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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月下偶遇

  一頓晚飯吃的還算輕鬆愉快,有花晚照鎮著,慕容鈺卿也沒再怎麽刁難白降。


  可是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又因為房間問題爭執再起。


  某妖孽曰:“開兩間房”,某女曰:“說開三間房”,白降——


  “請兩位統一意見。”


  花晚照還要開口,卻被慕容鈺卿雲淡風輕的一句:“晚兒喜新厭舊了,大不了讓我半夜病發掛了拉倒”給生生堵了回去。


  於是,某人隻好咬牙切齒地黑著臉讓店小二開了兩間房,直接導致慕容鈺卿看白降的眼神都相當得瑟。


  這人要不要這麽幼稚啊,花晚照捂額推著慕容鈺卿進了房間,準備好好惡補一下某人的啟蒙教育, 卻見他一頭栽倒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這可把花晚照嚇的不輕,輕喚了兩聲見他不應,立刻抽了腰間的刀就要喂血,刀子剛拿出,手腕卻被慕容鈺卿握住。


  他醒著,拉過那橫著刀疤的玉腕放到唇前溫柔地親了親,眼神帶了些內疚和動容:“晚兒,我很好。”


  即使失憶,慕容鈺卿也說不出對不起三個字,他知道自己的病很嚴重,也知道花晚照一直在自己用的藥力參了血,但是她不說,他也就當做不知道。


  早晨病發後迷了意識,他後來問起,花晚照隻說是白降及時趕到喂了藥,但他口裏殘留的甘甜和她蒼白的臉色又怎瞞得住真相?


  白降的突然出現引起了他的警覺,卻不是因為吃醋,而是他覺得此人會對花晚照不利,而下午那句所謂報答的話語,言下之意不過是:治病的代價,我自己付,你若敢動花晚照,我決不輕饒!

  所以,他不會給任何白降可以動手腳的機會。


  被發現一直隱瞞的事情,花晚照也沒覺得尷尬,另一隻手撫了撫他額前的碎發,笑道:“我相信你。”


  誰也沒再開口,心裏方才想好的大堆說辭全部腰斬。


  她有些莞爾,說那麽多做什麽呢,想要的不過一句“晚兒,我很好。”


  花晚照熄了燈,就勢倒在他的懷裏,任他摟著,輕輕道了句晚安。


  一夜靜好,滿室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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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到半夜,不知被什麽驚醒。花晚照爬坐起來,卻又想不起來剛剛到底夢到了什麽,再想立刻睡醒已是不可能,看看身邊的慕容鈺卿,呼吸均勻有力,依舊睡的深沉,於是小心下了床,披衣推門而出。


  天氣很冷,風雖不大卻依舊有些冷冽,吹的鬢發散亂額前冰涼,但卻莫名的舒心。迎著月光走到客棧的後院,這才發現,月盤大如車輪,明如白玉,掛懸於空瞧著分外安靜清冷,原來不知不覺已是十一月十五。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腦中忽然閃過這句詩,來這裏這麽久了,原先孤兒院的夥伴們是否一切安好?

  “原來晚使也是被這月光吸引來的。”熟悉的聲音自頭頂響起,花晚照嚇了一跳。回頭望去,見白降隨意坐在高高的屋頂上,手邊擺著個酒杯,正一杯杯喝著壺中的酒。


  花晚照卻不解釋,仰頭笑望:“勞煩左護法帶我上去。”


  白降也不推辭,白衣翩然而下,像從雲端降下的仙人一般美麗,但他又不像仙人,仙人是冷清的,他的周身卻始終散發著溫暖的感覺,讓人不由心生親近之意。


  “得罪了。”話音方落,花晚照隻覺腰身一緊,再定睛,人已經安安穩穩坐到了他方才的位子上,,屁股底下還能感覺到溫熱。


  不管那是不是白降的有心之舉,這都讓她覺得心情好些,連忙道了謝。


  白降笑了笑,又撿了個恰好的距離在她邊上坐下,替她擋住了徐徐吹來的北風。


  “左護法可是想家了?”酒杯隻有一隻,花晚照自然不能喝酒,眼下氣氛不錯,適合聊天。


  白降頓了頓,道:“我是個孤兒。”


  啊哦,一不小心戳中別人傷心事,花晚照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我錯了。”


  “唉,不過沒關係,我也是個孤兒。當孤兒沒什麽不好的,不用養家糊口,還不用擔心做錯了事被父母責罰。”


  這樣的說法還是第一次聽到,白降不禁莞爾,玉指微抬,又飲盡一杯暖酒,想到花間閣發生的聚變,閣主意外慘死,他輕輕問道:“聽說晚使也失憶了?”


  怎麽大家都知道這事了?花晚照有些無奈,但還是如實道:“是啊,所以你看我對花間閣的事情都不怎麽上心,是不是覺得我很薄良?”


  白降笑著搖搖頭:“薄良的人不會為了愛人的生賭上自己的命。”


  “慕容公子很幸運,得美人如此。”


  真的麽?誠如她原先自我剖析的那樣,這次的決定不過是一場豪賭。


  “恩。”花晚照不願多解釋什麽,撿了個舒服的姿勢,曲著膝蓋把腦袋搭上:“我這樣做,可是他未必領情啊。”隻怕到頭來自己賠了夫人又折兵,為他生死一場反成空。他那樣的人才是薄良,有多大的幾率會為了一個女子而做出犧牲呢?


  白降顯然不明白她這話的深層含義,隻當她以為慕容鈺卿無法接受她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


  “慕容公子或許一時無法想通,但日子久了,也就明白了。這世上並不是所有戀人都有幸能相濡以沫。大部分時候寧願選擇大難臨頭各自飛。”


  頭一次見他說出這麽陰暗的話,和那如沐春風的外表太不相配,花晚照聽的有些吃驚,順勢問道:“左護法此話怎講?”


  白降卻沒再接話,也不看空中的月亮,垂眸,晃晃壺中所剩無幾的酒水,似在沉思,可是臉上的微笑卻同麵具一般不曾卸下。


  看出對方似乎不願意回答,花晚照有些尷尬,爪爪頭發補充道:“那啥,不想說就算了,我就隨口問的。”想來應該是個無比悲殘的故事,唉,真是不巧,一不小心又戳中別人傷心點。


  “不是,”白降抬頭看著她有些無措的樣子,笑道:“是我並不怎麽善於表達,剛剛在想要怎樣說才能讓晚使覺得故事不太乏味。”


  “唔,你怎麽方便怎麽說好了。我不會覺得乏味的。”花晚照眨眨眼,擺出一副我是知心聽眾的樣子。


  白降點點頭,就著皎皎月光飲盡一杯,眸光透過朦朧銀紗似乎落向很遠的地方。


  其實這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


  故事裏有一對曾經海誓山盟的男女主,男的也曾揚言此生絕不納妾,白首不相離。然而當時正值國家動蕩生活不定,男的生意不順反被敵國所擄,為了換取自由和生意財富,他送出了自己貌美如花的妻子。他並不知道當時妻子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還說了很冷漠無情的話後自己離去。女的心灰意冷,使計逃逸敵國生下孩子後便自縊而亡。而那孩子卻被貪心的女仆賣給了老鴇做奴隸。


  白降沒有明說,但是花晚照知道那個孩子就是他。後麵的故事他沒有再說下去,花晚照也不知道昔日可憐的小奴仆是如何成為今日武藝高強的未必堂左護法,但可以確定的是,那樣的路一定鋪滿了鮮血,有別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一將功成萬骨枯,所有榮光的背後鑄滿了鮮血淋漓的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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