍府除卻將軍,都是下人。」意思就是,沒有主子。將軍孑然一身,沒有雙親,沒有妻妾。


  微微挑眉,柳嬋倒是沒想到這將軍的生活還挺嚴謹,沒有妻妾,連個暖床的都沒有。


  「好吧,說一說,你們所見的鬧鬼都是什麼情況?」柳嬋接著問道。


  下人們對視一眼,然後其中一個略胖乎乎的小廝開了口,「是這樣的,那天晚上小的去茅廁,剛出了茅廁,就聽有人叫小的名字。小的立即尋找,之後他又叫了一聲,那聲音就是從茅廁里傳出來了。小的當時嚇壞了,後來壯著膽子去看,就見茅廁後方的空隙中,一張綠色冒光的臉正沖著小人笑。小人當時就嚇暈了,醒來的時候天都亮了。」邊說,那小廝邊搓手臂,又回憶起那嚇人的夜晚。


  「奴婢看到的不是這樣的,不過他也是叫奴婢的名字,然後還咯咯咯的笑。奴婢去找,只看見一道黑影,速度特別快的閃過,然後就不見了。」一個丫鬟說著,她臉色蒼白,是被嚇著了。


  「奴婢也是,叫奴婢的名字,然後就溜了,還撞得窗戶嘩啦啦的響。正好那天晚上房間里只有奴婢一個人,當時快要被嚇死了。」另一個丫鬟接話,她碰到的情況也是這樣的。


  「小的碰見的情況和他們都不一樣,小的碰到的是一隻手,當時已經掐住了小的的脖子。然後,也不知怎麼了,發出砰的一聲,那隻手就消失了,小的才撿回一條命。」說著,那小廝抬起下巴。果然,他的脖子上一個巨大的烏黑的手印,乍一看十分懾人。


  柳嬋走過去,微微眯起眸子仔細的觀察他的脖子,這手印並非作假,那烏黑是從皮肉深處泛出來的。這小廝命大,興許再遲一些,他的脖子就斷了。


  長修走過來,如同柳嬋那般查看了一下,隨後二人對視,這些都是真的。


  「那兩個死亡的是什麼情況?」柳嬋看向管家,詢問。


  「其實啊,我們本來也沒把這些情況當回事兒,直到那兩個下人死了,這才重視起來。」管家開口,一邊嘆氣。


  「他們死的很慘,身首分離,那頭、、、就好像是被硬生生扯下來的一樣。」一個小廝說著,眼露恐懼,那是真的恐懼,因為他當時看見了。


  「沒錯。當時將軍連夜趕回來,查看了一番,證實那小廝的頭的確是被扯下來的,並非是由兵器造成的。」管家開口,但凡是將軍說的話,他從不質疑。


  「屍體呢?」柳嬋皺眉,這種情況可是太過兇惡了,一般只有惡鬼才會這麼做。


  「屍體已經被他們家人接回去下葬了。」管家略微遲疑,早知如此就該把屍體留下來才對。


  「厲鬼作孽,不過,昨日咱們前去,並未尋到厲鬼的氣息。」長修看向柳嬋,他的眼睛都沒看到,那厲鬼不知會藏在什麼地方。


  「你們見鬼的時間都是晚上么?」看向他們,柳嬋問道。


  「沒錯,晚上。」幾個人點頭,證明是晚上。


  「既然如此,那就說明咱們昨天去的時間不對。今晚,再去。」柳嬋微微仰頭看著長修,以自己的視角來看,他真的很好看。


  「嗯。」頜首,長修也同意。


  「行了,你們先下去吧。」柳嬋覺得也沒什麼可問的了,他們所說的情況有些相同,但又有出入。但已經有人死了,那就說明這是厲鬼。


  管家揮揮手讓下人們都下去,隨後走至長修身邊,「大師,您看需要小人準備些什麼?」


  「無需準備。」長修微微搖頭,什麼都不需要準備。


  回到原位坐下,柳嬋想了想,隨後扭頭看向身邊的長修,「大師,我還是覺得有問題。前幾個小廝丫鬟說那鬼出現就叫他們的名字,還咯咯笑,聽起來就是個調皮鬼。可是,那個被掐住脖子的小廝和兩個已經死的了,卻好像沒有那麼多的前戲,貌似,就是奔著殺人來的。」


