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章 心如死灰
原本以為那個小女人會在辦公室里乖乖等著他散會，但是雷震東推開門，觸目偌大的辦公室，居然一片空曠。
男人從會議室出來以後才慢慢變得溫軟的眸子驟然寒涼，修長的雙腿不由加快了邁動的速度，骨節分明的長指微微用力，連著推開了隔壁的休息室的推拉門。
床上沒有人，沙發和衛生間里一樣沒有人。
雷震東想出門問秘書，忽然又想起來剛才秘書小姐一直呆在會議室，中途連離開也沒有，更加不可能知道陌柒柒去了哪裡才是。
手機……
好似不管什麼時候，一碰到有關於陌柒柒的問題，雷震東根本就沒辦法控制住自己激蕩的心情，在原本應該看見她的地方找不到她的人，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好像被一把手狠狠的攥住了一般，呼吸都變得不通暢了。
修長的男人身體繞過辦公桌，正準備打開抽屜拿自己的手機，先一步，忽然看見了陌柒柒走之前，放在辦公桌藍色文件盒上的紙條。
「東哥，我出去買下午茶，餓了。」
對於小紙條的後面還畫上了一個大大的笑臉的舉動，雷震東先是微微楞了一下，隨後忍不住，冰冽的唇角輕勾，眼底漸漸恢復如初的寧暖。
這個越來越柔和得好像星辰一樣的小女人，真是厲害，漸漸的，居然一舉一動，都那麼剛剛恰當的攥住了他的喜怒哀樂了。
知道她去買下午茶去了，雷震東也不擔心了，看見秘書小姐敲門，隨即點點頭，讓她進來。
「雷少，這是剛才整理的會議記錄。」秘書小姐微微看了一眼雷震東嘴角的笑意，又連忙收回了視線。
對於一個能夠當著全公司高層的面宣布一個跟自己其實並沒有法律關係做保障的女人為夫人的上司，聰明的女人就應該對他退避三舍了。
儘管，這個男人其實優秀得根本讓女人沒有辦法不對他產生迷戀。
雷震東旋開了鋼筆帽，冷淡的點頭，「放在桌上，你可以出去了。」
「是。」秘書小姐應下，並未對雷震東的冷酷而有絲毫的不滿。
不過總裁辦公室剛安靜了不到五分鐘，雷震東會議記錄還沒有看完，桌上的內線電話已經響起了。
剛剛離去的秘書小姐溫和的聲音再次從話筒里傳過來，「總裁，樓下有位自稱是總裁戰友的小姐拜訪，她說她姓姜。」
雷震東冷凝的蹙了蹙眉，比劃在文件上面的鋼筆頓了下來。
姜蕊？
果然，不到兩分鐘，姜蕊已經敲響了雷震東辦公室的門。
雷震東從文件當中抬起頭來，姜蕊難得笑了笑，抱著一大束新鮮的鮮花進了門，「我去醫院看你，沒想到你這麼著急就出院了。」
吸取了上一次的經驗，姜蕊並沒有找花瓶插花，而是將大捧的鮮花放在雷震東辦公桌的角落裡，爽朗的道：「怎麼沒見到柒柒？」
雷震東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坐！」
雷震東自己依然坐在辦公桌後面，只是沒有再忙其他的事情，又打了內線叫秘書送了咖啡進來，才沉聲道：「出去有點事情，你怎麼找到我公司來了？」
「剛才我去醫院的時候聽醫生說你已經出院了，至於你公司的地址，隨便問一下都能問出來，應該沒什麼奇怪的地方吧？」姜蕊輕啜了一口咖啡，又道：「只是你公司裡面真有這麼要緊的事情嗎？我聽醫生說你的病情還沒有得到十分的穩定，為什麼這麼著急著要回公司里呢？」
陌柒柒明令禁止了雷震東這段時間碰牛奶和白水以外的所有飲品，雷震東坐在柔軟的皮椅上，生硬的骨節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敲擊在辦公桌面，「這點小傷我心中有數，沒多大的問題，後期自己調養一下就好。」
姜蕊是個對下屬很不錯的上司，雖說雷震東這次受傷可以算說完全因為姜蕊，但對她的關心，雷震東莫名，會覺得自己多了心。
「金錢都是身外之物。」頓了頓，姜蕊難得放柔軟了聲音，那張比一般女人輪廓更深也更加堅硬的臉龐沉浸了一半在陰影中，讓雷震東有些看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麼。
「其實你根本不必這樣拚命的工作，之前你退伍后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華娛也不是小公司，早晚，雷伯父和伯母，也會將它放入你的名下。」
如他們這樣家族出來的人，幾乎都從小被父母安排好了一生的軌跡，自己若是再另闢蹊徑，未免有些太過辛苦，也不值得了。
姜蕊的聲音很輕，但是基於在部隊裡面養成的習慣，即使她已經覺得自己放輕鬆了態度，在雷震東聽起來，還是不自覺的皺了眉頭。
「沒關係。」雷震東眯了眯眸子，仿若沒有聽見剛才姜蕊說的，望著姜蕊，抽動了一下薄削的唇瓣，「你什麼時候走？」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姜蕊顯得有些無奈，但還是乖乖回答了雷震東，「快了，我只是受了一點小傷，領導已經給我打了電話。」
而這麼精心策劃的計劃，居然一無所獲，姜蕊眼底劃過一抹苦澀，不過待重新抬起眼皮子的那一刻，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經沒了多餘雜質。
