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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王猴子的下馬威

  京城外二十裏處。


  “王爺,您確定皇上是今日回朝麽?”李禦史翹首盼望一番,官帽被北風吹得有些東倒西歪,不得不伸出手來將它扶正。


  大冬天的,不躲在家裏烤火取暖,非得被拉出來站在這裏迎駕,真是說不出的憋屈。


  再看站在最前麵的安王爺,老當益壯,精神矍鑠。到底是常年在塞外戰場生活的男人,身上的凜冽之氣不是這些常年在京中安居樂業的文官們所能比的。


  安王爺年歲不大,四十左右,俊容上一雙經過風霜雕琢的眼睛此刻迸發著鷹隼般的光芒,他聽見李禦史的嘟囔,淡淡地掃了對方一眼:“怎麽,莫非李禦史是想同某些自認為位高權重的官員一般躲在家中享樂而置皇上於不顧麽?”


  一句話下來,嚇得李禦史再不敢抱怨天氣惡劣了。安王爺擺明了是在指責自己有同丞相大人對皇上大不敬的嫌疑,他身子骨弱,可不像丞相大人那樣經得起折騰,再牢騷下去,恐怕腦袋都要被牢騷掉了!


  “下官不敢!皇上離京多日,下官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正是太想念皇上才會有此一問,請王爺莫要多疑才是!”


  聽到這話,安王爺似乎才緩了臉色,眸中帶著深邃的笑意,正要說些什麽,便聽前方不遠處突然竄出兩道騎兵,行至跟前,竟動作一致地翻身下馬,肅容,立於一旁。


  這是皇上的親兵衛隊,專門在皇上出行的時候保護其安全,百官之中有些眼色的人已經瞧出來了。


  緊接著是兩行儀仗隊緩緩而至,中間護著一頂豪華巨大的明黃轎子,轎簾上繡著雙龍戲珠。


  “臣王侯之率文武百官前來迎駕,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渾厚響亮,簡直可以用氣壯山河來形容,場上氣氛一下子被拉到了肅穆大氣的級別。


  隻可惜,這樣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


  “噗!……什麽,王猴子?”車廂裏傳來忍俊不禁地笑聲,聲音不大,別人許是聽不見,但安王爺本就是習武之人,又站在迎駕隊伍的最前方,此刻竟聽了個一清二楚。


  但那笑聲很快止住,簾內傳來溫文爾雅的男聲。


  “眾卿平身。”


  王勃似乎並未有出轎的打算,而隨行在轎旁兩側的侍從未得命令也沒人上來撩開轎簾。


  “不知與皇上同轎而行的是何人?自古都是賢能者才配同君主同乘的規矩,臣很好奇,轎中坐著的女子何德何能能與我初唐君主平起平坐!”


  安王爺的聲音雖不如方才那麽大,卻依舊極具穿透力,且帶著壓迫與滔天不滿刺穿簾子射進來。


  裏麵原本同王勃一起坐在小幾旁的花晚照嚇得幾乎跳起來,她毫不懷疑,如果聲音的氣勢可以殺人,她恐怕已經萬箭穿心,卒了。


  她當然不敢答話,緊張兮兮地看向王勃,眼神帶著震驚與恐慌。她就知道進京沒什麽好事!這不,咱還沒進京呢,就已經要快被人抓了立威去了!

  王勃有些無奈地眯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剛剛的話都白交待了,你怎麽盡知道給我惹麻煩。


  他清了清嗓子,不溫不火地回道:“安王爺的意思是,所有與朕同乘過的女子,甚至連嬪妃郡主都應當送去大理寺問罪?”


  安王爺道:“嬪妃是名正言順貼身服侍皇帝的女人,而我朝郡主,那都是皇上的血親,怎能同下賤的山野女人相提並論?”


  這邊花晚照聽的不淡定了,什麽叫下賤的山野女人?

  哪裏有男的這麽罵人的,不就是笑了下你的名字麽,有必要這麽報複本小姐麽?


  一隻如玉般滑潤的手按住了她的手背:“不知是誰這麽大膽敢在叔父耳邊嚼舌根,如果說朕的皇妹都被稱為山野女人,那叔父的意思可是說朕也是下賤的山野村夫?”


  簾外立即傳來一片抽泣聲,接著是跪拜倒地聲:“皇上息怒!臣等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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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眾卿家何罪之有?”簾內傳來的聲音不喜不怒,“是不聽號令擅自行動,還是辱極皇室,其罪當誅?”


