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夜探
屁股還沒坐熱,小丫鬟就把剛剛制定好的學習計劃盡數交代了一番。這些計劃自然是金館的規矩,但凡藝妓都要學習,而且是有時間限制的。
規定的時間內必須學會某一樣,否則到時不止會扣接客的錢,還會不給飯吃。
做什麼生意都是有成本的,這一點柳嬋知道,只不過沒想到這金館這般成熟,規矩完善,還很嚴格。
金館里有各種師傅,琴棋書畫,形體語言,簡直豐富。
老鴇子想讓柳嬋專攻短笛,因為目前為止,金館藝妓之中沒有會短笛的。
柳嬋沒有任何意見,反正她也不是真的來賣身的,得找機會打聽那吸精鬼的事情。
分給她的小丫鬟貌似知道一些,不過套話不能套的太明顯,這小丫頭挺聰明的。
夜幕降臨,房間里只燃了一盞油燈,而且裡面的燈油也沒有多少了。不用過問,柳嬋就知道為啥這麼摳,她今天新來,並且還沒有正式接客沒有賺錢,能給她一盞油燈已經很大方了。
晚飯也是湊合,肉很少很少,反正餓不死。
小丫鬟回去休息了,這小丫鬟比小姐還要牛氣,不過也是,在金館這種地方,能賺錢有名氣的才是主子。如她現在這新人姿態,還比不上下人,至少下人能做事。
站在門口,柳嬋貼在門框上,以一隻眼睛向外張望。遠處的樓閣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不絕於耳,夜裡是金館最熱鬧的時候。
這地方,帝都的達官貴人是常客,所以,她最好速戰速決。要是撞見了認識她的人,那事情可就熱鬧了。
估摸著,柳承昭會發瘋。
撇嘴,柳嬋將房門關嚴,隨後轉身,進入視線當中的一個人影嚇得她眼皮一跳。
「阿西吧,你站在這兒嚇人呢?你怎麼進來了?」莫名其妙忽然出現在屋子裡的是長修,他站在房間正當中一點聲音都沒有,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嚇死個人。
「窗子。」長修很淡然,看著柳嬋那橫眉豎眼的樣子,顯然她今天過得還不錯。
看了一眼窗戶,明明是關上的,他到底是怎麼做到進來沒發出一點聲音的?
上下掃視了他一通,柳嬋走過去,「妓院這地方沒想到大師還真會涉足,你就不怕忽然來人瞧見你。」和尚逛妓院,可是有熱鬧了。
「不遠處有人守著,看來他們是怕你逃走。」長修坐下,淡淡道。
挑眉,柳嬋然後點頭,「可能,畢竟我賣身的錢還在兜里呢。拿了錢,很有可能會逃跑,派人看著也在情理之中。」
「今日可打探出什麼消息了?一切還是儘快的好,太遲恐生變。」長修看著她,每個字都充滿了危機感。
「生變?也有可能,我若笨得要死也學不會一兩招本領,老鴇子真可能讓我去接客,用*接客。看這蠟燭就知道了,妓院里可不養吃乾飯的人。」柳嬋撇嘴,這妓院里的規矩她今日算是清楚了。
「既然如此,那就儘快打聽清楚那女鬼的死因,埋在了哪裡,生前住在哪裡,死時在哪個房間。」長修微微皺眉,他對這裡的情況並不看好。
「大師你不會害怕了吧?害怕你被發現,還是害怕我被逼接客啊?要是到時不行,大師你就花錢點我,反正大師有錢。」柳嬋翹起腿,她可有法子。
長修恍似無言,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
「今天分給我那個小丫鬟似乎是知道些什麼,不過我怕打草驚蛇就沒有多問。明日我再向她打聽打聽,實在不行就出點錢,總是沒人會和錢過不去。」柳嬋也覺得速戰速決的好,被長修說的,她也有點擔心了。被逼接客不要緊,要是被認識的人看見她了,那可大事不好了。
長修微微頜首,速戰速決的好。
「大師也瞧見我了,安然無恙,天色晚了,大師就回去吧。」今天太累,她想睡覺。