不應該給雷震東看見的東西，她向來懂得其中的分寸。
「那好。」雷震東客氣的抿唇，「走之前打個電話，原準備邀請大家一起吃頓飯，但擔心你到時候也沒出來的時間，先請你吃吧。」
雷震東不是喜歡熱鬧的人，無緣無故可不會隨便參與所謂的飯局，請客倒是其次。
這麼一想，姜蕊微微挑了挑眉毛，勉強勾動了嘴角，「怎麼突然想起來要請大家吃飯了？過年我可還是會回來的，到時候一起吃不一樣嗎？」
「過年的事過年再說。」雷震東臉色並沒有絲毫變化，只是眼底的暖融是姜蕊根本沒辦法忽略掉的，也似乎是她永遠都摻不進去的美好。
從小為人就比同齡人更加冷持和穩重的男人，幾乎從懂事開始，姜蕊就很少從他身上看見叫做溫暖的情緒，而他現在露出這樣的眼神，是不是都只是因為那個叫做陌柒柒的女人？
無邊的苦澀無奈的在胸腔里蔓延開，姜蕊無聲的捏緊了垂在身側的雙手，直至修剪整齊的指甲將手心的嫩肉刺破，痛楚的感覺傳入了心扉，似乎才稍稍好受了一點。
「那是什麼事？」那雙跟雷震東一樣習慣了冷漠的大眼越發明亮，期待無聲無息的在其中融化，慢慢落在雷震東身上。
可惜男人的細心終究只能放在自己在意的女人身上，姜蕊覺得自己這一刻真的快要痛苦的死去了，雷震東卻沒有絲毫察覺她那些隱藏了多年的秘密心事。
「其實也沒什麼。」收回了落在姜蕊臉上的視線，雷震東多少有些倦意，斂下眸子，拿起一邊的玻璃杯抿了一口溫熱的白開水：「不知道年前有沒有時間，我準備帶柒柒去一趟義大利，給奶奶看看我未來的妻子，前些年咱們就說過，誰找到另一半一定得請吃飯，我還記得。」
雷震東沒有笑，只有在想起陌柒柒的時候他的眼神才會稍稍暖融一些。
其實請不請客吃飯倒是其次，昭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知道陌柒柒是他的，他雷震東也只屬於陌柒柒一個人，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
果然！
如果剛才雷震東隱約中帶著客氣的模樣是對她的凌遲，那麼此刻，雷震東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請他們吃飯是因為找到了陌柒柒這個另一半，就是徹底將她處死了。
這一切，一開始最可能的就是她，為此姜蕊到底付出過什麼，大約也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
可是這麼多年過後，在傳聞那麼多，雷震東卻依舊單身後，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雷震東最終居然真的找到了可以陪他共度一生的女人。
那個女人，當真優秀致此，讓他如此迷戀？
姜蕊瞬間失去了全身的力氣，靠在柔軟的沙發上，錯覺自己簡直就要死掉了。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離了感情就不能存活的女人，她的身世和成長環境註定她跟周邊一起長大的女孩子都是不一樣的。
可是當這個自己喜歡多年的男人，突然明明白白的跟她講，他找到了共度一生的女人，卻不是她，她才發現，原來不是不傷心，只是從來未到傷心處！
小麥色的皮膚漸漸沁透了徹骨的慘白，姜蕊陡然想起四個字，也不知道是誰告訴過她的，叫做心如死灰。
那大概，就是現在的她吧。
「對了。」雷震東距離姜蕊很遠，也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故意沒看見姜蕊慘白的臉色，「我聽說我昏迷的時候我的母親有為難你，這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為她的行為向你道歉。」
不管葉瀾做了什麼，雷震東可以與她生氣，但是這些事情只需要給自家人知道就是了，沒必要讓外人也都知曉。
「怎麼，怎麼會。」姜蕊回過神來，面前裝扮高貴大氣的辦公室簡直給了她一種恍如隔世之感，她笑，抽搐的嘴角彷彿都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每一寸皮膚抽動起來都困難得厲害。
「葉阿姨說的都是對的，之前我就不應該有來找你的心思，如果你真的出什麼事，這輩子，我都沒辦法原諒我自己。」
姜蕊咬牙，所用的力氣讓她生生的顫抖起來。
她曾經可以看輕自己的性命去救雷震東，後面就不可能讓他為她冒一次險。
這次任務的困難程度，其實連她也低估了。
「不要這樣說。」就算真的不想往心裡去，雷震東刻意讓自己保持了遲鈍，也無奈的覺察了姜蕊的情緒，聽到她這樣說，雷震東微微苦笑，「當年你救了我一命，我到了部隊受你頗多照顧，這一切都奠定了我雷震東當你是永遠的朋友，所以不管我做什麼，那都是心甘情願，跟你沒有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