  如果說剛剛那聲“臣有罪”完全是看在安王爺的身份上象征性地叫喚一句,那麽此刻,跪在外麵的文武百官已然是被殃及池魚,不聲不響地被王勃的一句話拖下了水。


  那句驚恐萬狀的“臣等罪該萬死,請陛下責罰!”此起彼伏地在耳側響起,聽的花晚照心中一陣暗爽。


  那些臣子哪裏敢說安王爺辱極皇室,二選一的題目,不就是非此即彼麽?恐怕王勃想治安王爺不敬之罪為假,想治百官不聽命令自作主張為真,其中更是夾雜了類似“朕才是皇帝,朕沒有命令你們前來接駕,你們卻聽從一個王爺的命令,這是何意?!”的置問。


  看看,這才是真正的高手,讓那個“王猴子”鬱悶去吧,想罵咱也不瞧瞧現在咱的靠山是誰。


  這樣想著,某女又得瑟起來,不過她不敢表現太過明顯,畢竟現在還沒有真正處於安全期。


  “請皇上明鑒,是臣與各位大臣思念皇上甚重,這才鬥膽自發來到城外恭迎聖駕。”安王爺的聲音再次突兀地冒了出來,截住了一連串單曲循環的“臣有罪……”


  “本聽說皇上是為了穩固國家安全不得已才出宮的,卻沒想竟陰差陽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公主,真是恭喜皇上賀喜皇上!臣身為公主的叔父喜悅之心更是無以言表。此刻已然按捺不住心情,不知皇上可同意臣戴罪立功,在宮中為公主殿下舉辦一次宴會,一來將其身份昭告天下,二來讓京中各位名家公子小姐相互認識,方便日後為公主找一個好的歸宿?”


  花晚照再一次被震驚,下巴差點沒被驚的掉下。


  咱這還沒進宮呢,他怎麽就那麽著急把人嫁掉了呢?哪裏有這樣“喜悅”侄女的叔父,簡直是後叔父,絕對不是親的!


  她還沒拒絕,那邊王勃已經開口:“此事就不勞叔父費心了,皇妹初入京城,很多東西還不熟悉,朕不想這麽早就將她推到風口浪尖上,至於正名之事,朕自有打算。”


  他頓了頓,繼續道:“但是不聽號令自作主張始終太失我朝風範,於情處,朕可饒恕,可於理,各位卿家可想過如何堵住天下這悠悠之口?”


  四兩撥千斤回絕了安王爺的“請求”。話頭再一次被牽引到此問題上。


  奈何安王爺是隻打不死的小強,兩次受挫都不能使之喪失鬥誌,竟然還有越挫越勇之勢。


  他道:“臣等日日心係皇上,此次出城相迎就是想給皇上一個驚喜,讓皇上感到臣等忠心可鑒。臣覺得,天下百姓知曉後定然會紛將效仿,無不更加敬重熱愛自己的主子,此等好事宣揚尚來不及,為何還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王勃不緊不慢道:“按王爺的意思,倘若日後朕若病重無法料理朝政,王爺擅自取了玉璽著龍袍登朝就是給朕一個表忠心的驚喜了?”


  這哪裏是表忠心,明明就是謀反!

  話說到這個地步,傻子也不敢再頂下去了,安王爺連忙跪下連磕三個響頭:“臣不敢。臣失言失行,在塞外粗莽慣了以至於如今鬧出這樣的笑話,臣懇請皇上賜臣二十大板,削去爵位、俸祿!”


  此言一出,百官無不請罪磕頭,嚷嚷著,臣等願同安王爺一起領罰,哪裏還敢去顧忌這樣的懲罰是否太過沉重,先保命要緊啊!


  轎內毫無應承。


  以為王勃怒氣未消,百官們磕頭磕的更起勁了,喊的也更加賣力,生怕王勃一個不爽,摘了他們的腦袋。


  花晚照聽了一陣,看著王勃朝外頭努了努嘴,那意思是:你打算讓他們喊多久?好吵耶。


  王勃這才放下茶杯道:“既然眾卿家如此以身作則,朕也不好再說什麽。但是削爵停俸的懲罰確實有些狠,就允了那二十大板,停奉三個月好了。”


  花晚照並不知道,未必堂一戰,王勃不禁損失了調去軍力的大半,更是花費了不少開銷,這停奉三個月,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但是由於此次處罰人數眾多,累加在一起還是筆不小的數目。而他一箭雙雕,不僅懲罰了人立了威,又補充了國庫,真不可不謂精明。


  而對官員來說,罰三個月銀子倒是小事,但大屁股可就慘了。他們大多富貴日子過慣了,哪裏有安王爺那麽皮實的耐力和肉體,二十大板下去,那不死也殘了!

  有些官員已開始後悔為何方才要同安王爺領一樣的罪狀了,本來明明不用挨皮肉之苦的啊!更可氣的是,本來大家就是被逼出府迎聖的!


  於是,在看起來一片“感激涕零”的“多謝皇上”聲中,已然夾雜了對安王爺的不滿與抵觸。


  王勃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終於吩咐外頭侍從“起駕”。


  百官起身,自動讓出一條大道。


  待轎夫行了兩步,轎內突然傳來聲響:“朕思慮再三,還是覺得此次眾卿家雖有錯在先,但畢竟是首犯,又是為了迎接朕而犯錯,實在是難得糊塗。那二十大板委實駭人了點,朕便擅自做主替眾卿家免去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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