  「被掐住脖子的小廝命很大,到底是他命不該絕,還是突然出現了什麼狀況,未知。」長修也看著她,語氣淡淡。


  「是啊,他說聽到砰的一聲,然後自己就得救了。」這都是問題,他們雖說在極度驚嚇當中,但是那個時候的反應也異常靈敏。


  「管家,這些年,將軍府可有人死亡?」長修看向管家,詢問道。


  管家想了想,然後搖頭,「將軍府人不多,再言將軍也常年不在府中,所以這府里就是小人們。這府里年紀大的也沒幾個人,大都是年輕人。這鬧鬼的事兒也是半年前才開始,死去的那兩個小廝也是一個多月之前。死了人,將軍就下令將所有人撤到了這個莊園。」


  「沒有死人,那就是外鬼。」柳嬋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按理說,鬼在普通人家與將軍府那種地方做選擇的話,肯定不會選擇殺氣濃厚的將軍府的。


  就在這時,大廳外做事的下人忽然跪在地上,大廳里,幾人看過去,只見一行人從大門走了進來。


  一行帶刀的護衛,還有女官;當然,第一眼看到的還是前方那兩個人,一個很熟悉,正是這大梁的長公主。另外一人是個特別魁偉高大的男人,他五官周正,但身上帶著一股來自沙場的氣息,讓人不禁的打起精神來。


  「小人參見長公主。」管家快步迎過去,在大廳門口跪了下來。


  「平身吧。」長公主穿著樸素,不過她氣質非凡,即便穿著布衣,大概也擋不住她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雍容華貴以及那淡淡的威嚴。


  「長修,不知情況怎麼樣了?」長公主與將軍徑直的走向長修,而且看起來那將軍好像也認識長修,臉上並沒有陌生的情緒。


  「今晚再去查看一番才能有結果。長公主,將軍,這是我的朋友,特意來幫我的柳嬋。這是凈土寺的武僧,小師弟一空。」長修淡淡的看著他們二人,對於他來說,這兩個人好似都是一樣的,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長公主與將軍看過來,柳嬋翹起一側唇角,一邊微微頜首,算是打招呼。他們是大梁的公主和將軍,即便身份是不一樣,可是和她又沒有關係。


  「是那個姑娘。」看著柳嬋,長公主便笑了,即便她一身男裝,可是她也看出來她是在凈土寺見到的那個姑娘。


  柳嬋笑,「沒錯。」


  那將軍的視線卻沒有那麼客氣,他不認識柳嬋,所以在打量她的時候就充滿了壓迫感。


  柳嬋看向那將軍,倒是毫無懼色,對於她來說,鬼都不算什麼,更何況人?


  「長修,你認為將軍府的情況難辦么?若是難辦,那府邸就荒廢吧,不要也罷。」雷霄不再打量柳嬋,而是與長修說話,而且顯然的,他認識長修,語氣很熟稔。


  「現在情況未明,需要再查探。昨日我們去時還是白天,並未看出什麼問題。但是今日詢問了一下府中的下人,相信那鬼是在夜半時才出沒。所以,需要今晚再去一趟。你放心吧,若是有情況,我會告訴你的。」長修鮮少的一口氣說很多話,儘管語氣還是很淡漠。


  「別站著了,坐吧。」長公主面帶微笑,要所有人都坐下,她便與雷霄走到主座,分坐左右。


  「這麼多年,奇聞怪事也遇到不少,不過那都是別人。這還是第一次在我的府邸發生這種事,不知到底是什麼來頭。」雷霄的聲音恍如打雷一般,那種讓人聽著就覺得如雷貫耳。


  「沒錯,我們都認為將軍的府邸不該發生鬧鬼之事,畢竟將軍征戰沙場,神鬼難近。」長修微微頜首,對於雷霄來說,他身邊沒有鬼才是正常的。


  「此事很蹊蹺,因為將軍府的人都搬到了這裡,所以城裡有了風言風語。無論如何,將軍為家國流血流汗,切不可讓這些流言蜚語影響了將軍的名聲。」長公主說著,一邊看向雷霄。雷霄也看向她,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一些難以言表的東西從兩雙眼睛里溢出來。