「潛進來不容易,我現在出去很可能會被發現。」長修卻不動,只是淡淡道。
緩緩挑眉,柳嬋看著他,「所以,長修大師今晚不走了?」
「若是被發現,你打算怎麼解釋呢?」長修面無波瀾,顯然他若是被發現了,他肯定會把她供出來。
無言,柳嬋撇撇嘴,「隨你吧,有個得道高僧給我守門,我能安心睡大覺了。」
起身,柳嬋直奔那張小床。床不大,上面鋪著的被褥也不怎麼樣,但好在還算乾淨。
翻身躺下,柳嬋看著床頂,細思明日該怎麼辦。
明天她就得上課了,那小丫鬟會一直跟著她,所以找機會向她打探。
驀地,輕輕地琴聲從遠處飄來,寂靜的夜裡,恍似添上了一道彩色的光。
柳嬋眨眼,「這是元琴姑娘在彈琴吧?那小丫頭說,現在會彈琴的只有元琴姑娘。」
長修起身,一步步走至窗邊,將窗子推開少許,那琴聲就更清晰了一些。
「合和曲,這琴不對。」長修忽然道。
「嗯?什麼意思?」柳嬋側起身,以一隻手撐著頭,看著站在窗邊的長修,他身形頎長,幾分瘦削,看起來就更像一個得道高僧了。
「合和曲,這曲子尋常人彈不出來,不止要琴技非凡,而且還懂得離魂之法。這彈琴的,怕就是那無暗先生。」長修的手搭在窗欞上,一字一句道。
聞言,柳嬋猛地坐起來,「無暗先生?」下床,柳嬋快速的跑到窗邊,聽著那琴聲,一邊不眨眼的盯著長修。
「很有可能。人被迷惑,所以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那個吸精鬼不就是說,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你說這曲子會迷惑人?離魂?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都是這曲子的功勞。」原來,是這樣。
「眼下彈琴的人不管是誰,都有重大的嫌疑。」長修垂眸看向她,低聲道。
眸子發亮,柳嬋彎起唇角,「既然如此,這正是個好機會,不去看看豈不可惜?」
「好。」長修微微頜首,他也是這麼想的。
「誒,說好了,你不許再拎我的衣服。那次我穿著男裝也就算了,男裝結實。我現在這是裙子,輕輕一扯就壞,要是給我扯壞了,你可別怪我怒上心頭把你衣服給撕了。」沒等他指揮如何溜出去呢,柳嬋立即先聲明。上次長修拎著她從樓上跳下去,摔得她滿身都是灰。
沒理會她,長修先行一步,順著門溜出去,他沒發出一點聲音,好像自己就是空氣。
柳嬋瞪了瞪眼,隨後跟上。
這小院兒不遠處果然有人看守,身形彪悍,一看就是練家子。
站在樹后,兩人遠遠地看著,柳嬋不禁無聲咒罵,妓院這種地方果真是來容易走很難。
盯著,柳嬋微微眯起眸子,要是自己真的和他們打架,是真打不過。
手腕一熱,柳嬋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是長修。
「走。」他聲音很低,傳進耳朵,甚至幾分痒痒的。
沒有任何語言,柳嬋跟著長修順著樹叢後走,儘力的不發出任何聲音。
「長修大師,這種事情你真是做的得心應手。慢點兒,我的頭髮被樹枝勾住了。」真麻煩,做女人麻煩的要命。
長修放慢腳步,等著柳嬋把自己的頭髮解救下來,然後繼續前行。
「誒,琴聲停了。」驀地,柳嬋忽然聽不到一直持續的琴聲了。
「嗯。」長修也聽到了。
「快快。」柳嬋著急了。
倆人快走,前方的長修忽然停下了腳步,柳嬋也立時停下。仰頭看著長修,他背靠著牆,旁邊就是一個已經關上的小柵門。
倆人面對面,柳嬋看著他,「就是這兒?」
「嗯。」微微頜首,長修確定。
微微皺眉,柳嬋抬手按在長修身側的牆壁上,然後緩緩歪頭往那柵門處看,透過竹制柵門的縫隙,瞧見那燭火幽幽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