  柳嬋看著他們倆,不由得挑高眉尾,先不說其他的事情蹊蹺不蹊蹺,這位長公主和這位將軍就挺蹊蹺的。


  長修看起來和長公主以及將軍雷霄很是熟稔,儘管交談時他語氣淡淡,不過並不陌生。


  一空一直坐在對面,一聲不吭。這兩個人他都不認識,而且對於捉鬼也沒什麼見解,所以他插不上一句話。


  只是看著他們,然後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哪兒奇怪又說不上來。


  終於,時近晌午,長公主與將軍看似還有事,於是便離開了大廳。


  而長修也起身,看向柳嬋,「咱們也走吧。」


  沒說什麼,柳嬋起身,三人離開了這宅子。


  坐上馬車,返回莊園,正好趕上用午餐。


  用過午餐,三人便各自去休息了,待得太陽偏西,才又重新聚在一起。


  坐上馬車前往將軍府,一空倒是有些許的興奮和緊張。今天聽那些下人說起的事情,他也覺得有些恐怖,若是他遇上了,估計也會害怕,但是他肯定不會被嚇得暈倒。


  靠著車壁,柳嬋閉著眼睛,看似還在休息當中。


  沒人說話,外面的聲音就顯得格外清晰,這不愧是大梁的皇城,即便這個時辰了,街上人也很多,熙熙攘攘的。


  不過隨著車馬靠近將軍府,這外面也就安靜了,只剩下馬蹄聲與車輪聲。


  終於,車馬停了,柳嬋在同時睜開眼睛,隨後起身下車。


  將軍府的大門依舊緊閉著,因為時近傍晚,即便大門關著也透著一股森冷之氣,讓人不敢靠近。


  三人走上台階,最後推開大門,入眼的還是那把玄鐵劍。


  一空握緊了哨棒,一邊道:「柳三少,長修師兄,要是碰見了那個鬼,我該怎麼辦?」畢竟它會把人的頭扯下來。


  看了他一眼,柳嬋驀地抬手,翹起拇指,並且咬了一口,那指腹便被咬破了。


  微微擠壓,血流出來,柳嬋看向一空,「仰頭。」


  一空立即聽話的揚起頭,柳嬋將血塗抹到他的脖子上,「成了。」


  這樣一來,一空這心裡頓時舒坦了不少,柳嬋的血很厲害,鬼都怕的。


  走進大門,這府邸第二次來,但和昨日差不多,森冷透著殺氣。


  走過那玄鐵劍,柳嬋的視線掠過長修,微微眯起眸子,她忽然道:「長修大師,其實今日在我看來,長公主與那位將軍的感情似乎還不錯。」所以,長修算不算是個小三兒?


  看向她,長修淺褐色的眸子沒有任何波瀾,靜如水。


  「一空,你去水榭瞧瞧。」長修看著柳嬋,說的話卻是指使一空。


  一空微愣,然後點頭,「哦。」答應了,他便立即跑開,腿兒快的很。


  見他指使走了一空,柳嬋雙臂環胸,看著他,很想聽他還能說些什麼。


  有權勢的女人身邊有多個男人似乎也沒什麼,武則天不就養了很多面首嘛!只不過,柳嬋還是認為長修不太適合,和其他男人爭寵,太可笑了。


  看著她,片刻后長修緩緩開口,「我知道你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挑眉,柳嬋一副願意洗耳恭聽的模樣。


  看了一眼開始幽暗的宅子,長修腳下挪動,「走吧,去那邊說。」


  沒反對,柳嬋與長修深入宅子,繞過大廳,後面是長長的長廊直通住處。這長廊兩側有欄杆,而且供坐。


  在那欄杆上坐下,柳嬋身後倚靠著廊柱,看著站在眼前的長修,她沒什麼可說的了。


  「我與長公主還有將軍兒時便相識,那時所有人都怕我又嫌棄我,唯獨將軍膽子大,敢靠近我與我說話。後來我被送到了凈土寺,至此後將軍只去過一次,這麼多年便一直沒有見過他。長公主、、、我和她的確有不可言說的關係,但那僅限於血緣,無關私情。」長修看著她,淡淡的一字一句道。


  柳嬋緩緩眨眼,看著長修那波瀾不驚的模樣,「血緣?」


  長修微微點頭,「我的母親是皇宮的宮女,身份卑微。當年先皇醉酒臨幸了我的母親,於是便生下了我。皇宮很奇怪,先皇的兒女都不長命,唯獨我和長公主安然長大。不過,我的安然也僅限於學會說話之前。我能看見鬼,整個皇宮的人包括先皇都很怕我討厭我,於是他打算處死我和母親,即便沒有兒子,他也不想有個怪胎。那日,宮中的宮人先勒死了母親,便打算對我下手。不想關鍵時刻,先皇的姐姐靜公主出現,她將我帶走了,帶到了凈土寺,我因此逃過一劫。」天色暗下來,長修一字一句的說著,語氣冷淡,就像在說別人的事。


  柳嬋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一時間,她有些難以接受。


  「這麼說來,長修大師你是大梁皇室中人。」這身份,還真不一般。


  「我不是,我只是長修。」長修搖頭,他不承認。


  「那大梁長公主半年去看你一次,就只是瞧瞧你過得好不好?」柳嬋現在差不多明白了些。


  「她想勸我回來。」長修倒是也沒隱瞞,只不過很顯然這件事他不會再跟其他人說,所以才將一空支開。


  挑眉,柳嬋緩緩點頭,「眼下這大梁也沒有皇子什麼的,只有一個長公主。你若是回來,說不定能被推上皇位啊?」思及此,柳嬋不禁一驚,眼前這位可能是皇上啊。


  「不要瞎說,我身份低微,哪有資格坐上皇位。」單說他母親只是個卑微的宮女,他就沒什麼資格。


  「這話可不對,別人說就算了,你幹嘛也這樣說自己?我發現你們真有意思,出身又不是自己能選擇的,現在反而開始妄自菲薄。就像褚極似得,一直被人欺負,因為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所以也不敢還手。」柳嬋哼了哼,她最聽不得身份低微這句話了。


  「可這是事實。」長修淡淡道。


  「事實什麼事實?少拿那些麻痹自己。每個人都是獨立的,連鬼都是獨立的呢,更何況人。而且,你照鏡子看看自己,你瞧瞧自己的臉上哪兒寫著『身份低微』這四個字。你要是能瞧見,我從此後就不說什麼了。三個男人因為和我訂婚而死,所有人都在說我克男人,按照他們的說法,我就應該去死,以謝天下。可是在這件事里我是無辜的,我又沒殺人。同樣的,你也是無辜的,又不是你強迫皇上臨幸了你母親,喜歡說閑話的人才該死,應該把他們的舌頭都拔下來。」柳嬋可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什麼高貴什麼低微,都是笑話。


  看著她,長修無波瀾的眼眸倒是幾許波動,「怪不得你和褚極公子能做朋友,而且他這麼願意幫你,毫無條件。」


  「長修大師這話是在誇我嘍?我勉強接受。」彎起唇角,柳嬋幾分得意。


  在她身邊坐下,他身上那淡淡的檀香味兒飄過來,柳嬋幾不可微的眯起眸子,「以前懷疑你和長公主是不正當的關係,在這兒我道個歉。」


  「你的諷刺殺傷力太大,儘管我不想在意,可是也無法忽視。」長修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接受了她的道歉。


  笑,柳嬋看著他,「現在看來大師還是六根不凈,我的嘲笑居然都受不住,你應該心如止水才對。」


  「我正在努力清修,但佛法無邊,是我所不能及的。」長修也承認了,他並非無欲無求,而且似乎也做不到。


  「不能及就算了,可見你沒有佛緣。就像一空似得,隨心所欲,多好。」柳嬋搖頭,何必強迫自己。


  長修只是看了她一眼,並未回答。


  就在這時,長廊一側一個身影快速飛奔而來,同時伴隨著大喊,「長修師兄,柳三少,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正是一空。


  這邊二人面色一凜,隨後站起身,而一空也在同時飛奔過來。


  黑夜無邊,那長廊盡頭一股黑影在半空飄著,「一空,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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